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龍傲天后萬人迷揣崽了 第29節
青玄緊張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擅鎸@個青丘狐族的最高統治者,他還是有些戰戰兢兢,生怕自己說錯做錯:“稟告大王,公子突發不適,現在仍處于昏迷之中,我已經找了醫師前來——” 青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狐王打斷,狐王皺了皺眉,收回自己望尋的視線,將目光放在面前這個異常緊張的小妖身上。他的語氣不耐,重復了一邊青玄的話,隨即眉頭皺得更緊了:“突發不適?大巫呢?大巫可曾來看過?” 這話問在了點上,青玄正不知該如何作答。他嘴唇嚅囁幾番,剛想一鼓作氣,就聽耳旁傳來了七公子白澈那恰到好處的解圍聲音:“昨個夜里那鶴族小子突發高熱,大巫忙活了一夜才治好,想是小九不忍大巫奔波,才沒讓人喊的吧?!?/br> 雖然因著公子的喜怒,青玄對白澈的情感也分外復雜,可這并不妨礙他此時真情實感地感激白澈的出言相助。白澈這短短一句話,成功讓狐王轉移了問詢的人物。他瞪了一眼自己的七兒子,眼角眉梢盡是不贊同:“這怎么行?不叫大巫來一趟,我不放心?!?/br> 說罷,他伸手一指,對青玄下了命令:“你親自去大巫那里請,務必要讓他老人家走這一趟?!?/br> 青玄忙不迭地得了命令,應聲后馬不停蹄地走出宮殿往大巫那里趕。在徹底走出狐王他們的視線范圍后,青玄忽然福至心靈地回頭望了一下,只見狐王和白澈甩下了烏泱泱的人群,一前一后地走入了公子的宮殿里。 青玄心里咯噔一下,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起墨公子那張臉來,只能在心底暗暗祈禱著老天保佑,千萬不要出什么事兒。 狐王沒想到自己只不過離開地宮數月,自家不省心的小兒子又給自己折騰出這么多的幺蛾子來。他知道白錦歡向來對那鶴族小子分外上心,可沒想到竟然到了這種地步。不過一個高熱而已,沒把那小子熬倒,倒把自己兒子給熬倒了。 思及此處,狐王臉色難免不太好看。白澈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遙,自然能第一時間感受到自家父王身上那越來越沉重的威壓。他小心翼翼地抬眸覷著狐王臉上神色,一邊擔憂著白錦歡的身體,一邊又在思索對策,如何能夠在盛怒的父王下保白錦歡一命。 小九向來是個不著調的,沒想到就連昏倒的時機都顯得那么不合時宜。早不暈晚不暈,非得在父王剛剛回宮的時候傳來這個不幸運的消息。得虧他已經料理了那不知輕重的凡人,不然若是正面撞上,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少風波來。 可是白錦歡的肚子里那個孽障該怎么辦?白澈罕見地犯了難,隨后又抬眸覷著狐王,想從他父王臉上找出熟悉的慈愛來??珊跸騺硎莻€喜怒不形于色的,如今知曉白錦歡昏迷不醒,更是壓著滿腔怒火,正等著時候發作呢。 狐王步子大,沒走幾步就來到了白錦歡的內殿。他一打眼就瞧見了躺在藤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兒子,怒火還沒發作就被白錦歡這副凄凄慘慘的模樣給xiele個干凈。他面色一動,眉頭緊緊鎖著,眼神卻顯得有些難過,快步趕到床邊。 狐王居高臨下地打量著白錦歡,兒子還是那副讓他引以為傲的好相貌,可臉卻比之前還要尖,面色也蒼白了許多,整個人躺在床上仿佛一張薄薄的紙片,好似風吹一下就散。狐王雖然是狐王,可歸根結底還是一位父親,見自家兒子如此,心中難免心疼。 他坐在白錦歡床邊,伸手將他散落面上的頭發撥了下去,隨即摸到被中尋著了小兒子的手腕。