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17日

    第二章·城堡與溪谷

    隨著克麗玫絲自溪谷鎮的林間空地迅速竄上數百米的高空，一片無比遼闊的

    景色在龍背上的三人眼前鋪陳了開來。

    整塊大地被橫貫東西的龍棲山脈，分割為了渭涇分明的南北兩個世界。山脈

    的南側，是大平原的萬里沃土，星羅棋布地分布著河流水網與村鎮農田，一道道

    炊煙自民宅上方裊裊升起；而山脈的北側，則是一望無際的塞外大草原，除了望

    不到邊的一片青綠之外，便只有偶爾行過的白色羊群了。

    而在三人此刻的視野中，最為醒目的存在，大約就是下方近在咫尺的那座巍

    峨城堡了。龍翼城堡屹立于龍棲山脈的中段，整座城堡直接修建于以魔法和人力

    整平的山頂上。城堡被一道高二十四碼，寬八到十碼的城墻環繞，主城墻外部各

    處還設有數個甕城；位于中央的主堡高達五十四碼，被多座三四十碼高的副堡和

    塔樓簇擁環繞；堡塔間的空地中設有多個小小的庭園，而靠近城墻的區域則可以

    清晰地看到兵營、馬廄、校場等設施。修筑城堡的石材皆是就地采取自龍棲山脈

    中，由這種石料建成的龍翼堡，通體呈現出一種獨特的，略微泛著橙黃的淺褐色，

    在陽光下頗為醒目。

    城堡南麓的山腰上有大片的山體被人為平整成了由上而下的一層層平地，這

    些山腰平地有些被作為梯田耕種，有些則建有街市；而這山腰市鎮便是作為龍翼

    堡獨特的城下町存在了。若再往下看，坐落于龍翼堡南側正下方山腳下的，就是

    公國首府城市，望山城了。這座占地巨大的城市由一座十四到十八碼高，平均高

    約十七碼，厚七至八碼的城墻包裹。如果把近郊和山腰城下町也計算在內，望山

    城的人口多達八十萬以上，在整個大陸上亦可進入一流大城之列。

    李維三人沒有在空中欣賞風景太久，克麗玫絲很快就帶著三人降落在了龍翼

    城堡主堡外圍的平臺上。這樣的外圍平臺主堡一共有東西南三座，面積非常開闊，

    可供體型龐大的成年巨龍降落起飛。從龍背上下來后，李維輕輕拍了拍克麗玫絲

    的大腦袋，她便又扭頭再度振翅起飛，往山中去了。主堡平臺上rou眼可見的空域

    中，至少能看到有三四條巨龍在城堡附近盤旋巡游，他們中有的是在巡邏，也有

    的可能只是在閑暇兜風。

    星妍和安珀爾向李維打過招呼后，便攜手向別處去了——她們在城堡內有自

    己的朋友或者熟人，在李維被自己老爹抓去當會計臨時工期間，她們會去自行打

    發時間。

    李維萬般無奈地嘆了口氣，一臉不情愿地向主堡內走去。這時，他看見在靠

    近平臺大門的墻邊，一個身著華貴長裙的黑發少女正趴在墻邊，逗弄著一條站在

    墻垛上，體長不到兩米的幼龍。少女約莫十五六歲，一米六四的中等身高，微卷

    的中長發在腦后用精致的絲綢發帶扎成了一束厚實的高馬尾，在頸后散開。如果

    細看她那漂亮的側臉，不難發現五官輪廓和李維略有幾分相似，但眼中卻生著一

    對紅色雙瞳；此刻她正愉快地撓著幼龍的下巴，不時發出一陣咯咯的笑聲。

    然而，當她轉頭發現李維正在向這邊走近時，那一臉天真爛漫的笑容幾乎是

    立刻褪去，轉瞬間就換上了一副萬般嫌棄的表情。

    「嘖，李維？怎么是你這個家伙？你現在還回龍翼城堡來干嘛，我以為你不

    是為了你那浪媚風sao的半精靈寡婦姘頭，已經決定從城堡里搬出去然后這輩子就

    在溪谷鎮安家了嗎？」少女抱起雙臂，皺著眉頭沒好氣對李維說道。

    「是父親讓我過來幫忙處理一下春季馬市相關公務的；還有，我親愛的meimei，

    我雖然在溪谷鎮常住不假，但我也并沒有從城堡里搬出去；另外我住在溪谷鎮的

    主要原因真的并不是你們認為的那樣，真的只是因為那里更方便我進行一些個人

    研究而已；最后，親愛的黛西，你這兩年來對我的這種無端惡劣態度讓我非常難

    以理解：我和辛克蕾爾玩玩又沒有對你或者家族造成什么傷害和損失，父親和母

    親都沒對此多說什么，全家人里唯獨你一個突然就對我擺出了一副像是我墮落成

    了至暗信徒一樣的仇敵態度，這讓我很受傷，也很迷惑——」

    「閉嘴，不要跟我多說話，yin獸不得好死！」黛西？李錫尼惡狠狠指著自己

    的哥哥咒罵到。一旁的幼龍似乎還并不太理解情況，反而搖著尾巴向李維發出了

    表示親近和示好的叫聲——李維的體質非常受龍類歡迎，其程度在李錫尼家族中

    都是罕見的地步，公國內幾乎所有見過李維的巨龍都會從初見面起就對他表現得

    非常親近和友善。

