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龍者傳奇(12)他鄉末裔
書迷正在閱讀:我那被人寢取的冷艷mama、嫻的故事(改編自蘇童小說)、?;ê髮m系統、綠帽成人禮、伺候老媽住院、把高傲冷清的天才少女變成奴隸、百變女王-楊冪傾情出演AV戀足者福音、熟婦的二次性愛人生、Homemade、小娃娃故事
作者:龍翼風語者 2022年1月15日—— 第三紀元3324年3月 漢威群島 阿蘭特菲爾 彼德莉婭·吉諾維斯靜靜地站在岸堤旁,看著一艘從港口中駛出的柯克式小帆船漸漸遠去。她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看著,直到倒映在自己紫色瞳孔中的帆影一點點完全消失。目送離港的船只消失是她空閑放風時的最大愛好,只有在這時她的頭腦才能徹底放空,感受到自己的意識仿佛與大海、天空融為一體,不再為凡世間的喧囂和瑣事所困。 但即便是這樣簡單的小小愛好,在自己那不算長的十七年人生中,往往也鮮有機會得到充分地滿足。比如現在,自己最討厭的瑣事之一就這么不請自來地找上了門。 “午安,親愛的彼德莉婭殿下——希望我的到來沒有打擾您的雅興?!卑殡S著一個優雅而成熟的嗓音,一位婦人悄然出現在了彼德莉婭的身旁。 這是一位年莫二十七八的美麗貴婦,她有著一頭發色介于淡銀和淺亞麻之間的及腿長發和一對淺藍色瞳孔,高挑頎長的個頭比一米七二的彼德莉婭還要更高出兩寸,那凸凹有致而富有成熟韻味的身段更是顯著地勝過現在的彼德莉婭不止兩分——哪怕彼德莉婭在同齡少女中已算得上頗為有料。她穿著一條鑲有羅希亞蕾絲的淺色長裙,還撐著一把同樣鑲著蕾絲花邊的傘。在彼德莉婭看來,這晴天打傘的風俗乃是漢威女人們最做作的行為,沒有之一。 “當然不會,拉克希絲女士。您的造訪總是令我受寵若驚?!比绻阏娴牟幌氪驍_我的話那就請女士您趕緊回你們美第奇家的大莊園里睡午覺去。彼德莉婭一邊這么想,一邊平靜地說著,同時順手捋了捋自己腦側剛剛及肩的金色短發。 “呵呵,只是看上去殿下您的眼睛和眉頭似乎并不打算這么說,”拉克希絲·美第奇對彼德莉婭回以優雅一笑。這位二十七歲的年輕婦人不止是一位七級巔峰的魔導師,她在兩年前的市民選舉中當選為了阿蘭特菲爾的執政官,成為了美第奇家族自八百年前的阿莉妲·美第奇之后的第二位登上執政官之位的女性。 “我近來聽聞,殿下您拒絕了拉利歐的邀請?”拉克希絲帶著那捉摸不透的微笑看了彼德莉婭一眼,接著便又平視向了前方:“能去葛蘭門特莊園里行宴的機會可不多見。阿蘭特菲爾全城皆知,老費利克斯是個連別人多看他院子里的花草一眼都認為自己吃了虧的絕世吝嗇鬼;而上次有宴飲賓客得以參觀這座全島最漂亮的莊園已經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這般千載難逢的盛事,不知殿下為何卻斷然拒絕?” “很遺憾,我最近需要完成柯凱尼大師交待給我的煉金實驗,這幾天恐怕并無閑暇去諸位大人們的莊園內宴飲游覽,如有怠慢還望您和拉利歐爵士見諒?!北说吕驄I漫不經心地回復著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要我去和拉利歐·美第奇在那老吝嗇鬼的院子里跳舞,那我寧可去親吻街邊的面包師學徒然后告訴他我今天會成為你的新娘。 “拜托,殿下,每一個在霧海燈塔里待過的人都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比柯凱尼大師交待的雜活更浪費生命的東西了;”拉克希絲用右手指尖捂著嘴輕笑出聲,“他不過是一個懶惰而又頑固的老糊涂蟲罷了,他僅剩的那點才華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消磨殆盡,現在他連行月的預測運行軌道算得都還不如我準?!?/br> “這可說不準,我就覺得這幾個煉金實驗都還挺值得研究的,完成以后應該對我自己的幾個新的煉金構想都有幫助?!北说吕驄I隨手從堤墻的垛口上拾起一小塊碎玻璃,食指指尖輕輕點了點,然后玻璃便在她的手中化作了一小撮細沙。 “唉,我親愛的彼德莉婭殿下,”拉克希絲似是若有感慨地輕輕嘆了一口氣,“我始終認為,像您這個年紀的女孩,應該多體會一些更快樂、更美好的事情,而不是日復一日地面對著某個迂腐老頭的陳舊卷宗和生銹儀器?!?/br> “我在和你差不多大的時候嫁給了威尼克的安東尼·弗拉瑞爾,他英俊迷人而又極具天資,人們都說他不出十年就會成為全威尼克,甚至是全漢威最強大的劍客與船長。