白錦歡人瘦了許多,此時此刻就連腕骨都顯得伶仃,突出來的骨頭硌著狐王掌心,顯得脆弱非常。 狐王之所以能在青丘狐族當上狐王,能在整個妖界當選其中一位掌權人,除了自身勞苦功高德高望重外,便是他那涉獵極廣的知識面。他和龍神淵龍王一樣,都各自點了其他的天賦點,只不過龍王點在了文學,他點在了醫藥上。 狐王早年間癡迷醫術,自學成才地看了許多醫書,甚至走火入魔到用自己試藥。所幸他妖力強悍,妖界這些不知名的毒草毒不死他,還讓他因禍得福地排查出了青丘許多不能吃的毒草,讓自己的子民不至于糊里糊涂地丟命。 后來狐王成了狐王,再沒有之前那么多閑心逸致去嘗百草。當選了妖界掌權人后,肩上的擔子更是一日比一日重,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年輕時那些想要懸壺濟世的愿景,也隨著封存在藏經閣的醫書,再也沒有出頭之日。 書是放了起來,可早年間學過的知識卻沒有丟。狐王雖然比不得大巫醫術高超,可到底還是有兩把刷子。他伸手搭腕,把著白錦歡的脈象,本想按照自己的知識經驗做一些簡單的判斷,可把著把著,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白澈站在一旁,一顆心十有八九放在狐王身上,見他臉色不善,心底暗道一聲糟糕。他先前就早有預感,知道小九肚子里面的孩子瞞不了父王多久,可沒想到這才剛見面,就要把這個石破天驚的消息給捅漏出來。 狐王的呼吸都變得重了,他頭一回如此不相信自己的判斷,手指在空中遲疑地懸了起來。他凝神盯著白錦歡那毫無血色的臉瞧了好一會兒,隨即手指再度落了下去,打算再把一次脈??伤]上眼睛,細細感受著指腹下的脈象。那脈象往來流利,如盤走珠,分明是婦人有孕時才有的喜脈!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狐王仍舊閉著眼睛,可呼吸卻越來越重,好似要在這一呼一吸間噴出火來。他心里頭一片忙亂,第一次有這般手足無措的時候。先不說自家小兒子一個正經八百的男性妖狐怎么可能會有婦人才有的喜脈,再就是,這個喜脈到底從何而來? 狐王知道白錦歡面孔艷若桃花,性格也爽朗不羈。雖是青丘狐族備受寵愛的小公子,可行事作風卻并不乖張跋扈,反倒平易近人。他出手大方,待人真誠,愿意同那些修為不高的小妖們一起玩,因此青丘內外,都有個好名聲。 誰都愿意看到自家孩子被別人喜歡,狐王也不例外。有時狐王會將白錦歡帶去其他妖類地界,相聚寒暄時總會收到幾聲他們發自內心的贊美。狐王雖然面上謙虛,實際上心底卻是分外高興的。 他知道自家兒子人緣好,幾乎誰都喜歡他,可卻實在不知道到底誰那么有本事能夠讓自己這個見過大風大浪的小兒子芳心暗許。白錦歡雖然待人熱絡,可這熱絡到底是出于待客之禮,其中不可避免地藏著幾分客套的疏離。 誰能讓白錦歡喜歡上?喜歡到愿意和他暗通款曲,共赴巫山?誰又那么不怕死,在自己這個父王還在的情況下,讓自己的兒子莫名其妙地揣了個孩子? 狐王越想越覺得頭大,好像有什么東西不知不覺間脫離了自己的掌控。他恨不得現在就把白錦歡從床上搖醒,一五一十地問個清楚??伤麆偙犻_眼睛,就不可避免地瞧見了床上小兒子那蒼白的臉色,一時又心疼不已。 白錦歡現在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就算自己對他生氣發火,也是對牛彈琴。狐王深呼吸幾口氣,想要平復自己繁亂的心緒,嘗試壓住心頭怒火。他視線沒有著落地到處亂瞟,想要找個由頭宣泄,抬眸就瞧見了在自己身邊裝棒槌的七兒子。 兄長如父,自己巡視妖界不在的這幾個月里,可是把大部分權利放給了白澈,讓白澈代自己好好管理青丘,照顧弟弟,千叮嚀萬囑咐地不要出什么差池??砂壮哼@個兄長到底是怎么當的?自己的親弟弟這么個身體情況,他難道渾然不知? 