    黛西？李錫尼，李維的meimei，

    大公夫婦最小的孩子，今年十五歲。正如黛西

    的瞳色并不是李錫尼家族中最常見的黑瞳，而是相對少見一些的紅瞳一樣，她繼

    承的血脈天賦也并不是最常見的龍血騎士，而是更偏向于母親的龍脈術士。不過，

    盡管如此，她仍然有著和龍血騎士同等程度的龍類親和力，一旁的這條小小幼龍

    就是大公阿萊克托送給她的契約巨龍，名叫瑟拉。作為術士而言，黛西的天賦亦

    稱得上相當優秀，年僅十五歲就已經擁有了四級魔力，家族現在正準備不久之后

    就安排她去大陸的魔法師之都——羅倫斯帝國的奧蘭多特法師領深造。

    「呃，如果你這么說的話那可就太雙標了，羅伯特和李德爾也沒少去歡愉之

    庭逛過，可也從來沒見你對他們這副態度，或者是罵他們是所謂的yin獸咯？」

    李維苦笑著回應到。

    「羅伯特他們去找那些下賤娼婦買春最多算是不正經，和你這種同時yin樂一

    對良家母女還不滿足的變態不是一個等級的?！棍煳骱敛涣羟榈乩^續對李維施以

    語言鞭撻。不得不承認，自己這位meimei的毒舌功力可比連罵人都找不出措辭的莉

    茲強得多。

    李維苦笑著搖了搖頭，懶得繼續爭辯，走入了主堡大門中。倒是小瑟拉仍然

    在李維身后親切地發出了一串表達道別的尖細龍吟。小時候黛西和自己的關系倒

    是相當好的，自己還手工制作過不少精巧的小玩具和小禮物送給她，每次都能讓

    她開心好幾個月；但自從兩年多前自己和辛克蕾爾搞上了，而步入青春期的黛西

    也逐漸對男女之事有了充分了解之后，她就一改小時候的親睦態度，成天對自己

    擺出一副臭臉并每天施加各種毒舌問候。

    李維穿過走廊，剛沿著樓梯來到上面一層，就發現兩個穿著騎士便服的英俊

    青年正趴在這層的走廊窗臺邊一臉笑意地看著自己。

    站在前面留著和自己類似的短發，臉上白白凈凈的那個是自己的二哥李德爾？

    李錫尼，而靠在后面留著短須的齊頸中長發青年，則是大哥羅伯特？李錫尼了。

    「喲！這不是親愛的李維嗎？不知今天是發生了什么奇跡，讓我們的天才弟

    弟居然在一大早上就離開了自己的半精靈美人兒，來到了這寂寥空曠的家族城堡

    里？」羅伯特一邊親切地伸手打著招呼，一邊滿面笑容地說著。

    李維直接白了他一眼，道：「那要不現在你去幫父親和奧托大人算賬，然后

    我就好回去和我的半精靈美人兒好好親熱親熱？」

    「哎，別別，這可饒了我吧，」羅伯特擺出一副舉手投降的姿勢，「我看到

    賬本上那密密麻麻的數字頭就疼，我寧可去找只克拉肯海怪搏斗也不想干這活，

    所以就只好勞煩我們親愛的弟弟辛苦一下咯~」

    「唉，我們的李維老弟心情這么不好，可見今早的清晨時光想必是相當之美

    妙呢~嘿嘿，要不悄悄告訴一下咱倆，你今早讓那半精靈小娘們求饒了幾次？」

    李德爾也一副嬉皮笑臉的拱火態度，開的玩笑也比羅伯特更加咸濕。

    「啊啊啊，我說你們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啊，」李維有些忍無可忍地扶住了額

    頭，「為什么今天早上我出門后碰到的幾乎每一個人開口都是三句話不離半精

    靈寡婦或者半精靈美人的，你們他娘的難道是得了什么不提辛克蕾爾就會

    死的病么？」

    一肚子不滿被觸發的李維繼續抱怨著：「我就搞不懂了，我不過就是睡了個

    美女而已，怎么你們所有人都搞得像是我干了件類似把內褲套在頭上在城堡里倒

    立裸奔一樣的不可思議的荒誕行為一樣，每天就著這點破事扯過來扯過去；李德

    爾你這家伙不也在塞外上有個草原風精靈部族的相好么？怎么也沒見誰對著你這

    點風流事像這樣說個沒完??？」

    「還不是因為你小子才是咱龍翼城堡的天才么，」羅伯特笑著拍了拍李維的

    肩膀說道，「天才總是格外引人矚目嘛，在跟女人相關的事情自然不能免俗咯~」

    「得了吧你，」李維隨手拍掉羅伯特的手，再度給了他一個白眼，「誰不知

    道你羅伯特殿下才是全公國少女的公認夢中情人，我們親愛的獵蛇者大人？」

    羅伯特？李錫尼，身高一米九一，現年二十五歲，已是擁有八級實力的天位

    騎士。五年前，一條本應只棲息于外洋的巨型海蛇不知是通過何種方式跑到了天

    鏡海這一理應完全不與外海相通的內陸海之中。這條大家伙性情非常兇暴和活躍，

    經常襲擊往來船只，天鏡海東岸的圣龍公國、西岸的撒林城邦、南岸的深紅王國

    無一幸免，皆有所屬商旅喪命蛇口。

    當時年輕氣盛的羅伯特糾集了一批公國的熱血青年，在紅砂港雇了一條商船，