但結果卻是,這場婚姻僅僅持續了三年——他的船在一次從白山王國的北風港返航的路上被一群海溝蛟魔伏擊?;貋淼乃謧円槐楸榈馗嬖V我他是如何的英勇,如何帶領他們擊退了數量十倍于己的敵人,以及如何親手斬殺了九十多個至暗者的卑劣奴仆,可這卻改變不了他的性命被一根刺穿右胸的染毒棘矛帶走的事實。我在海石大神殿內為他守靈了三天三夜,沒日沒夜地向海神奧德斯祈禱,希望祂能把我的丈夫送回我的身邊;可直到我的眼淚干涸,回答我的卻只有窗外潮起潮落的濤聲。世事便是如此無常,前一刻我還認為自己是全漢威最幸福的女人;下一刻便發現自己年紀輕輕就已守了寡?!?/br> “您知道,我一直和漢威群島的每一位善男信女一樣為您的這段不幸過往感到難過,拉克希絲女士?!北说吕驄I的語氣依舊沒有一絲情緒起伏。 “唉唉,我的好殿下,我和您講我的這點不幸往事并不是想讓您也難過,”拉克希絲轉過頭來,直視著彼德莉婭的側臉,“我是希望您不要重蹈我這樣的女人的覆轍。我的夫君是一位愛大海勝過愛女人的勇士,他從一開始就告訴了我這點,而我那時也對 此表示欣然接受。但這造成的結果便是,即便是在這短短的三年婚姻里,我們夫婦二人都是離多聚少,我甚至都沒來得及有機會懷上他的孩子?,F在想來,這便是我此生最悔恨的事情之一。我明明有著一位這么好的丈夫和愛人,卻沒能和他共度更多愉快時光,甚至都未能完全盡到妻子的責任為他生兒育女留下后嗣,并成為一位母親。所以,每每看到像殿下您這樣比我更年輕的少女,我便總想能勸導你們走上一條比我更快樂的人生道路?!崩讼=z似是頗為投入地幽幽訴說著自己的悲喜,最后向著彼德莉婭露出了一個充滿親和力的微笑。 你要是真這么喜歡男人和孩子那為什么不趕緊再找個男人再嫁?你不是才二十七歲嗎?阿蘭特菲爾城里想娶你的男人不是號稱能繞全島一整圈嗎?彼德莉婭在心中如此惡狠狠地回嗆著,但表面上只是波瀾不驚地轉頭看了拉克希絲一眼。 “多謝您的好意,只是很遺憾,您知道,我的身份并不能容許我自顧自地把人生傾注在個人的愉悅與享樂之中,我——有至關重要的責任在身?!北M管是重復過無數遍的套話,但在說到最后幾個字時,彼德莉婭還是忍不住將手指握緊了幾分。 “如果說到使命與責任的話,那殿下您就更應該考慮一下接受拉利歐的邀請了;”拉克希絲不動聲色地笑了笑,“世人皆知您的使命非同尋常,而這意味著,您在完成使命的過程中必定會需要有強大的盟友——而說到這一點,還有什么比阿蘭特菲爾,乃至于漢威同盟的海軍艦隊更能給予您幫助的東西呢?您知道,阿蘭特菲爾城內,不會有比美第奇家族更能說服議會和海軍指揮官們的存在了。請您相信我,當吉諾維斯的受祝武士和美第奇的馭浪使者在盾紋與旗幟上攜手之時,世間將不會再有任何簒逆者能竊據屬于您的合法王座?!?/br> 是屬于拉利歐·美第奇之子的合法王座,我親愛的拉克希絲執政官閣下。彼德莉婭在心中冷笑著嘲弄到。 “尊敬的拉克希絲女士,恕我直言,我今日空閑實在是有限。原本再過不久我就準備返回霧海燈塔內繼續我的魔法修習,若您沒有什么別的事的話,我恐怕要失陪了。您的提議我會好好考慮的,但近來一段日子我當真缺少空閑,所以還請您轉告拉利歐,不論他想邀我參與何事,都還望過一陣子再說?!北说吕驄I對上了拉克希絲的雙眼,略微提高了兩分語氣中的冷意。 “好吧,如若這樣,那我便不再自討沒趣,對殿下多作打擾了。希望殿下您今日能過得愉快?!崩讼=z拋下一個玩味的笑容,然后優雅地轉身離去。彼德莉婭一直看著她在街邊靜待已久的侍女的扶持下登上馬車之后,才再次回頭看向大海,長舒一口氣。 就和漢威同盟的其他每一個顯赫的海爵世家一樣,美第奇家族也始終覬覦著自己身上的血脈。 黃金君王貝尼克·吉諾維斯的末裔,莫托蘭德最后的染金之血,無家可歸的乞丐王女,彼德莉婭·吉諾維斯。 不同于大陸,漢威群島沒有以爵位和實權封地世襲傳承的實地貴族,取而代之的是一批掌握有財富、船舶、香料或者其他某些獨特資源并以之世代相傳的豪門世家,這些擁有悠久歷史和家族紋章的顯赫世族被人們稱作海爵家族,在大陸社會中被視作與實地貴族等同的存在。他們在漢威諸城內雖然名義上并沒有實地貴族那樣的強大特權,但仍在實質上主導著諸城與同盟的議會政治。 而在諸多海爵家族中,美第奇也是最富傳奇色彩的家族之一。他們最早起源于布倫薩恩,在經歷漫長的政治積累后幾乎一度成為布倫薩恩的世襲君王;但在一千七百年前卻因為一次決策失誤,被布倫薩恩的其余海爵與商人們從獨裁寶座上給趕了下來,并永久放逐出了城邦。他們之后舉族搬遷到了阿蘭特菲爾,在往后的幾個世紀里又以出乎布倫薩恩大人物們意料之外的方式再度迎來了復興,重新成為了漢威同盟里最具地位的海爵世家之一。 這樣一個以權力嗅覺深入骨髓而聞名的家族當然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傳奇血脈和王位繼承權,彼德莉婭如此思忖著。