狐王氣沉丹田,瞪向一旁的白澈,眉毛一掀,渾身威壓朝自己這個辜負期望的七兒子襲去。他心里急,自然沒能壓住音量,怒聲斥道:“白澈!你這個哥哥到底是怎么當的!” 白澈在見狐王那越來越陰沉的臉色后便將自己的位置往后退了一步,他知道今日必定不會善了,可也不愿意平白無故當了狐王的出氣筒。本想著應當沒有他什么事兒,可驟然被父王喊話,饒是白澈再鎮定,此時也不免有些緊張。 他趕忙上前一步,利落地在床邊,在狐王身前跪了下來。原本一直挺直的腰塌了下去,結結實實地叩首,說著一番兄友弟恭的道歉話語:“父王息怒,是孩兒的錯。孩兒沒能及時照顧小九的身體,惹得父王憂心了?!?/br> 狐王額上青筋活躍地跳了幾下,他沒想到白澈的道歉如此干凈利落,倒讓他不知如何是好。他本想繼續找尋白澈錯漏,就聽宮殿門口傳來青玄那焦急的少年音色,其中還夾雜著一兩聲獨屬于大巫的那疲憊衰老的聲音。 “大王,莫要著急?!?/br> 第060章 狐王生氣遷怒青玄 大巫沒想到自己能這么快再見到白錦歡,明明分別時這人只是眉眼之間瞧起來有一些疲憊,沒成想現下身子竟然弱到說倒就倒。他這倒的可真不是時候,誰能想到狐王竟然現在就回了青丘,比預期的要早上好幾個時辰。 大巫隨著青玄一路趕來,只覺得自己一把老骨頭都要在路上顛散架了。他一邊抹著額頭上浸出來的汗,一邊抬頭將視線望向狐王所在的方向,結果一進來就目睹了這出老子訓兒子的好戲,讓他一個頭頂了兩個大。 大巫頂著狐王憂慮又憤怒的目光走上前去,旁若無人地從他手里接過了白錦歡的手腕,細細地把著脈。這脈象和他第一次給白錦歡把脈時的脈象相差無幾,只有稍許細微的變化。那時是經脈堵塞妖力逆行,現在則是傷心驚懼血氣不調。 狐王自大巫進入宮殿那一刻開始便將視線牢牢地黏在他身上,他心中有太多疑惑,因此迫切地需要博聞強識的大巫給自己一個說法??墒且姶笪自趲托【虐衙}判斷,他也不好貿然出聲打擾,只得強忍著焦急,默默在一旁等待。 大巫將白錦歡的手放回到錦被中,又替他細心地掖好了被角,這才掐訣施法開始治療。淡青色的治療妖力從他指尖涌出,頃刻間便形成了個保護罩,將白錦歡籠罩其中,隔絕外界聲響,用以細細調養他的身子。 做完這一切,大巫才回過頭來,對上狐王疑慮重重的眼神。他沒有急著解釋,反倒輕輕嘆了口氣,將視線看向跪在一邊的白澈,慈愛地對狐王說道:“孩子到底是無辜的,白澈年紀還小,很多事情做的不周全也是常理,莫要怪他了?!?/br> 早在白澈下跪請罪時,狐王就已經后悔了,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將一個兒子的錯遷怒到另一個兒子身上,可見白錦歡如此的身體狀況,他到底沒能忍住自己的脾性。本來正愁不知該如何和解,如今大巫出言,正樂得順坡下驢。 狐王人五人六地握拳抵住自己的下巴,輕輕咳嗽一聲清了嗓子,這才微垂著一雙眼,看向跪在自己身旁的七兒子。對上白澈眼神的那一瞬,他的目光驟然柔和下來,語氣緩和道:“你先下去吧,小九的事兒,我之后找時間再問你?!?/br> 白澈得了命,畢恭畢敬地站起身來。他仍舊保持著鞠躬作揖的姿勢,頭深深垂著,視線卻不安分地往上瞟,想要看清躺在床上的白錦歡的狀況??珊踅Y結實實地擋在床前,將他窺探的目光遮了個一干二凈。 他依依不舍地轉身離去,短短一段路愣是走出了一步三回頭的架勢。在徹底出門前,借著門扉遮擋,白澈忽然整個回過身來看向白錦歡的方向。他的手緊緊捏住門框,手上青筋畢現,又隨著一個呼吸慢慢放松下來。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知是自嘲還是無奈的笑,輕輕搖了搖頭,隨即轉身離開了屋子,消失在了長廊盡頭。 內殿中只剩下狐王和大巫兩個清醒的人,他們一左一右圍在白錦歡身邊,與他形成了一個防御性的大三角。