    然后再帶上了自己的巨龍

    瓦爾肯就出發要獵取這條海蛇。這條巨蛇沒有讓他們等

    太久，出航三天就在天鏡海中央和這個大家伙撞了個正著。結果叫去的熱血青年

    們大多都沒派上多少用場，他們看到海蛇體型的瞬間大部分就都給嚇傻了，全靠

    雇來的老水手們反應迅速開船避險才保得一命；但唯有羅伯特絲毫沒有膽怯，騎

    著瓦爾肯就沖上去與海蛇搏斗起來。據說整場戰斗持續了兩個小時左右，結果羅

    伯特在巨龍的配合之下，最后居然真的成功單騎擊殺了這條巨型海蛇。

    最終當這條體長超過九十米的大家伙被拖回紅砂港的時候，和瓦爾肯并肩站

    在蛇頭上迎接凱旋歡呼的羅伯特從那一刻起就成為了全公國少女的夢中情人，并

    且獲得了「獵蛇者」的稱號。

    當天的情形李維記得一清二楚，因為父母帶著包括自己在內的其余三個子女

    也一起前往了紅砂港迎接羅伯特凱旋歸來。整整一天，二十多萬人口的紅砂港就

    跟過節一樣熱鬧，從貴族小姐到漁家少女，盯著羅伯特的眼神都跟滿眼星星一樣，

    從碼頭走到廣場上這么一小段路里，給羅伯特獻上花環花束的少女就有不下三十

    多個；不過最后當他來到家人面前時，在向父母問候過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

    是彎下腰來，把自己拿到的鮮花中最漂亮的一束送到了十歲的小黛西手上——之

    后黛西至少在兩年內一直表示自己的夢想是成為大哥的新娘。

    「哎，我說李維你有必要在這個問題上嫉妒我么~說真的，我這二十五年就

    沒見過有哪一個女人長相身材能有資格比得上辛克蕾爾還有她女兒分毫的，要是

    我的話，我寧可把全公國姑娘的青睞送給別人來換她倆其中之一呢；而你小子一

    次全收了，這還有必要跟我較勁么？」羅伯特微微搖頭攤手道。

    「就是嘛，俗話都說，只有二三流艷福的男人才會逛窯子；而真正一流艷福

    的男人都是像你小子這種從來不去歡愉之庭花錢的，因為根本就不屑于去也不需

    要去嘛~」李德爾也在一旁擠眉弄眼幫腔到。

    二哥李德爾，身高一米八九，現年二十一歲，實力比羅伯特稍弱，但也是一

    位七級的超凡者。李德爾除了擁有作為騎士的才能以外，同時還是一位技藝精湛

    的魔弓手；他和草原風精靈扯上關系的那段情緣，似乎就與他的高超的弓術相關。

    「好了好了，再在這里陪你們兩個扯淡，老爹跟奧托大人就要瘋了；我還打

    算中午之前把這活兒給搞定呢，下午我還有別的預定。你們兩個自己慢慢商量這

    次春季馬市準備干點什么壞事吧，我去辦正事了，回見~」

    李維隨口打發了自己的兩位兄長，繼續往樓上走去。李維一路經過城堡中層

    的大堂，大堂正面墻壁上掛著一幅落地尺寸的全身油畫肖像，是一個留著微卷黑

    發和短須，穿著一身厚重的暗紅色板甲的俊朗男人。亥薩？李錫尼，家族先祖，

    初代大公，每一個李錫尼年輕時代的偶像。李維多看了先祖畫像兩眼，繼續向城

    堡上層走去。

    終于，李維來到了城堡上層的一間會議室門前，他敲了敲門后，便徑直開門

    走了進去。

    會議室內坐著兩個人，長桌盡頭的上座上，正是當代的圣龍大公，李維的父

    親，阿萊克托？李錫尼。大公相比十八年前，中年人的特征看上去明顯了不少，

    兩鬢出現了稀疏的白發，臉上的皺紋也增加了許多；但他體格還是一如既往的健

    壯和魁梧，而置于桌上的雙手，幾個特定部位布滿了厚繭，暗示著他的劍術絲毫

    沒有生疏。不過此時，他正面帶溫和而慈愛的笑容望著進門的李維，不知情的外

    人恐怕難以想象這位溫和的中年人是一個可以在角力中輕易勝過冰原巨人的可怕

    強者。

    而坐在大公右手邊第一個座位上的，則是公國內政總管奧托？勞恩子爵了。

    奧托子爵看上去年紀五十來歲，雖然還未正式禿頂，但發際線已經很高了。他戴

    著一副玳瑁圈鉗式的玻璃眼睛，手邊放著厚厚的幾大摞文件，右手正拿著一支墨

    水筆在紙張上不斷記寫著。李維進門后，他抬起頭扶了扶眼鏡，然后微笑著向李

    維微微致意。

    面對著兩位正面帶微笑地看著自己的長輩，李維一臉無奈地先開口道：「父

    親，還有奧托大人，我認為我們之所以任用那些在望山城經院大學里取得過數學

    學位的畢業生來城堡里擔任主簿書吏，不是為了把他們養起來吃白飯的?！?/br>
    阿萊克托大公聽聞之后，立刻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我親愛的孩子，話

