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 哦……哦？？？？？？？？

    喬以莎震驚。

    “這就完了？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在說什么啊, 她是來找狼王啊?！彼貜娬{, “狼！王！”

    洪佑森：“跟我有什么關系？”

    喬以莎攤手：“魯萊說狼王就在這座城市里，還沒有覺醒。城里一共才幾個狼人, 你就沒覺得自己可能有戲嗎？”

    他：“我沒興趣?！?/br>
    “這不是你有沒有興趣的事?！眴桃陨プ∷氖?，“萬一你命中注定就是老大呢？到時候你認祖歸宗……不, 到時候你就是祖宗，你回歸部落，就會受到萬人……萬狼敬仰！”

    洪佑森沒說話。

    喬以莎看了他三秒, 松開手, 兩人面無表情對視著。

    這沉默怎么看都不太對勁, 洪佑森問了句：“你想我做狼王？”

    喬以莎嘿嘿一笑, 說：“我想你做名譽狼王，只享權利，不盡義務?！?/br>
    洪佑森輕呵：“有這種好事嗎？”

    喬以莎：“大概率沒有?！闭f完又長嘆一聲?！澳懵犝f過狼人真祖圖安的故事嗎？”

    他搖頭。

    喬以莎把那傳說講述一遍，洪佑森全程像在聽一個不相干的故事。

    喬以莎：“……除夕夜的時候，有血族來了店里，我探聽到他們要找圖安?！?/br>
    洪佑森說：“你的傷是血族弄的？”

    喬以莎：“誰弄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們不知道血族的目的?！?/br>
    洪佑森：“所以你給我喝了那藥劑？”

    “對?！眴桃陨D了頓，又說，“我還沒告訴魯萊你心臟會發光的事, 我想再等一段時間看看情況?，F在一切都太不明朗了。狼人行為過于情緒化, 我怕動作太大會起反效果, 你先躲一陣?！?/br>
    他：“躲？”

    喬以莎：“……”

    她最佩服洪佑森的一點, 就是他在聊天的時候總是貌若神游，不在狀態，卻又至始至終保持著對某些字眼的超高敏感度。

    “不，是專注一會?！彼ⅠR改口，“你馬上要模擬考試了吧？”

    他臉上多了一絲不耐。

    喬以莎：“所以說，不要分心。最近我會跟魯萊一起行動，如果找到其他狼人能確定是圖安就沒事了?！彼才帕艘环??！懊魈炱鹞也蝗ツ慵伊?，你跟你爸說一下，回學校住，在校園里別出來。你喝了藥劑，只要不去康可醫院自爆，血族發現不了你的?！?/br>
    他沒說話，喬以莎捏捏他的臉頰。

    “最后一百天了，考試結束我們就出去玩?！?/br>
    夜深人靜，屋里的烤rou香漸漸散去，煥發出房間本身沉淀的草藥與原木的氣味。

    喬以莎躺在床上消食，洪佑森坐在她身邊，望著窗外的星空。

    “你自己想過嗎？”她跟他閑聊，“如果你是圖安怎么辦？”

    洪佑森：“不怎么辦?！?/br>
    喬以莎喃喃道：“魯萊可能會帶你回部落去……”

    “我哪都不會去?！焙橛由届o地說，“馬上考試了，出岔子我爸不會放過我的?！?/br>
    很有道理。

    喬以莎忽然覺得有點搞笑，她拉住他的手，擺弄手指玩。

    “哎……你說，萬一你真是圖安，其他族人看你這情況會不會氣死？”

    洪佑森：“為什么會氣死？”

    喬以莎：“狼人真祖竟然被人類的考試折磨?！?/br>
    洪佑森靜了好一會。

    月河幽幽，舒緩流長。

    他聲音平緩地問：“你覺得，狼人的象征是什么？”

    突然之間冒出一句這么深沉的問話。

    喬以莎回答：“狼?！?/br>
    洪佑森：“……”

    喬以莎哈哈大笑：“開玩笑開玩笑，你說是什么？”

    洪佑森的視線由夜空轉向喬以莎的臉。

    “自由?！?/br>
    喬以莎抿抿嘴，指尖戳他。

    “你比我內涵多了誒?！?/br>
    他接著說：“我爸、高考、這座城市，還有你，你們就是我選擇的自由?！?/br>
    喬以莎：“……”

    這太突然了，她心口遭到暴擊，情緒波動，喉嚨一哽，眼眶差點紅了。

    她坐起來，屁股的疼痛也忘記了，雙手捧起他的臉。他的眼眸一如既往的純凈，她原本想要調侃他，捉弄他，可臨了又被某種不知名的情緒支配了，她微醺的聲音輕啞柔和，道出心聲——