但也正是因為這點,彼德莉婭對他們的這種毫不掩飾的貪欲厭惡到無以復加——他們的行事手段有時會令自己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在海的另一邊的宿敵與死仇,那個以“不擇勝路”為箴言的家族。 彼德莉婭不禁看向了東南方。在那個方向上,相隔千里的大洋另一端,有著自己素未謀面的故鄉。從記事起,伊文斯爵士就常常給自己那一邊的故事:在吉斯灣中的拉夫瑞特長河出??谏?,有著一座名叫吉斯卡特的繁華城市,漢威七城之中唯有阿蘭特菲爾能在繁盛與宏偉上能比吉斯卡特略勝兩分。而在吉斯卡特城的最北端,坐落著金碧輝煌的陽巖城堡,三千多年來,從黃金君王貝尼克到她的祖父貝卡親王,吉諾維斯的歷代染金王者們都高居于陽巖堡之中治理著長河下游的人民。 然而,現如今這一切都已經成為了歷史。二十年前,在克勞迪森的走狗與毒蛇,莫特多羅·斯福爾扎的布置和挑唆下,布里奧·安東羅略,這個本該世代效忠吉諾維斯的格拉堡侯爵背叛了自己的封君,他從彼德莉婭的祖父貝卡親王背后刺入了致命的一劍,并且殘忍地屠戮了除彼德莉婭父母以外的所有吉諾維斯家族成員?,F在,布里奧這個簒奪者正端坐于屬于吉諾維斯的王座上,在自封為新的吉斯卡特親王的同時與東方的克勞迪森家族狼狽 為jian。 克勞迪森、斯福爾扎、安東羅略。彼德莉婭輕輕默念著這三個姓氏。她相信,自己的使命之一便是讓這三個姓氏從莫托蘭德永遠消失。 三家之中,彼德莉婭最恨的既不是宿敵克勞迪森,也不是叛徒安東羅略,而是“草中毒蛇”斯福爾扎。伊文斯爵士告訴她,二十年前,不僅正是莫特多羅·斯福爾扎侯爵的種種無恥計策才讓原本已呈敗相的克勞迪森得以反敗為勝,他還一手策劃了克勞迪森聯軍與涼海群島的異教海盜們的勾結,在夜襲之中攻陷了暮嶼島并殺死了馬可·戴德羅伯爵,這位吉諾維斯最后的忠誠派封臣,使得護衛亞倫王子夫婦逃出吉斯卡特的伊文斯爵士一行人失去了最后一塊能夠退守的海外領地,最終不得不亡命于漢威同盟尋求庇護。 同樣也是這位斯福爾扎侯爵,在十七年前,自己還是母親體內的胎兒之時,對自己那已經寄居于阿蘭特菲爾的父母謀劃了一場卑劣的暗殺。父親和接近半數的忠誠老隨員都在這場兩敗俱傷的亂戰中喪生,伊文斯爵士為了保護自己和母親失去了左手,并且永遠無法再恢復超凡者的實力。盡管震怒的阿蘭特菲爾當局對克勞迪森做出了種種制裁,并重申了對吉諾維斯末裔的庇護,但彼德莉婭知道,在阿蘭特菲爾城的陰暗小巷里,仍然蟄伏著些許斯福爾扎的走狗,他們直到今天都仍在偷偷窺視著自己,一面為他們的卑鄙主人通風報信,一面隨時伺機而動。 彼德莉婭搖搖頭,將思緒從往事和仇怨中收了回來,轉身走向了北面不遠處的那座巨大的青灰色魔法塔。霧海燈塔,這座三百三十碼高的龐然大物是莫托蘭德現存的三座傳奇魔法塔中最年輕的一座,它是由啟明賢者的最后一位親傳弟子,同樣極富盛名的傳奇法師的拉斐爾·希曼尼烏斯在兩千八百年前所建。而諷刺的是,幾乎就在霧海燈塔建成后不久,古老的吉斯卡特王國便在最后一次失敗的東征后迎來了分裂,彼德莉婭如是想著。 在阿蘭特菲爾,乃至于整個漢威同盟的幫助下,拉斐爾在霧海燈塔腳下建起了莫托蘭德的第三座魔法學院。除了來自漢威七城的魔法學徒之外,你還能在霧海燈塔學院中找到來自整個大陸西海岸各處的年輕法師:從北方的洛林人和卡斯基耐港的沙漠奴隸主的子女,到出自基利克港、阿爾丹頓等地的深紅王國貴族或者富裕市民家的子弟,再到拉夫瑞特西岸和南岸各地的法師學徒,但凡有那么點魔法才能的年輕男女都無比向往著這座青灰而斑駁的巨大建筑。 她拉上自己深橙黃色法師外袍的兜帽,沉默不言地穿過一簇簇兩三成群,邊走交談說笑著的年輕魔法師,走進了傳奇魔法塔的大門。 她行過一道道昏暗的走廊和樓梯,登上一級級臺階,經過兩間圖書閣和三座大廳,終于來到了燈塔中層的一座小小的實驗室門前。 就在她伸出手想要拉開門的那一刻,她突然停住了,轉過頭來直直地看向走道里的另一側。 伴隨著“嗚喵——”一聲,一個橙白二色的影子從橫梁的角落里朝著彼德莉婭猛撲了下來。彼德莉婭精準無比地張開雙手,在那道影子直接撞上自己前的一瞬間接住了它。 這是一只橘色毛皮的雪漫林貓,塊頭比普通的家貓大了整整一號。它一撲進彼德莉婭懷里,就興致勃勃地用貓爪抱著她的手舔了起來。 雪漫林貓是一種有魔獸血統的獨特家貓,有著適應寒冷氣候的長長厚毛,比一般的家貓個頭更大、更聰明,也更親近人類。它們能在捕獵時以本能簡單地干涉周身的氣元素流動,從而獲得普通小型貓科動物無法實現的爆發力與敏捷性。這只雪漫林貓屬于年邁的莫妮斯大師,彼德莉婭也不知道這老太婆是怎么把這種主要棲息于大陸東、北部地區貓兒給搞了一只到阿蘭特菲爾來。 “哦……你…你們有誰,咳咳,看見了卡婭女士在哪兒么?我突然找不著她了……”說著,貓的主人便出現在了彼德莉婭的身后。這是一位身形佝僂,牙齒掉光,皮膚已經斑駁褶皺得像是一張被揉成一團過的草稿紙一樣的老婦人。她穿著一件打滿補丁的灰白色法袍,杵著一根舊木杖顫顫巍巍地行走著。 “啊……原來她跑到了你這兒啊,莉迪婭……”聽到老婦人的聲音,這雪漫林貓又“喵”地一聲一溜煙竄到了老婦人的腳邊,來回磨蹭了幾下后一下子就跳上了老婦人那駝著的肩背。 “噢……感謝你,我親愛的莉迪婭……感謝你替我找到卡婭女士……我的好孩子,喔呵呵呵……”老婦人干枯地笑著,同時伸出手摩挲著貓咪的下巴和頭頂。 “不用謝我,莫妮斯大師,”彼德莉婭搭上門把手,輕輕嘆了口氣,“還有,我是彼德莉婭,不是莉迪婭——莉迪婭很久以前就回羅希亞探親去了?!崩虻蠇I是之前負責照顧莫妮斯大師的一位年輕女學徒。事實上,她在三年前死于一場海難,但大家都只告訴莫妮斯大師她回羅希亞探親去了。彼德莉婭常常懷疑這么做的必要,因為莫妮斯大師總是會把身邊的一切年輕女法師當成莉迪婭。 “喔……是嗎……是這樣么……那么請原諒我的老糊涂,好心的貝蒂小姐……” 彼德莉婭就這么看著莫妮斯大師搖搖晃晃走進了旁邊的一個房間。莫妮斯大師已經年逾九十歲了,比自己低一級的五級魔力在她更年輕時足以讓她經營自己的工坊、進入霧海燈塔擔任普通講師或是成為某位貴族的顧問;但并 不能幫助她抵擋歲月的流逝。莫妮斯大師從十年前開始漸漸患上了老年癡呆,彼德莉婭懷疑她現在的腦力是否足以成功放出一個零級戲法。她的丈夫和子女似乎都在很久以前死在了她的前面,于是,最后只有西大洋法師學會在燈塔內為她提供了一個退休養老的位置。 事實上,不如直接說,給她留了一間進入墳墓的準備室。彼德莉婭這么想著,走進了自己的實驗室。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實驗臺,然后從雜物柜里取出了一大包以破舊鏡子,以及其余幾種器皿碎片為主的東西。她將右手緩緩置于一面破鏡子上,某種極為獨特的魔力反應順著她的手傳導到了下方的鏡子碎片中。詭奇的物質變化出現了,鏡背的反射面像是被火燒破的紙一樣緩緩化開、褪去,然后一點點銀色物質的微粒上浮懸空,聚集到了彼德莉婭手心下方。 等到所有的破爛器皿碎片都被如法炮制完畢后,彼德莉婭的手心上已經飄浮著一團質量可觀的水銀了。 元素煉成,莫托蘭德無數煉金術師夢寐以求的天賦能力,能直接干涉物質變化的底層規律的神奇之力。這種天賦比最稀有的傳奇血脈還要罕見,但在吉諾維斯家族之中,它幾乎至少每隔兩三代就會出現一次,染金之血似是同這一天賦之間存在著某種神秘的聯系。彼德莉婭這個最后的末裔,恰好也成為了被其選中的幸運兒之一。 彼德莉婭將水銀輕輕送入一個密閉容器中,塞上塞子。汞對于她來說是制作某種獨有的秘制“武器”的重要原料。 收集完水銀之后,彼德莉婭又開始cao作儀器配置起了另一種煉金造物。這是她在做實驗時偶然發現的,往一種以火油為主材料的煉金縱火劑中加入一定比例的硝石粉之后,縱火劑可以變得……更具某些獨特的性質。她隨意地伸出左手,在一邊的幾塊廢銅上方輕輕一虛捏,一根根管狀的小巧銅制容器便在短短數分鐘內被塑造成型。 柯凱尼大師的愚蠢雜活?誰會在乎那種東西。彼德莉婭不屑地一哼。她是在制作更多幾種自己的獨門煉金武器,為不久之后自己即將進行的一次旅行做準備。 工作了三個多小時后,彼德莉婭終于收起了自己的成品,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 她看了看一旁陳舊的貝利薩單擺鐘,發現快到和伊文斯爵士他們約好的時間了。 剛一出門,彼德莉婭就意外看到一旁莫妮斯大師的房門是開著的。老太太抱著她那只名叫卡婭女士的雪漫林貓半閉著眼睛,看著像是快要睡著了。而另一位年輕的小女法師則正在一旁整理著房間內的各種生活物品。 “貝妮,是你嗎?他們又讓你來照顧莫妮斯大師了?”彼德莉婭走近兩步,隨口問道。 “噢,我親愛的彼德莉婭,”那位年輕女法師抬起頭,她先是露出了驚喜的笑容,隨后便懊惱的一翻白眼:“你是不知道他們現在有多過分!他們完全就是在把我當作仆人使喚,讓我每天來給莫妮斯大師疊被子、送飯、清理夜壺!就算我是勤工儉學,那至少也應該讓我去干一些類似整理實驗室或者圖書館之類的事情吧?我好歹可也是個魔法師咧?” “呃……如果你沒有當著阿妮特大師的面在配置基礎酸堿液反應時炸掉實驗臺的話,我想學會也許會更愿意讓你去干這些活咯?” 彼德莉婭上下打量了一下貝妮,笑著擠弄起了一側的眉眼。 “噢,諸神在上!你可別再也拿這事出來埋汰我了行不?