    雖是這么說，但是每當一想到你一個人在這件事上的工作效率能同時抵得上五六

    個主簿書吏的時候，很難讓人不想好好利用一下你的才能啊~」

    奧托？勞恩

    子爵也微笑著補充到：「李維殿下，事實上書吏們也并沒有吃白

    飯——他們正在隔壁房間進行工作，交給您來處理的是我專門估算好的一部分工

    作，只要您能把這部分幫忙處理完，那么之后的進度就能完美地對上預定計劃?！?/br>
    李維嘆了口氣，拉出了奧托子爵對面的一把椅子一屁股下：「好吧，我的奧

    托大人，有哪些賬需要我幫忙計算整理的，都拿過來吧，讓我先看看有多少?！?/br>
    「這一部分賬是準備給您核算的，請您過目——」奧托子爵把一大撂文件堆

    到了李維面前，然后繼續說到：「其實，計算工作量的增加某種意義上也是您的

    功勞啊，殿下——自從您發明了各種新商品，并且提高了公國糧食產量以來，公

    國每年的貿易量有了顯著的提升，今年的春季馬市無論是申請參與的商人數目還

    是他們上報的貨單和稅單數目都要遠高于往年，這才讓我們感到有些忙不過來；

    哦對了，這里還有高崗城伯爵馮斯特？李希特霍芬大人和流巖城伯爵弗雷德？霍

    夫曼大人兩位專門寫給您的長信以及報告，是關于他們領地內耕地開墾方面的一

    些問題以及狀況匯報，他們希望能得到來自您本人的親自指導和建議?！拐f著，

    奧托子爵又把兩份文件挪到了李維面前。

    李維一邊嘆著氣搖著頭，但另一邊接過文件后立刻專注地閱覽起來，同時順

    手拿過了旁邊早已準備好的墨水筆和稿紙，一邊目不轉睛地一行行掃過賬目數字，

    一邊右手飛速運筆在稿紙上計算起來。

    圣龍公國雖是分封制國家，但制度習俗上和大陸上其它的主流分封制國家略

    有不同。相比羅倫斯帝國或者深紅王國的君主，圣龍大公在對內集權這一點上要

    遠超他們：公國以四位實地伯爵為首的各大封臣不僅有必須每年向大公進行封地

    民政事務詳細匯報的義務，而且公國上下的大小實地領主和大公皆是按照一套相

    同的標準規制來進行軍隊的cao練和編制的；因而每當戰時，公國集結各封臣及其

    軍隊之際，這些規模、所屬不一的軍隊卻總能極為迅速地組合成一支建制統一、

    行令禁止的大軍團，這亦是公國軍除了龍騎士之外在大陸上的另一點聞名之處。

    而若要論公國這一制度特色的來源，那就不得不提到李錫尼家族的歷史了。

    李錫尼家族的歷史在目前全大陸貴族中亦算得上是格外悠久的之一，家族史可以

    一直追溯到第二紀元的晚期。早在那時，李錫尼就已經是在古阿門諾帝國中有資

    格位列元老院的軍事貴族了，家族在當時帝國北疆的一個軍區內統轄有足足數個

    軍團。

    而在之后的永夜戰爭中，家族和其統轄的軍團皆遭到了滅頂之災，當時尚且

    年幼的亥薩？李錫尼成為了家族唯一幸存的嫡系男丁繼承人。但即便如此，仍有

    一些幾大軍團殘部出身的戰士與軍官幸存，他們與他們的子嗣，構成了亥薩大公

    的第一批核心追隨者，他們也即是后來的其他各大龍血騎士家族的先祖。當戰爭

    結束，亥薩大公帶著自己的部下與人民來到上雷尼亞平原建立新國之后，這些阿

    門諾軍團戰士出身的龍血騎士們仍舊保留著濃重古阿門諾帝國軍團的軍事傳統，

    極端重視軍隊系統的上下級秩序與統帥管理；他們在一定程度上仍將自己視作阿

    門諾帝國軍的百夫長、營隊官、或者軍團長，而亥薩大公則是他們的主帥。故而，

    這種認知習俗到今天的延續，就是公國現有的這套獨特制度了。

    隨著李維一頁頁地翻過文件，立于會議室一旁出自高等地精大師之手的單擺

    機械鐘也無聲地運轉著。終于，等到擺鐘的分針走完了數圈之后，李維放下文件，

    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同樣在處理公文的大公和奧托子爵也抬起了頭，奧托子爵

    率先問道：「怎樣，殿下？」

    「還行，這是稅單的核算結果，都寫在這里了，」李維把一大撂紙推到了奧

    托子爵面前，「另外，關于高崗城跟流巖城那邊的問題，大概有這么幾點：首先，

    流巖城那邊，讓霍夫曼大人知會他南部那幾個鄉郡的小領主，讓他們設法鼓勵其

    領內農民輪作期多種點大豆，別種那么多牧草和燕麥——大豆這玩意喂馬的效率