    “你選擇我，是我的榮幸?！?/br>
    *

    接下來的幾天里，洪佑森喝完了最后幾份藥劑，然后按照喬以莎的安排，去跟洪閆德提了回校住的打算，洪閆德也同意了。

    進入三月份，恐怖的高考百日倒數牌掛了起來，德工高中開啟了地獄沖刺模式。

    …

    喬以莎悶頭走在大街上，兩手插兜，刮來一陣冷風，她將半張臉藏在高領毛衣里。

    抬頭看看，今天是陰天，天空是很透的淺灰色，陰涼潮濕。

    立春都一個多月了，全國天氣都漸漸回暖，只有他們這里，溫度怎么都上不去。

    來到bly，柳河坐在吧臺邊抽煙。

    喬以莎驚訝：“你居然這個時間起床了？”

    “凍醒了，媽的……”他擰著眉罵，“最近怎么這么冷?！?/br>
    氣溫確實不太對。

    喬以莎坐到他身邊，還沒到營業時間，店里很空，只有保潔阿姨做打掃的聲音。

    “最近不是來了很多血族嘛?！眴桃陨f，“他們跟亡靈一樣，屬于不死族，嚴格來說不算是純種生命體。雖然沒有明確研究表示他們聚群會影響氣候，但大體如此?！彼读顺蹲旖?，“我估計現在康可醫院的中央空調得開到三十度，不然絕對有人察覺不對勁?！?/br>
    “這群逼人真他媽煩！”柳河罵道。

    喬以莎糾正：“不是逼人，是異人?！?/br>
    柳河沒好氣道：“就沒點熱乎的東西？”

    “有??！”喬以莎傾情推薦，“狼人啊，陽性代表，大功率發電機，剛猛小太陽！”

    正說著，大門碰一腳被踹開了。

    魯萊叼著煙，背著一個包裹進來了，那包裹大得兩米寬的門都險些卡住。

    保潔阿姨驚呆了，喬以莎對她說：“塑料的！塑料的！”她跑過去?！暗钕?，你這是要干啥？”

    魯萊嗤道：“別這么叫我?！彼呐哪绢^，“答應給你做個桌子，等著吧?！彼龥_柳河揚頭，“有鋸子嗎？”

    柳河斜靠在吧臺上，說：“廚房有鋸rou的?！?/br>
    魯萊：“叫人送上來?！?/br>
    柳河晃了晃脖子，看著魯萊上樓的背影，意味深長地笑笑。

    “有點給勁哈?！?/br>
    喬以莎警告地看向他：“你敢對她出手，小心她拔了你那玩意泡藥酒?！?/br>
    柳河咂咂嘴，百無聊賴地趴回吧臺。

    魯公主對損壞他人物件的事耿耿于懷，都沒開始干正事，先致電部落搖了制作材料來。

    魯萊花了一晚時間做了個新桌子。

    圓桌直接采用一截直徑一米多的樹根，造型非常隨性，邊緣的樹皮都沒有削干凈，下方修砍成螺旋底座，桌面磨得能看到一圈圈清晰的年輪，有種蒼茫的美感。

    桌子的完成度完全出乎喬以莎的預料，她驚呼：“不錯??！”

    巫師對于這種來自自然界的手工藝品毫無抵抗之力，她撲過去猛嗅原木的芳香。

    魯萊站在一旁哼笑，隨口問道：“知道世界上最大的生物是什么嗎？”

    喬以莎搖頭。

    “巨杉?！濒斎R看著那張桌子，“巨杉是世上存活的最龐大的單一生命體?！彼鹬鵁熁貞?，“我第一次見這種樹是在八歲，我爸帶我去的。他告訴我，要對自然抱有敬畏之心。他說過無數句廢話，只有這句像點樣?！?/br>
    喬以莎失笑。

    魯萊走過去，拍拍桌面，又說：“這棵巨杉長在美洲，是被盜伐者砍斷的?！?/br>
    喬以莎：“可惜了?！?/br>
    魯萊淡淡道：“人類可以摧毀它，但永遠無法超越它。當地狼族首領親自解決了盜伐者，他跟我爸是朋友，把樹根送給了我們?！?/br>
    喬以莎輕輕摩挲桌子邊緣。

    “這有點貴重了?！眴桃陨f，“我那桌子網購的，才200多，不值當?！?/br>
    魯萊不屑道：“怪不得質量那么差?！?/br>
    喬以莎：“要不我付點錢吧？”

    魯萊：“不用，這是送你的禮物?！?/br>
    喬以莎：“為什么送禮，無功不受祿啊?！?/br>
    魯萊看她的視線變得幽深神秘，嘴角勾出一個智慧的弧度。

    喬以莎：“……”