來,你過來幫我把這個水壺放到那邊去,我要給莫妮斯大師蓋好毯子?!?/br> “好好,我覺得你可比法師學會厲害多了,直接就這么使喚一位公主幫你干活兒~”彼德莉婭笑著接過貝妮手中的銅水壺,隨即又退開了兩步以免占到貝妮的位置。 “噢噢噢!尊敬而高貴的王女殿下,那小女子是不是該立刻向您請個安?如果我對您行面見女王之禮的話,您可以安排我嫁給一位伯爵大人嗎?”貝妮故作陰陽怪氣地調侃到,在拿起莫妮斯大師膝上的貓兒之后,還真的舉著貓朝彼德莉婭行了一禮。 “好啊,只要你能幫我干掉簒奪者,我就能封你當伯爵夫人~”彼德莉婭笑著回答,然后兩位女魔法師一起笑了出來??▼I女士不明所以地“喵”了兩聲,接著便又被放回到了已經蓋上毯子的莫妮斯大師的腿上。不知道這位老太太在還沒傻掉的時候是怎么想的,居然還真的給這雪漫林貓起了個雪爾基夫名字。 兩人最后看了看已經微微發出鼾聲的莫妮斯大師,便一齊離開了房間,并為她關上了房門。 貝妮是彼德莉婭在霧海燈塔學習魔法的這些年里結識的唯一一個真正能稱得上較為親密的朋友。她自稱來自羅希亞,是一位普通小市民家的女兒,有一個對她很不好的繼父。她在發現自己有基本的魔法師天賦后,便請求一位身為流浪法師的遠房親戚把她帶到了阿蘭特菲爾,介紹她進入霧海燈塔學習魔法。然而,貝妮的天分只能說非常一般,她比彼德莉婭要大兩歲,但魔力現如今卻還差一點才能到三級。她偷偷帶出來的那點積蓄也遠不夠同時支持生活和學習,故而只得在學院里勤工儉學,有時常常會像現在這樣干著仆人一般的活計。 貝妮的個頭比彼德莉婭略矮,一頭橙褐色長發在腦后簡單地綁成一束馬尾。她有著一雙綠眼睛,臉上略帶著幾點雀斑,總體而言長得還算比較漂亮,但在彼德莉婭這 樣的美人面前依舊會顯得黯然失色。不過,她那對高聳無比的胸脯常常讓彼德莉婭也不得不感嘆,她將來也許真的會很適合給貴族家小孩當奶媽。 “我說,彼德莉婭,你這幾天能再向之前那樣抽空幫我做一下習題么?”貝妮捋了捋自己那略被汗珠打濕的側發,“你知道的,像什么符文理論,還有那些復雜的算數、幾何學之類的東西,我完全一竅不通,可阿妮特大師偏偏就喜歡給我大把地布置這些玩意,同時還總安排我去干各種費時費力的粗活,我看那老女人分明就是故意想趕我走!” “呃,這個嘛……”彼德莉婭稍稍皺了皺眉,“你要之前來找我的話還好說,可這幾天我恐怕也抽不出什么時間,而且再往后……我可能會離開一陣子?!?/br> 彼德莉婭遲疑了一小會兒,但最后還是決定說出來。至少,告訴貝妮應該沒問題,只是這種程度的話。 “離開一陣子?你要去哪兒?”貝妮顯得十分驚訝。 “具體不便透露,我只能說,我得和伊文斯爵士他們一道出海一次?!北说吕驄I沉吟片刻后答到。 “啊,好吧,看來這次阿妮特大師終于要如愿以償地把我趕出霧海燈塔咯~”貝妮沮喪地聳聳肩,沖天翻了個白眼。 “唉——”彼德莉婭無奈地嘆了口氣,“你要實在困難的話還是送幾本到我這兒來吧,我抽空幫你弄完一部分應該還是可以的?!?/br> “諸神在上!我就知道,您果真不愧是最后的染金女王,沃爾人的至高守護者,天主之杖與光輝傳道者,長河流域的唯一真王!” “好了好了,收收味,等哪天我收回了我的陽巖城堡,你再來我面前唱這小曲兒吧——” …… 剛走出魔法塔大門沒多久,彼德莉婭就看見了不遠處那個正在向著自己招手,令此刻的自己既意外又不意外的身影。 那是一個看上去跟彼德莉婭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約莫一米七八的身高,有著金棕色的短發和藍色的雙眼,長得還算有點帥,三級巔峰的實力也還湊合,但衣著扮相看上去像個略顯寒酸的傭兵。他僅在自己那件已經顯著褪色的淺黃色亞麻衫外穿了一套軀干皮革甲,武裝帶上一側掛著一柄看著很普通的手半劍,另一側則是一把匕首。除此之外,他右腳上的那只舊皮靴旁還綁了一把備用匕首,但看上去尺寸有點太大了。他正滿臉笑容地揮著右手朝自己打著招呼,左手則懷抱著一只不知裝了什么的大紙包。 這位小哥是彼德莉婭今天那“擅離職守”了大半個下午的護衛。雖然他的玩忽職守其實算是被彼德莉婭本人故意教唆和慫恿的,但在她身邊還剩下的所有的親隨、仆人和部下之中,大概也只有這位有膽子在被教唆之后真的就這么照做了。 “嘿!彼德莉婭殿下,你看,我給你帶了東西過來——” 然而,這年輕戰士話還沒說完,就被彼德莉婭先行打斷:“你居然還記得在我離開魔法塔的時候回來?我還以為你會直接忘記自己今天本來該干什么呢,約翰?!?/br> “喂,你可不能這么說吧殿下,明明是你告訴我你今天想——” “我想要是你直接連準時回來都忘記了的話那最好不過,這樣我就能告訴伊文斯爵士你開溜了一整天,然后我就有好戲看了~”彼德莉婭的臉上浮現出了不懷好意的淺淺微笑。 “喂!