    比草和燕麥高多了，而且更能恢復地力；至于高崗城那邊，讓馮斯特大人趕緊把

    他領地西部的圩田水利工程搞定，把那些該死的沼澤全都排干；還有他那邊靠北

    部的幾個鄉郡是怎么回事，公國現在大部分地區糧食產量普遍都已經穩定在了種

    一收二十左右，唯獨就他那幾塊居然還在種一收五收六，讓他趕緊派手下的博物

    學士和煉金大師弄清楚到底具體是哪里不對勁。大致的內容我寫在這兩張紙上了，

    勞煩奧托大人您替我編輯一下措辭然后再寄回

    給兩位伯爵?！?/br>
    「如您所愿，殿下?！箠W托子爵收過文件后點了點頭。

    「哈——啊——」李維看了看一旁的時鐘后扭著脖子站起身，「如果老爹你

    再沒什么別的事的話，那我就去吃午飯咯~」

    「當然，別讓你的母親等太久?！拱⑷R克托微笑著答道。

    然而，李維剛打開門，就看見星妍一臉略顯拘謹的表情站在門外，顯然是有

    什么話想說。

    「呃，星妍你是有什么事嗎？」

    星妍抬起頭略有一點緊張地說：「唔，那個，我能方便和大公閣下說句話嗎？」

    「但說無妨?！拱⑷R克托在后面直接應允到。

    「啊，是這樣的，凱瑟琳夫人剛剛想要讓我給您帶句話，」星妍走進房內，

    神色略顯尷尬地對大公說道，「她說如果閣下您在三十分鐘內不出現在城堡餐廳

    的話，那么她將禁止您今天進入餐廳用餐……」

    阿萊克托聽完一愣，隨即露出了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那……好吧，我盡

    量。你就先和李維一起下去吧，反正今天也不是什么正式場合，你們在城堡里隨

    意點就好?！?/br>
    李維和星妍向大公道辭后便往城堡下層的餐廳走去。

    和許多北大陸貴族一樣，李錫尼家族在平常生活時并不太講究過于繁瑣的規

    矩或者上下尊卑之類的問題，只要不是較正式的禮節性宴飲場合，平日里親信隨

    從一類身份的人也可以與家族成員同桌用餐。

    兩人剛走進餐廳，就看見一個紅色頭發的中年貴婦正在元氣十足地指揮著仆

    婦們干活備餐，甚至自己也時不時親自動手加入其中。凱瑟琳？李錫尼，大公夫

    人，李維兄妹四人的母親，同時還是一位弗里希家族的八級龍脈術士。

    這樣的情形在大陸北方諸國里并不罕見，自永夜戰爭以來，許多國家都保留

    有貴族女眷會親自動手和仆婦們一同干活打理家務的習俗。在大陸南方這種習俗

    往往只在一些小貴族家庭中還可見；但在北方，即便是尊貴如公爵夫人也不能免

    俗。

    此外，莫托蘭德人類并不忌諱女子從武的習俗來源也和這類似。在第二紀元

    時，阿門諾帝國時代的普遍觀念倒是認為女人并不適合戰場，讓女性踏上戰場是

    野蠻人才會有的習俗。但在永夜戰爭爆發后，因為戰爭前期的屢次大敗與半個大

    陸的快速淪陷導致作為適合兵源的青壯年男丁數量急劇下降，幸存的各人類邦國

    和領地最終不得不開始征召青壯年婦女加入武裝力量來自衛。這一習俗最后一定

    程度上一直延續到了第三紀元的今天，其表現即是各國廣泛存在的女性騎士和女

    性傭兵。

    這時，凱瑟琳也看見了到來的兩人，她看到李維時先是露出了笑容，不過在

    看到一旁的星妍之后，似是下意識地收緊了一絲眉頭，不過立刻又恢復了之前的

    笑容說道：「啊，李維，我親愛的孩子，你來了；嗯，還有溪谷鎮的錢斯小姐，

    我說的話你替我帶到了么？」

    「嗯，我已經告訴大公閣下了?！剐清c頭道。

    「那就好，你們稍微等等就行。唉，我說李維你這孩子也是的，現如今十天

    半個月連回城堡里吃次飯都難得，有時候我說要不干脆讓你爹直接封你當溪谷鎮

    爵士好了，反正我看那小鎮子現在基本上也快跟你的封地沒差了?！?/br>
    「啊哈哈……」面對母親的牢sao和吐槽，李維尬笑著摸了摸后腦。

    不一會兒，羅伯特和李德爾還有黛西也來到了餐廳，和李維兩人還有母親打

    過招呼后便準備入座了。不過這時，另一個渾厚而蒼老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我的好夫人，您今天不會介意我這個老家伙來嘮嗑一下吧？聽說我們的李維殿