    怎么個意思？

    魯萊說：“你站在我們這邊?！?/br>
    喬以莎哦了一聲：“這倒是?！?/br>
    魯萊走到她身邊，她們身高相仿，很輕易地平視著對方。

    她說：“你愛上了狼人?！?/br>
    她的呼吸帶著煙草和原木的味道，喬以莎的臉被熏紅了。

    “哦……哦哦哦哦，哦？”

    魯萊懶懶一笑：“雖然那小子水平一般，我們部落生猛的年輕公狼有很多，要不要我再幫你引薦幾位？”

    喬以莎手腳顫抖：“不用了?！?/br>
    魯萊又說：“不過你能愛上狼人，至少說明你很有眼光?！?/br>
    她一言一行里，都帶著對狼族的nongnong自豪。

    “你值得好的禮物?！?/br>
    魯萊把木工手套一脫，扔在一旁，又說：“好了，答應你的桌子做完了，我要去干正事了?！?/br>
    喬以莎說：“我跟你一起?！?/br>
    魯萊：“你也去？”

    喬以莎：“你送我這么好的東西，我不能白拿。我在這座城市生活二十幾年了，沒人比我更了解這里?！?/br>
    魯萊想了想，無謂道：“好吧，不嫌累就隨便你?！?/br>
    十分鐘后，喬以莎和魯萊一同出門。

    夜風陣陣，午夜喧囂撲鼻。

    魯萊站在喧鬧的街邊，從兜里抽了一張揉得皺皺的紙。喬以莎在一邊偷偷斜眼看，也不知是哪位部落文職寫的紙條，那字跡垮的，跟要塌了的茅草屋一樣。

    上面寫著簡單的三行字，每行一個人名，一個地址。

    “這是我們部落在這座城市登記的狼人，有三個?！濒斎R說，“先去見第一個，這個地方你知道吧？”

    喬以莎瞇眼辨認一番，說：“知道，跟我來?！?/br>
    …

    她們在一家商場見到了第一只狼人，是位中年女性，四十來歲，個子不高，體格圓鼓鼓的，看起來很干練。

    母狼名叫馮芹，長了一張迎客的圓臉，在商場地下一層經營著一家麻辣燙店。

    她一眼就認出了具有標志性外表的魯萊，驚喜道：“小公主！你怎么來了？”

    魯萊：“芹姨?！?/br>
    馮芹看向喬以莎：“這位是……”

    魯萊簡單介紹：“朋友?！彼_門見山對馮芹道，“我有事要問你?！?/br>
    “什么事??？”馮芹熱心地說，“對了，你們吃過飯了嗎，邊吃邊說吧，我給你們下碗麻辣燙?！?/br>
    她手腳麻利，nongnong的市井生活氣息，喬以莎暗自思量，感覺也不是很像圖安的狼設。

    麻辣燙很快出鍋，三個女人圍在一張小桌旁，馮芹用圍裙擦擦手?！皣L嘗看咸淡怎么樣？那里有醬油和醋?！?/br>
    喬以莎先喝了口湯，伸出大拇指點贊，馮芹開心地笑了。

    魯萊嗦了一口水晶粉，問：“最近有血族找過你嗎？”

    馮芹：“沒有?！彼D了頓，小聲說：不過我能感覺出城市最近不太對勁，我這些天都很謹慎，到底怎么了？”

    魯萊說：“血族在找圖安?！?/br>
    馮芹愣了：“什么？”

    魯萊：“有消息說圖安好像出現了，也不完全確定?！?/br>
    馮芹瞪大眼睛。

    “我還一直以為那是故事呢……”

    魯萊輕哼一聲：“誰知道呢，反正祭祀們說有動靜?！?/br>
    喬以莎在旁邊埋頭吃豆腐泡，魯萊將自己此行目的告訴馮芹，馮芹聽完哈哈大笑。

    “你該不會覺得我是圖安吧？！”她笑起來特別喜慶，臉蛋都鼓了起來，在圍裙上擦擦手?！拔业瓜Ｍ沂?，到時候我就以權謀私！承包部落食堂！哈哈哈哈！”

    有理想，有抱負。

    魯萊也被她逗笑了，無奈道：“沒辦法，首領吩咐，必須挨個過，前一陣我剛試完一頭孤狼?！?/br>
    馮芹：“怎么樣？”

    魯萊：“沒戲?！?/br>
    喬以莎搔搔耳根，囁嚅道：“也不是完全沒有吧，沒準有潛力呢……”

    魯萊：“有個幾把潛力，菜逼?！?/br>
    喬以莎鼻孔噴氣：“你這小嘴真是抹了蜜??！”

    馮芹：“哈哈哈哈！”

    歡聲笑語中，麻辣燙見底了。

    馮芹摘了圍裙，對店員說：“我出去一趟，你看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