殿下你這可也太不厚道了,”名為約翰的年輕人不滿地叫嚷著,“虧得我還特地給你帶東西來,不然你以為我這幾個小時是去干啥了嘛——” “什么東西?”彼德莉婭好奇地看了看約翰手里的大紙包。 “來,給你,”約翰從里面掏出一塊面包遞給彼德莉婭,“我找地方親手烤的,特地用的我們洛林人的獨門手藝,風味絕對是這些漢威海島佬根本烤不出來的~”說著,他同時也自己得意洋洋地拿出另一塊面包就這么啃了起來。 “什么嘛,只要黑白軟硬一致,面包不都是一個味——”嘴上雖然這么說著,但彼德莉婭仍舊很自然地也跟著一起邊走邊吃了起來。嗯,其實味道的確蠻不錯的。這洛林小子不老實呆在自己老家磨坊里當個小麥農夫或者面包師傅,非要跑大老遠去異國他鄉做雇傭劍士真是太可惜了。 約翰·米勒,自己現在身邊的親隨之中來歷和作風最特別的一個家伙。 這小子來自沙漠最西端,位于林恩河出??谝粠У穆辶譃匙杂杀?。他出身自洛林灣的一個普通的小農磨坊主之家,比彼德莉婭大一歲。他在家中排行老三,自稱分別有兄弟姐妹各一個。他在接近三年前的時候為了實現自己不切實際的冒險夢想,偷偷跑去了羅默倫港搭船前往漢威群島。彼德莉婭和伊文斯爵士等人初次在碼頭上碰見他的時候,他剛到阿蘭特菲爾沒多久,但身上卻已經一個子兒都沒有了,因為餓了好幾天而直接暈倒在了眾人面前。彼德莉婭一時心軟,便施法將他救醒,并順手給他吃了點東西。而他剛一清醒,便不管不顧地當即表示愿意為眼前的彼德莉婭效忠,甚至在伊文斯爵士想趕他走的時候當場以不可思議的飛快速度立下了魔法誓言——他那時甚至還根本不知道彼德莉婭是誰。 最后,大致是這么奇特的行為把伊文斯爵士也給驚到了,再加上洛林人在忠誠守信這點上一向有著冠絕大陸的好名聲,以及他本人的確意外有著還不錯劍術底子和習武天賦 ,甚至已經有喝過黑水強化等等種種緣故——總之,伊文斯爵士首肯了他的效忠要求,而彼德莉婭也覺得此人甚是有趣,于是乞丐王女便又多了一位來自洛林灣的武裝隨從。 “所以我允許你開溜這么老半天,結果你搞了半天就是跑去自己烤了一大堆面包?”彼德莉婭捧著面包低頭小口咀嚼著。 “這有啥不對的嗎?漢威人烤出來的面包又腥又澀,我最近實在是受夠了,所以去買了些面粉自己烤。而且殿下你現在自己不也吃得這么津津有味么?”約翰·米勒反過來疑惑地擠著一邊的眉眼看著彼德莉婭,完全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什么地方不是理所當然的。 “你就真的絲毫不擔心這一下午的時間里我這邊會出點什么事?”彼德莉婭抹了一把嘴角面包屑,神秘地揚起了眉毛。 “這才一下午,而且你全程都在霧海燈塔學院的地界里,還能出什么事?呃,還是說難道真的出了什么情況?”約翰停下了咀嚼,眼中的疑惑開始變重了。 “也沒什么了大不了的,無非是我又一次差一點成為了拉利歐·美第奇少爺的夫人?!北说吕驄I輕描淡寫地舔了舔手指,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什,什么?!”約翰·米勒瞪大了眼睛,幾乎跳了起來,“哦不,我明白了,是那美第奇寡婦又跑來找了你對吧?你一定再次拒絕了她了對不對?快告訴我!” “唉,你怎么這么笨啊,”彼德莉婭嘆了口氣,“我都說了,‘差一點’,你是不能理解‘差一點’這個詞語的含義么?” “呼~~”約翰·米勒長舒一口氣,“我的好殿下,你可少嚇我了——你每次就是故意用這種曖昧的語言修辭學技巧來激我,看我笑話對不?” “啊,不錯,你居然懂得什么是修辭學,”彼德莉婭向他伸出了一只手:“你的面包,再給我一個?!?/br> “好好好,全是殿下您的,喏,給你——”約翰配合地服從著。 “如果你還是不習慣使用‘殿下’這種稱謂,那么你私底下還是直接叫我名字算了,親愛的米勒先生,”彼德莉婭接過新的面包,“我知道,這對于你一個洛林人來說一定很困難,盡管這在洛林灣以外的地方是必要的生存技能?!?/br> “拜托,你能別又拿這茬來埋汰我行不,”約翰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但隨后十分認真地看向了彼德莉婭:“我說過很多遍,雖然洛林灣沒有領主和君王,但每一個洛林人都有權利選擇屬于他自己的君王。而殿下您,是我自己選擇的女王?!?/br> “對此我一直非常感謝,只是希望你將來別哪天因為缺錢了又跑去對著深紅王國的公主或者是拉夫瑞特的其他哪位領主的女兒說這句話就好?!北说吕驄I沖著他狡黠地笑了笑。 “——呃,這!不,這怎么會呢!”約翰立馬漲紅了臉,“選擇君王對于一個洛林人來說是極為嚴肅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會在這事上反復呢?