    下今天久違的回了一次城堡，有些事我想飯后親自找他談談?！?/br>
    伴隨著嗓音，為首走進來的是一位茂密的大白胡子留到了胸前，但身高一米

    九八，且體格壯得像頭熊一樣的老人。老人的身后跟著一男一女兩名年輕騎士，

    女騎士正是莉茲？拜恩，而另一位身高也超過了一米九的男性騎士，則是李維的

    另一名親隨侍從騎士，亞歷克斯？凱德了。

    「當然，唐懷瑟爵士您的話我隨時歡迎?！箘P瑟琳夫人很愉快應聲道。

    不過李維看到這位高大老人后，神色立刻變得有些尷尬，支支吾吾地問到：

    「呃……尊敬的唐懷瑟爵士，我猜您應該并不是為您的曾孫女來找我的吧？」

    老人聽后立刻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不不不，怎么會呢；嗯，雖然

    我認為殿下您的行為稱得上稍微有點欺負這丫頭，但總的來講無傷大雅，在我看

    來不過是年輕人的玩鬧罷了——盡管小莉茲的確經常找我控訴您的暴行

    來著，」說著老人順手摸了摸莉茲的頭頂，

    莉茲那原本寫滿了委屈的漲紅小臉上

    頓時變成了一副無奈的表情?！阜吹故抢蚱澞阌袝r候確實有點太鉆牛角尖了——

    要知道，騎士的義務之一也包括了服從命令，如果殿下認為自己只不過是在溪谷

    鎮和望山城活動活動，因而沒有必要一定要讓親隨騎士隨時跟著的話，你應該試

    著遵從殿下的意志，而不是硬要和殿下作對；另外你作為親隨侍從對殿下本人的

    個人生活太過干涉和指手畫腳這也并不是合適的行為，這點上你應該好好學學亞

    歷克斯，別看他平常沉默寡言甚至有時候顯得有點呆頭呆腦的，事實上在處事這

    方面他可比你要變通和靈光多了?！?/br>
    唐懷瑟？拜恩男爵，公國現存最年長的龍血騎士，拜恩家族的家主，同時亦

    是大公的心腹家臣之一。雖然看上去似乎只是七八十歲老人的模樣，但事實上唐

    懷瑟爵士今年已有一百一十四歲的驚人高齡，龍血和八級巔峰的實力讓他變得比

    一般人要長壽得多，他這樣的騎士如無嚴重傷病，自然壽命至少可以達到一百五

    十歲左右。唐懷瑟爵士一生前后跟隨過三代大公，現在除了于城堡中擔任首席騎

    士教頭之外，還兼任公國火焰地龍騎兵團的指揮官。李維兄弟三人，甚至還包括

    大公本人，基礎劍術皆是由他所教。他的八名孫輩子女中，就有五名男丁在公國

    軍中擔任騎士，如莉茲這樣的曾孫輩更是多達十數。

    盡管明顯還是百般不情愿，但面對曾祖父的教誨莉茲還是只能點頭稱是。羅

    伯特和李德爾在一旁看看李維又看看莉茲，然后拼命憋笑；而黛西則是坐在羅伯

    特旁邊后就把李維當作空氣，看都不看一眼?？傊?，一大家人就在這樣一派頗有

    情景喜劇感的氛圍里一邊拉扯著家常一邊用完了午餐。順便，阿萊克托大公最后

    勉強趕上了老婆定的時限，避免了被夫人趕出餐廳一天的結局。

    酒足飯飽后，唐懷瑟老爵士請李維去城堡外圍的走廊和平臺上邊逛邊聊，莉

    茲和亞歷克斯在老爵士的示意下保持著幾碼的距離跟在兩人身后，星妍亦是如此，

    順帶和兩位騎士也自顧聊了起來。

    「所以，唐懷瑟大人您到底是想找我談些什么？」李維率先開口問道。

    「殿下您近來在溪谷鎮可是又琢磨出了什么神奇新發明的點子么？」唐懷瑟

    爵士并沒有正面回應，反而看似隨意地向李維問候到。

    「嘛，姑且算是吧~」李維微微皺了皺眉，想著衣兜里的左輪手槍答道。

    「是民用商品，還是什么新武器？」唐懷瑟爵士繼續順著問下去。

    「算是種新武器吧，不過目前只夠我自己一個人用?！?/br>
    高壯的老爵士在走廊的大理石欄桿邊停了下來，扶著石臺，面帶笑意地望著

    遠方說：「武器嗎……殿下您果然是認為武器在將來會更勝過個人武力的那類人

    么？」

    「呃，有一定這樣的想法偏向吧，但也并沒有那么絕對……」李維摸著下巴

    說道。

    「其實我很早就看得出來了，從殿下您發明的黑火藥槍炮就可見一斑；而且

    某種意義上，我得承認您會這么想并不是沒有道理，」老爵士轉過頭來，微笑著

    對李維說，「您造出來的這類東西的確非常強大，稍有行軍作戰常識的人都可以

    看出它們將來必會改變戰爭的形式；您那種重磅加農炮的實心炮彈，就是巨人和

    龍挨上一發都夠嗆；換成一位圣域騎士的話，如果在沒有特殊防護的情況下被直

    接擊中，當場斃命都完全有可能?！?/br>