大巫垂眸看向床上躺著的白錦歡,狐王的視線則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大巫身上,迫切地想要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白錦歡昏迷不醒,好似夢中仍不安穩。他的眉頭緊緊蹙著,眉間好似有著化不開的憂愁。狐王一見他這般消瘦憂慮的模樣,一時心中既心疼又憤怒,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拉扯著他的理智,讓他頭腦一片昏沉。 “大巫,小九他——” 狐王的話剛開了個頭就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他該怎么說?自家的兒子明明是個男妖,可為什么會和尋常婦人一樣珠胎暗結?雖然狐王現在更擔心白錦歡的身體情況,可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現,確實讓他有些難以啟齒。 大巫輕輕嘆了口氣,沒有選擇對狐王未說出口的問題避重就輕。狐王的醫術是他當年手把手教出來的,雖不至于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可到底還是有些頭腦手段。這點尋常病癥,是絕對不可能瞞過他的。與其遮遮掩掩,不如和盤托出。 “大王,我知道你想要說什么?!贝笪组]上眼睛,隨即掀起眼皮看向身邊正襟危坐的狐王,“你判斷的沒錯,小九體內,確實是有個孩子存在?!?/br> 得到大巫的準確答復,狐王的呼吸倏地重了。原先他還存在一絲自己誤判的希望,如今自己的老師一錘定音,倒是給了他一個當頭棒喝。他深呼吸幾下,嘗試平復自己翻涌的心緒,說出口的話卻顯得啞澀:“大巫,小九肚子里的那個,能否打去?” 大巫緩緩搖了搖頭,看向白錦歡的目光慈愛又憐憫:“大王,在我第一次給小九做診斷時,便已經考慮了打去這個孩子的可能性??晌液髞碓谇嗲鸱榻洉?,卻沒能找到一星半點的解決之法,小九身子弱,若是強行用妖力打去,后果不堪設想?!?/br> “第一次診斷?大巫,你之前便知道了是不是?”狐王艱難地消化著這個事實,可到最后仍舊感到無比的憤怒和失望。他的兒子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他的老師明明知道,卻無一人愿意同自己這個父親提起哪怕只言片語。 大巫感受著狐王的低氣壓,便知今日他是傷了心了。他走近一步,用自己的舒緩妖力給狐王放松心情。他的聲音同他的妖法一般,好似帶著某種治愈人心的能力,在這樣妖力的影響下,狐王不再失控,漸漸冷靜下來。 “大王,小九不愿讓你著急,于是特意求了我來瞞著你?!贝笪谆叵肫甬斎瞻族\歡苦苦哀求的眼神,那雙眼驚慌無助,讓他一直記到了今天,“孩子大了,總有自己的想法,咱們做大人的,也不好去干涉?!?/br> “可這不一樣!”狐王沒忍住對大巫吼了出來,他連珠炮似的將自己心中的不滿對著老師宣泄出來,眼眶卻在這樣的控訴中悄悄紅了,“老師,你知道我向來最信你的。小九瞞我,可你怎么也能同他一起瞞我!” “我是狐王,可我也是小九的父親!”狐王眼睛紅得好似要滴出血來,他的妖力不穩,整個人身上隱隱泛著妖光,讓殿內物品都無風自動起來,“我的孩子出了這樣的事兒,我卻現在才知道,老師,你和小九一起,讓我這個父親的身份成了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青玄送大巫進來后便一直縮在角落里嘗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狐王趕白澈出去時便縮得更小了。他知道自己不該在此,生怕落得個跟七公子一樣的下場。青玄不知狐王有沒有注意到他,可他太擔心白錦歡了,寧愿冒著觸怒狐王的風險也要留下來。 