絕大部分洛林人一生都不會干這種事的,因為這世上的絕大多數王公根本不能讓一位洛林人信服——” 1k2k3k4k.c “所以我這個連家族居城都已經沒了,寄人籬下的乞丐王女能讓你這位高傲的洛林灣自由之子信服么?”彼德莉婭笑得更明顯了。 “這,話不能這么說!”約翰的臉愈發紅了起來,“殿下您有一副真正的好心腸,一位好女王該有的好心腸,至少以我個人所見,這是現在世間王公顯貴之列所鮮有的?!?/br> “人們常說我的祖父,貝卡親王也是一位真正好心腸的君主,”彼德莉婭突然又變得似笑非笑了起來,“可他最后不僅輸了戰爭,丟了國家和自己的身家性命,連自己的家族都為人所滅,世代居住了數千年的居城最后被一個叛徒竊據。有時我想,這大概便是這世界對所謂‘好心腸君王’的回應吧?!?/br> “不,殿下,這事兒您不能這么說——” “——雖然伊文斯爵士從小到大都在告訴我,”彼德莉婭無視了約翰的發言,“說吉斯卡特乃至大半個長河流域人民都在期盼著我作為正統女王回歸,結束僭越叛徒和弊選偽王在拉夫瑞特的暴政,但我經常懷疑,一般人到底能有多在乎是統治他們的是哪個家族。你們洛林人自洛爾王劈冠以來,整整五千年沒有過一位世襲的領主和君王,可不也過得很好么?” “不,殿下,事情并不是這樣的,”約翰堅定地搖著頭,“人們或許不在乎國王的姓氏該怎么寫,但人們不可能不在乎國王統治得是好是壞。在洛林灣,之所以每一位親王和堡主都必須由大家一人一票選舉而出,正是為了保證我們的施政者是會對大家負責的人。而至于布里奧侯爵,人人都知道他在慟哭之夜里干了什么——他在城市廣場上,用騎兵和弩手屠殺手無寸鐵的商販、漁民、工匠,甚至還有修道士!沒有人會支持這樣的統治者的?!?/br> “可人們會害怕這樣的統治者,”彼德莉婭也認真地轉頭看向了約翰,“普通人為了能夠繼續生活下去,很多糟糕的事情他們都能忍耐,尤其是長河流域的人民。我的人 民和你們洛林人,恰恰是這片大地上兩個相反的極端?!?/br> “殿下你這人真是讓我搞不懂,”約翰苦笑了起來,“你一方面比誰都渴望殺回吉斯卡特復仇雪恨,另一方面卻又總是對將來的事情無比悲觀,這讓我常常搞不懂你到底想要什么?!?/br> “我想讓你少說幾句話,多給我遞幾塊面包?!北说吕驄I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 “是是是,你是女王,都聽你的,盡請享用來自洛林灣的純正美食風味~” 純正么,雖然你自己其實都并不算是個完全“純正”的洛林人,彼德莉婭啃著面包,心中暗暗笑道。洛林人幾乎九成九都有著一頭棕褐色的頭發,而約翰·米勒這頭惹眼的金毛繼承自他的布里達母親。據約翰本人所說,他的母親原本出生自一個布里達北部邊境的小村莊,幾十年前這個村子被一伙沙漠馬賊摧毀,成年人都被殺死,兒童全部被擄走,準備賣去充做奴隸。結果這伙馬賊在半路上撞上了一支洛林人武裝商隊,當場全軍覆沒。在路邊吊死了所有的馬賊俘虜之后,商隊決定把這些無家可歸的布里達小孩帶回洛林灣撫養。其中一個小女孩被一位姓米勒的磨坊主收做童養媳,然后便有了約翰和他的兄弟姐妹。 兄弟姐妹五人之中,就屬約翰和母親長得最像,因而也最受母親喜愛。他的母親從他記事起就天天給他講自己小時候聽來的各種流傳于布里達人中的騎士傳說,最終使得這個行動力極強的孩子在傳奇故事入腦多年后自顧自地跑上了去漢威群島的商船。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來到了繁忙的海港碼頭旁。 兩人首先經過的是幾艘來自深紅王國的霍克帆船,它們大多運來的是糧食,除了一艘來自阿爾丹頓的船運的是木材。 緊接著的是一艘拉夫瑞特帆船,它來自吉斯卡特領地南方的奧爾默公國,兩只背靠背的金色貓頭鷹在白色旗幟上隨風飄舞。挑夫們將一桶桶奧爾默白葡萄酒卸下船,接著又裝進運河中的小艇。 來自其他漢威城邦的船則更為常見。一艘華麗的羅希亞帆船運來了各式名貴的織物和布料,桅桿上那面底色會隨著陽光照射角度的不同而不斷在五種色彩間變幻的神奇旗幟標識著它屬于羅希亞魔紡裁縫師行會。一艘威尼克的槳帆船滿載著鏡子和各式玻璃器皿,那小胡子船長不斷絮絮叨叨地埋怨著挑夫太過笨手笨腳,會損壞自己的貨物。而另一邊的那艘貝利薩商船則更加直接,煉金技師們滿臉嫌棄地將挑夫和搬運工們趕走,然后指揮著幾個造型獨特的機械魔偶將裝著各類精密儀器的貨箱給小心翼翼地卸下船來。 一艘大肚子矮人捕鯨船同樣正在一旁卸載鯨油,一位受雇于矮人氏族的地精會計則在一旁拿著一張長長的羊皮紙清單嘰嘰喳喳地和阿蘭特菲爾的海關稅吏爭吵不休。不等海關人員說完一個從句,這地精會計便已噼里啪啦地回敬了十句話。 