    唐懷瑟爵士頓了頓，繼續說到：「然而，它們的各種局限性也同樣明顯，至

    少目前顯然還遠不能徹底代替騎士的功能，以及所必要的勇武；所以我始終認為，

    您仍應該至少把自己的武力鍛煉到不低于您的兩位兄長的水平——以您的血脈天

    賦而言，這并不難?！?/br>
    李維眉頭微皺，摸了摸下巴說：「我想爵士您有點誤會我了；我并不反對爵

    士您的這種觀點，我也贊成對自己作為龍血騎士的技藝鍛煉是很有必要的，只是

    我覺得不用那么急而已，至少就目前的大陸局勢來看，我并不覺得可預見的未來

    里看著像是會有波及到我國的大規模戰爭發生——」

    唐懷瑟爵士舉手打斷了李維的發言，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只怕和殿下

    您所說的恰恰相反啊……以殿下您的學識和才智，洞悉大陸諸國的局勢自是不在

    話下；但是，這個世界上有一群敵人，是我們數千年來從來都難以進行任何有效

    的洞察和預判的——」

    「您難道是說，極北廢土的至暗眷屬們？」李維不禁抬起了眉毛。

    老爵士點了點頭：「就在前不久，從北面有一些流言傳來——大草原的北部，

    似乎出了些什么不對勁的情況；具體目

    前尚不清晰，但亞獸人的焰尾部族國已經

    向我們發來了國書，他們想借春季馬市的同時對我們進行一次正式的外交拜會，

    說事有重大事項要與公國商討。我在戰場上呆了一輩子了，我直覺告訴我，一些

    可怕事已經在發生了——和十二年前，還有四十年前一樣?！?/br>
    李維捏著下巴沉默不語。

    這時，唐懷瑟指了指校場上一個掛著一個破了大窟窿的人頭蓋骨和一個野獸

    顱骨的木樁說：「還記得我給你們講過的那兩塊骨頭的故事吧？」

    李維點點頭道：「您常說，那是十二年前您跟著父親率領大軍參加黑門之役

    救援帝國時，分別從一個驅獸者領主和他的坐騎身上挖下來的？」

    老爵士亦微微頷首：「沒錯，每當我看到這兩塊骨頭的時候，我都會想起那

    天我把那個雜碎的腦袋活活擰下來的時候說的話——為了艾伯特他們；沒錯，

    這是為了艾伯特他們——」

    「呃……」李維聽到此處忍不住有些遲疑起來，像是不知道有些話是否該說。

    不過老爵士倒是淡然一笑道：「沒事的，我這個老家伙好歹也是在戰場上呆

    了快有一百年了，雖然稱不上釋懷，也永遠不可能對此釋懷，但至少面對過去的

    傷疤和痛苦還是能做到的?！?/br>
    李維再度沉默不語了起來。艾伯特？拜恩，是唐懷瑟爵士的長子；除了他以

    外，老爵士另外還有兩個兒子。但是他們三人，全都喪生在了四十年前的一場戰

    爭中——這也是拜恩家族在老爵士和他的孫子輩之間少了整整一代人的原因。

    四十年前的那一年，對于公國來說也許是近百年以來記憶最慘痛的一年。那

    一年，天鏡海西面的大陸西北大沙漠，爆發了一場名為沙丘之亂的戰禍。這場戰

    爭的起初還算是比較尋常：一位名叫納迪哈的傭兵，花費了多年時間策動了五個

    沙漠城邦的近十萬奴隸發動了一場規模浩大的奴隸起義，他本人以「沙丘之王」

    自居，帶領起義軍向著整個西北大沙漠奴隸貿易的中心，卡納克城邦極其盟友發

    起了全面戰爭。

    奴隸起義軍最初連戰告捷，攻克了數個小城邦；但當沙漠城邦之首的撒林城

    應卡納克親王之邀加入了圍剿同盟后，戰爭的形勢被徹底逆轉了——在薩丁沙丘

    之戰中，撒林的鐵甲圣騎兵與卡納克的沙原戰爭巨獸分別從兩面夾擊，宛如切黃

    油一般地撕碎了起義軍主力的陣線，納迪哈本人亦被撒林的冠軍騎兵挑殺，連同

    死去的數萬奴隸一起被棄尸于荒野。起義軍幸存的約三萬人左右殘部則退到了沙

    漠的東北部茍延殘喘。

    原本這場戰爭應該在不久后就以起義軍殘部的滅亡而告終——但是，一群潛

    伏在大陸西北已久的至暗教徒抓住了這個機會插手進來。他們似乎早有準備，在

    蠱惑了起義軍殘部聽從他們的建議后，他們用某種事先準備好的大型魔法儀式，

    將三萬起義軍殘部，以及戰場上遺尸的近十萬死者全部轉化為了服從于他們命令

    的尸鬼——一種帶有深淵和混亂力量的特殊亡靈生物，身體機能要遠強于普通亡

    靈瘟疫制造出的僵尸。

    上十萬不懼死亡和痛苦的無魂行尸在至暗教徒的驅趕下，僅以一場夜襲就將

    沙漠城邦聯軍打得大敗。這只恐怖的大軍在之后一路東進，血洗了沙漠東部的數