他在角落里將大巫和狐王之間的談話聽了個清清楚楚,那些心中的疑惑不解如天光乍破消失無蹤,好似穿針引線,終于有了個答案。原來白錦歡的反復無常都有跡可循,竟是這樣的原因,才讓自家公子身心俱疲,短短幾日便像是換了一個人。 青玄瞳孔微閃,眸子不受控制地變成尖利的蛇瞳,額間鱗片散發出青黑色妖異的光。他滿嘴苦澀,鼻尖微酸,一時說不出自己心上到底是個什么感受。 公子喜歡他。青玄見過白錦歡和墨璟相處時那又羞赧又雀躍的眼神,這樣的眼神是他從未見過的,獨屬于愛人的眼神。青玄知道白錦歡喜歡他,也知道白錦歡和墨璟相處時的快樂,他不能違背公子的意志。 可作為公子的貼身妖奴,他應當是要去怨恨墨璟的。若不是墨璟這人的出現,讓白錦歡昏了頭似的喜歡他,也不會有后面這一系列麻煩事。如今公子消瘦虛弱,現下還昏迷不醒,他實在沒有那般寬宏大量,能夠做到不恨不怨。 傷心與怨恨充斥著這小小少年的心,他的呼吸聲越來越重,妖力外溢,最后竟讓守在白錦歡床前的狐王覺察到。狐王沒有看清角落里到底是什么狀況,常年練就的反應能力讓他察覺異樣后便一個順手將妖力甩了出去,正巧打中了藏在一旁的青玄。 “誰在哪里!” 青玄沉浸在自己的憤怒中,就連反應速度也被這情緒拖累,沒能及時閃避,竟不偏不倚地受了這一擊。他悶哼一聲,從角落中跌跌撞撞走出來,隨即俯身跪地,在身前地面上嘔出一大口血來。 狐王這才看清屋內異樣,他原以為是有賊人作祟,沒成想竟傷了自家人。若放在以前,他或許還會對這個從小跟在白錦歡身邊的小巴蛇有三分憐憫之情,可如今白錦歡傷了他的心,他連自己親兒子都不待見,又怎會對一個妖奴手下留情。 狐王強忍著自己的怒意,盡可能保持著上位者應有的理智,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道:“誰準你進來的,好大的膽子?!?/br> 青玄垂下眼眸,掩住眸中晦暗不明的情緒。他用尚且干凈的手背擦去了嘴角血沫,強忍著胸口妖力襲擊的疼痛,利落地擺出一個跪地俯身的姿勢來,語氣虛弱又堅定:“回大王的話,青玄是公子的貼身妖奴,理應陪伴在旁?!?/br> “貼身妖奴?”狐王不屑地悶哼一聲,語氣暗藏著不滿,“你家公子連我這個親生父親都不曾放在眼里,哪里還看得上你這樣一個身份卑微的小妖?!?/br> 青玄仍舊俯趴在地,沒有貿然出言。他知道狐王本質上并不是在針對他,而是身為一個父親,痛心于兒子的隱瞞。如今公子昏迷不醒,狐王滿腔怨言無處發泄,只能由他去當這個不合時宜的受氣筒。 想通這一點后,青玄發現他并不傷心,甚至心中有著隱約的歡喜。只要狐王先一步將怒火發泄在他身上,公子便能少受一些苦。青玄做好了要為白錦歡赴湯蹈火的準備,此時竟連傷口的疼痛都不顧了,任勞任怨地等待著狐王發落。 狐王剛打算給這個偷聽他們談話的小妖一點教訓,就見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住了。他怔愣著回頭去看,發現白錦歡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用這樣一雙肖似他母親的眼睛望著他,眼里滿是哀傷,顯得分外可憐。 白錦歡薄唇輕動,說出口的話讓人不忍拒絕:“父王,請您不要怪青玄。他受傷了,讓他下去療傷吧?!?/br> 第061章 狐王限制狐狐行動 狐王沒想到白錦歡會在這個時候醒來,恰好撞見自己訓斥他妖奴的場景。狐王的眉頭緊緊擰在了一起,既歡心于白錦歡的蘇醒,又憤怒他醒來后不第一時間對自己這個父親有所表示,反倒關心一個身份卑微的妖奴。 他睨著眼睛,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尚且虛弱的白錦歡,卻沒有將他攥住自己衣角的手撥開:“你連我這個父王都不關心,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向著這個小巴蛇說話。