而在更靠近中央碼頭的一處泊位上,一艘同樣來自羅希亞,塊頭更小,但造型更加細長精致的綠色帆船剛剛靠上下船的階梯。港務長和拉德蘭爾家族的海爵,莫里安·拉德蘭爾在一旁滿臉盛情地迎接著船上的貴客。那是一位羅希亞的高塔精靈術士,他穿著一條與發色相襯的銀色長袍,手中的法杖前端鑲著一枚綠色的魔法水晶。 不過,要論碼頭之中最為顯眼的船只,還屬更西側的一艘來自南大洋海風群島的巨型雙體船。兩個長達三十碼的細長木制船體被架于上方和中間的木板緊密相連,而在鏈接船體的木板之上則蓋著一座造型獨特的木樓船艙。一個個古銅色肌膚,臉上涂著三色油彩,身著獨特的粗纖維背心和短褲的海民正不斷地從船艙中搬出一只只陶罐,裝上一位阿蘭特菲爾商人的馬車。驗貨的商人打開陶罐的封蓋,滿臉嘖嘖稱奇地看著里面的稀有寶石和珍珠,然后搖著頭將大把的金盾交予領頭的海民族長手中。 伊文斯爵士常說這些海民雙體船看上去很像拉夫瑞特筏民們的河上筏居的某種特大號變形款,但真正筏民出身的山姆爵士則認為這是無稽之談。 筏民是一類在拉夫瑞特長河中,生活于船筏之上,沒有自己的土地和領邦籍貫的獨特族群。他們據說是遠古時代最早定居于拉夫瑞特河流域的沃爾人族群,但在漫長的歷史中逐漸被后來新遷入部族所驅逐、取代,最終變成了河上的漂流者。不同于長河流域的其他定居民們,筏民拒絕信仰光輝諸神,他們崇拜長河自身的化身神,自然諸神中的弱等神力之一,河母羅絲瑞爾。 筏民們在法理上是聯合王國和至高王的臣民,但同時卻并不屬于任何一個邦國和領主的領民范疇,也極少向領主們交稅。因此,一些不怎么好心的領主有時會以此為由拒絕為筏民提供法律保護,甚至對他們刻意掠奪。還有一些領主會以信仰為由在有筏民參與的集市上對他們課以額外的宗教稅,以此彰示沒有平民能例外于自己的領主權。諸邦只有吉斯卡特因黃金君王的古老敕令而從來不這么做,故而每逢春夏之交,定會有成千上萬的筏民順流而下,趕赴吉斯卡特城外的河上集市。 彼德莉婭從未親眼見過吉斯卡特的河上集市,她僅能憑借伊文斯爵士他們的種種敘述,在腦中想象還原出那船筏堰河的盛景。 “扇貝,蛤蜊,牡蠣——”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推著小車在岸邊叫賣生蛤貝類。一些水手和挑夫各買了幾個,就這么直接拿在手里掰開生吃。 等她走到彼德莉婭和約翰跟前時,兩人都笑著表示婉拒。 “先生確定不買兩個嗎?”這扮相略顯邋遢和中性的小姑娘壞笑著說道,“快樂屋的梅琳娜女士從來都說,男人多吃兩個,有助于晚上大振雄風哦?” “你,你瞎扯個什么呢?”約翰瞬間再度漲紅了臉,“你這屁大點小的黃毛丫頭少在這兒亂扯些你自己都不懂的東西,爺我他娘的才不需要這種玩意呢!還有,別在我們家小姐面前扯這么粗俗的話茬,去去去,一邊玩去!” 賣蛤蠣的小女孩吐著舌頭飛快地走開,只留下依舊滿臉尷尬的約翰·米勒在原地風中凌亂。彼德莉婭倒是神態自若,看上去似乎還有點想笑出來。 在一處堆滿廢舊木箱的石墩臺旁,盤踞著三五個裝束特別的人。他們全都身配漢威細劍,穿著面料廉價但顏色鮮艷的衣服,另一個共同點則是全都戴著飾有亮色羽毛的帽子或是頭巾。他們滿帶著輕蔑、傲慢、玩世不恭的神情打量著一切往來路人,有時候還會莫名地對某些過路者無端出言挑釁。 他們是舞浪客中的一類獨特群體,被人們俗稱為“??兹浮?。這幫家伙多為一些中低等級的舞浪客,他們在街頭游手好閑拉幫結派,只偶爾接一些短期委托,更多時候總在為各種各樣的理由找人決斗。 就在兩人經過一旁時,幾個??兹竿蝗粵_著這邊吹起了口哨。其中一個帽子上插著紅藍二色羽毛的家伙朝著彼德莉婭大聲嚷嚷道:“嘿,漂亮妞兒!我在碼頭邊看見過你好幾次了,從霧海燈塔里來的法師小妞可沒見著過一個長得像你這么俏的咧!要我說,你為何不甩了那金發小白臉,來螃蟹屋里跟咱哥幾個喝一杯如何?” 紅藍羽毛的??兹刚f完,便同旁邊的幾個伙伴一起哈哈大笑起來。相對于彼德莉婭一位接近超凡階位的六級大法師而言,眼前的這幾個??兹富局挥腥募?,有的甚至三級不到。但在這些??兹秆劾?,這依然并不是什么特別值得被敬畏的差距。 “注意你的舌頭,鳥毛兒腦袋,”彼德莉婭尚未回應,被惹惱的約翰倒是先行一步站了出來,“首先我家小姐可不是你這種二流子能sao擾的對象,其次,你老子我才不是小白臉,我可是你們這幫痞子根本得罪不起的對象——我是來自洛林灣的自由劍客約翰·米勒,我的劍術乃是傳承自大劍師羅根·理查德內爾!是救世者和騎士王的劍術!” “噗哈哈哈哈哈——”紅藍羽毛的??兹肝嬷亲有α似饋?,“嘿,瞧瞧這洛林灣農逼說的!你他媽要能是大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