    個綠洲集鎮和一個小城邦，最終來到了撒林城下，將背靠天鏡海的撒林團團包圍

    ——由于有至暗教徒不斷主持儀式，死者們被源源不斷地轉化為尸鬼加入無魂大

    軍，此時圍困撒林的尸鬼已接近二十萬之數。

    損失了近半精兵的撒林此時不得不向天鏡海周邊的大陸諸國緊急求援，首當

    其沖的就是在東岸與之隔海相望的多年貿易伙伴——圣龍公國。時任大公，李維

    的祖父克雷頓？李錫尼當即召集了一萬八千公國軍與三十多名龍騎士，親率大軍

    從紅砂港出發渡海增援撒林城。

    然而，就像是計劃好的一樣，就在公國軍抵達對岸的沙漠戰場之時，一支多

    達數萬人的驅獸者大軍突然自塞北草原中出現，直奔龍翼城堡而來。驅獸者乃是

    極北廢土中信奉撒拿寇爾的人類戰車民中的一支，以擅長培育和馴養各種邪異魔

    獸而聞名，他們一族與龍血騎士家族們同時還是自永夜戰爭以來的世仇。公國的

    大批精銳和小半龍騎士此時都在撒林戰場上無法抽身，而驅獸者所攜帶的數量幾

    乎不在兵力之下，且種類功能繁多的邪獸極大增強了他們的攻城能力。

    這場龍翼城堡下的防御戰進行得格外血腥。等到騎士們的龍焰終于燒盡了包

    圍撒林的尸鬼們和至暗教徒，公國軍得以回援龍翼城堡擊退驅獸者之時，已有數

    千守軍長眠在了城堡下，其中包括了唐懷瑟？拜恩爵士的全部

    三個兒子——唐懷

    瑟爵士本人那年身在跟隨克雷頓大公渡海增援撒林的隊伍中。

    多年后，當唐懷瑟爵士再度跟隨阿萊克托大公踏上對抗魔血大軍的戰場，向

    東橫穿過茫茫塞北大草原，朝著攻打帝國黑門要塞的那支魔血大軍發起進攻之時，

    這位百歲老人將他三位兒子的佩劍全都帶在了身上，并確保其中的每一把都飲到

    了魔族與戰車民的血。

    良久的沉默之后，終于是唐懷瑟爵士率先開口了：「殿下，您還有羅伯特和

    李德爾兩位殿下，對我來說也是和兒孫親人幾乎無異的存在；我不希望當將來戰

    爭再度來臨時，我要再度替自己的親人收尸。如果您至少也像您的兩位兄長一樣

    成為超凡者的話，那么至少當您踏上戰場的那一天，我會稍微放心一些?！?/br>
    「我盡力而為?！估罹S以簡潔但不失鄭重的語氣回答到。

    不過，唐懷瑟爵士隨即又話鋒一轉：「啊，之前說的關于您造的火器，倒是

    有個好消息：你的父親決定大幅擴充一次火器部隊的規模了，他打算在最短時間

    內把龍翼堡所轄的火槍兵部隊從現在一千五百人增加到五千人，并且在現有的30

    多門火炮的基礎上再增造50門左右，其中那種打24磅彈的重型加農炮和能發射爆

    炸彈的大口徑臼炮至少各3到5門；關于這點我也非常贊成，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火器越多，到時候我們能給敵人帶來的驚喜也就越大?！?/br>
    「早該這么做了，這才像話嘛?！估罹S頗有兩分自得地點頭稱是道。李維在

    制造前膛火槍時跳過了火門槍和火繩槍這兩個階段，利用智庫寶珠中的知識和經

    驗直接造出了解決了早期燧發機打火率問題的成熟燧發槍?，F在龍翼城堡的火槍

    營和自己手下的溪谷鎮民兵手上的火槍全都是這種燧發滑膛槍。

    「不過我個人倒是對你設計的幾種比較特別的火器很感興趣，尤其是那種可

    以架在一匹馬上運輸的輕型后裝子銃炮，」唐懷瑟爵士笑著說道，「我覺得你是

    不是可以考慮把那玩意再稍微造大一點點？因為我有個想法，我想嘗試把這玩意

    架到火焰地行龍的背上試試，地龍的承重能力可比戰馬強多了?！?/br>
    「額，您這么一說才讓我發現，我還是真是小看了您的創意??！」李維聽聞

    后一臉驚訝道。唐懷瑟爵士說的那種武器，是自己模仿地球上明代中國的馬上佛

    郎機炮設計的一種同類火器，目前只造了兩件樣品，沒想到這玩意居然被老爵士

    給看上了。

    「呵呵，我要說的大概就這么多了，聽說殿下您下午還打算進山活動活動，

    那么我就不再耽擱您了。另外我會安排莉茲和亞歷克斯今天下午去進行劍術對練，

    保證這小丫頭不會打擾您的個人休閑時間?！?/br>
    李維聽后頓時如釋重負，向老爵士道了別后就帶著星妍離開了。兩人在平臺

    上遇見了等候已久的安珀爾，另外克麗玫絲居然也似有先見之明一般趴在平臺上

    懶洋洋地曬著太陽。她在看到李維后張嘴打了個大哈欠，權當是打過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