白錦歡,我平日里是不是太寵著你了,竟慣得你這般無法無天?!?/br> 白錦歡聽著狐王語氣中難以掩飾的埋怨,嘴角勾出一抹釋然又無奈的笑來。他手上無力,就連抓住狐王衣角的動作都顯得艱難,可這樣虛弱可憐的模樣,便是他在狐王面前最好的底牌:“父王,青玄是您送給我的?!?/br> “那是我一百歲生日,也是我剛剛學會化形的時候。您事務忙,狐族妖界總有一大堆的事情等著您處理,為此總遺憾于在我的成長中缺席,怕我孤獨,便將青玄送給了我?!卑族\歡醒來后第一回說這么一大長串話,他喉嚨干澀,泛著癢,卻固執地說了下去。 “青玄早就不是我的妖奴了,他是我的朋友。父王,青玄只是太擔心我,求您不要怪罪他?!?/br> 狐王冷哼一聲,語氣怨懟憤怒,隱約壓著火氣:“話說到這倒顯得是我不近人情似的,白錦歡,但凡你將放在那鶴族小子身上和這小巴蛇身上的心思分出一星半點到你父王身上,你父王也不會被你瞞得這么苦?!?/br> 聽完狐王的話,白錦歡的手在他的衣角旁愣了一下。明明妖界已經是夏天,可他的心卻如墜冰窟,一片冰涼。白錦歡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這初夏的天,為何會這樣的冷。 大巫將白錦歡的反應看在了眼里,可如今在狐王眼中,他也成了小九的同犯,沒有任何立場去寬慰他。只見白錦歡瑟縮著身子,手指遲疑地松開狐王的衣擺,語氣試探,一副底氣不足的模樣:“父王,您都知道了?!?/br> “知道的,不該知道的,現如今我都知道了。白錦歡,你得給我一個交代?!?/br> 說完,狐王不再看白錦歡,他害怕小九那無辜又哀傷的眼神會讓他心軟。他將視線投向跪在不遠處低著腦袋的青玄,想要讓自己的心腸硬下來??煽吹角嘈?,他又想起白錦歡小時候玉雪可愛粉雕玉琢的模樣。 “罷了,你下去吧,找個醫師好好治治傷,莫要留下什么后遺癥?!焙跬讌f般地嘆了口氣,無力地朝青玄的方向擺了擺手,語氣竟透出些許難言的蒼老,“你家公子這般在意你,如今他身子虛弱,日后還得你細心照料?!?/br> 青玄沒想到狐王會對自己輕拿輕放,他不可置信地抬頭望向狐王,眼角余光卻瞧見躺在床上的白錦歡對自己投來了一個安慰又虛弱的笑。他心上一動,知道自己不能辜負了公子,便艱難地從地上爬起,禮數周全地告了退。 現如今只剩下他們三個互相大眼瞪著小眼,戰場主要在狐王和白錦歡身上,大巫插不進去話,只能時刻準備著在這父子兩個談崩的時候救場。狐王深吸一口氣,盡可能讓自己的話顯得冷靜理智,不要太咄咄逼人。 “白錦歡,我就問你兩個問題?!彼难劬﹂]上又睜開,看向白錦歡的目光中帶著滿滿的審視,好似想要在視線接觸中,看透自己這個小兒子輕易不肯示人的內心:“你想要這個孩子嗎?” 白錦歡點了點頭,雖然聲音虛弱,語氣卻堅定:“父王,我雖不知道肚中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可既然有了,便當做是緣分一場。如今它不會害我,若是強行摘去,倒是傷身,或許是上天賜給我的一份機緣也未可知?!?/br> 聽完了白錦歡的回答,狐王額上青筋顯露,半天才緩過神來。他咬牙切齒地問出了自己第二個問題,神情仿佛要吃人:“你一個人再怎么折騰也造不出孩子,你告訴我,是誰勾得你這般糊涂,讓你寧愿瞞著父王也不肯將實情說出?!?/br> 白錦歡沉默了。 他存有私心,不愿意將墨璟的存在告訴狐王。雖然那人安穩地回到了凡間,狐王又一向光明磊落,斷然不會做出秋后算賬這類事,可到底還是擔心的心情占了上風。白錦歡無法回答狐王的問題,只能垂下眼睛,瞥開對視的目光。 狐王直勾勾地盯著白錦歡的一舉一動,自然將他這點心虛的小動作看了個一清二楚。他本想直接發火怒斥白錦歡的不敬君父,可轉念一想小九現在身子虛弱,一切還得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