第9章
蕭寒硯喉頭一哽,剩下的話淹沒在唇齒之間。 蕭府的馬車由沉香木制作而成,比普通馬車大上兩倍有余,黑色的車廂上掛著一個大大的“蕭”字,格外顯眼。 車廂門甫一打開,宋知鈺一瞬間就接收到了四面八方投過來的目光,有疑惑、好奇、同情、鄙夷。 他裝作沒看見,下了馬車四處觀望,沒有看到忠義侯府的馬車,又有些失望般的垂下眉眼。 直到蕭寒硯下了馬車,原本落到宋知鈺身上的目光才全數收了回去。 車轱轆壓過青石板路的聲音響起,宋知鈺看到忠義侯府的馬車,眼中情緒翻涌,緊握的右手微微發抖,好似求救一般死死盯著前方。 手腕倏地被人抓住用力一扯,宋知鈺一個踉蹌撞進了蕭寒硯的懷里。 此刻蕭寒硯神情陰鷙,目光不善,周圍的人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踱步遠離,生怕卷入這場旋渦之中。 灼熱的氣息輕輕拂過耳廓,泛起絲絲癢意,宋知鈺嚇得身子一抖,他聽到了蕭寒硯輕柔的聲音。 “落落,要坐轎攆嗎?” “不了?!?/br> 宋知鈺收回目光,任由蕭寒硯攬著他的肩往宮門里走。 直到兩個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宮門內,眾人才敢小聲議論。 “傳聞竟然是真的,蕭寒硯的膽子也太大了吧,竟然敢讓堂堂忠義侯做他的男寵?” “這小侯爺也是可憐,可惜沒什么本事,大仇未報反倒還將自己給搭進去了?!?/br> “誰讓宋家無人,你看到他手腕上的傷了嗎?蕭寒硯根本沒把他當個人?!?/br> “這種身體有殘缺的人,內心都很陰暗,保不齊暗地里在玩些什么,說不定那位小侯爺渾身是傷?!?/br> “對啊,你沒看見他方才連路都走不穩?!?/br> “沒想到蕭大人竟然好男風,怪不得之前送進去的那些女人都被他殺了?!?/br> …… 此話一出,大家內心各有盤算,不管背地里有多憎惡蕭寒硯,明面上還是得交好。 忠義侯府的馬車內,宋舟臉色鐵青,他的右腿還隱隱作痛,蕭寒硯讓人下了死手,日后他的腿就算是好了也恢復不到從前的樣子。 對旁人來說也許沒什么,但他是一名武將,戰場上所有身體上的缺陷都會被無限放大,保不齊就因此喪命了。 清風以為他對蕭寒硯不滿,“主子,一會兒進了宮總能找到和小公子說話的機會,到時候再做打算也不遲?!?/br> 宋舟神色漸緩,“你說得對,當務之急是帶小鈺離開那個殺人不吐骨頭的地方?!?/br> 時辰尚早,蕭寒硯先行去見皇上,宋知鈺一人留在了六角亭內,因著蕭寒硯的緣故,無人敢靠近,他也樂得清靜。 今日的目的是從宋舟嘴里打探消息,別的事可以暫且擱置在一旁。 回京一年,他一直以蕭寒硯為擋箭牌調查此事,但兜兜轉轉總是繞不開蕭寒硯。 那日在書房里找到的信件打開了新的思路,若是他一直以來調查的方向都是錯的,自然找不到任何有效證據。 細細想來,很多事情都經不起推敲,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大手推著他往蕭寒硯身上查,似乎是在遮掩什么,又在逼迫他做些什么。這一年時間沒有取得進展,背后之人著急,又拱了一把火。雖說他是主動設計進入蕭府的,但難保背后沒有其他推手。 單憑宋舟一人,真的能下一盤如此大的棋? 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宋知鈺垂下肩,裝作沒聽到的樣子。 “小鈺,你沒事吧,這些日子可急死我了?!?/br> 聽到熟悉的聲音,宋知鈺行尸走rou般的軀殼仿佛注入了一線生機,雙手拽著宋舟的衣袖,聲音嗚咽,“四哥……” 宋舟寄養在宋家,按照年紀排行第四,因此宋知鈺一直叫他四哥。 話音未落,宋知鈺眼淚涌出微紅的眼眶,從臉頰滑落。 衣袖隨著動作滑下,露出手腕上已經結痂的傷口。那一圈刺眼的紅落在白皙纖細的手腕上,小臂處還隱隱露出兩道鞭痕。 宋舟眼底的快意一閃而過,隨之被哀傷覆蓋,他一把抓住宋知鈺的手腕,義憤填膺的說道,“姓蕭的竟然敢這么對你,我一定要將他碎尸萬段?!?/br> 宋知鈺忙慌的收起了手,神色有些不自然。 宋舟未覺異常,接著道,“前幾日我上門救你,沒想到那姓蕭的竟然讓人打斷了我的腿?!?/br> “四哥,我該怎么辦?”宋知鈺聲音低啞又無助。 宋舟看著他,壓低了聲音狀似無意的抱怨,“他百般折辱我們卻不下死手,恐怕是另有盤算。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若是我們能先下手為強除掉他就好了?!?/br> 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縮了兩下,宋知鈺低頭思考,并未說話。 這就是宋舟的真正目的嗎? 作為蕭寒硯的枕邊人,他若是想動手殺掉蕭寒硯,確實比旁人容易得多。但整個蕭府銅墻鐵壁,只要他敢動手必死無疑。 宋舟見他沒有說話,又補充了一句,“蕭寒硯這人心狠手辣,你可千萬不能動手,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扳倒他救你出來?!?/br> 若是宋舟真不想讓他動手,就不會在此刻提及這件事情。 第6章 做戲 這些話宋舟以前也在他面前說過,但他當時還沉迷在家人逝世的傷痛中,不愿去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