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過程中，陳淵卻進一步與這古尸產生了聯系和共鳴，慢慢摸清了幾分運轉手法。

    于是，他也不看其中變化，而是抬頭看著身形逐漸石化的虛無界主，道：“界主有這等底蘊、這等出身、這等大志向，又為何要出賣族群？先前我聽你一口一個人道未來、開創紀元，還以為真是一心要為人道開辟前路的理想者，沒想到卻是個滿口仁義道德、看似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但考慮到你畢竟乃是非人，似乎也沒什么道義上的負擔……”

    “你又懂得什么？身在人道紀元，我便是人道的一份子，更是七世轉生，刻印人軀，同樣有穩定人道、執掌蒼生的權利！”

    到了這個時候，虛無界主反而平靜下來，一臉的遺憾，散發出不被理解的氣息，看著陳淵的目光中，居然帶上了一點憐憫：“不要以為自己能戰勝一位太古族人，便很了不起，像剛才那等修為的太古族人，在他們整個族群中，也算不了頂尖！甚至在太古頂尖人群中，堪稱平凡！換句話說，你根本不知道太古一族的強大，更不知道自己所要面對的是什么！”

    他的目光微微一轉，掃過已然平靜下來，重新恢復死寂的古尸，感受著其中重新充盈的死氣。

    “這具前元古尸固然厲害，屬于過去的一個強橫族群，但終究只是外力，不可持久！況且，如此厲害的人物，如今也只是一具不完整的尸體，不用想都知道，定是太古一族所為！如此強橫的種族，依舊不是太古一族的對手，是那個偉大族群的手下敗將！你覺得人族，真有直面戰場的獲勝希望？”

    虛無界主露出了嘲諷笑容：“太古一族神通廣大，連咱們人族這等相對于他們更加低劣的族群，都能有機會執掌和控制這具古尸，你覺得太古一族會沒有辦法掌控嗎？不，他們肯定有更多這等古尸，說不定就是為了將之煉化成征戰星空的坐騎，才會將這個族群滅掉的！”陳淵奇道：“這些是太古一族告訴你的？”

    虛無界主平靜搖頭，道：“自然不是，但以我對太古一族的了解，不難推測出真實?！?/br>
    陳淵瞇起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似笑非笑的問道：“原來你的認知是這樣的？你這是對太古一族有了思想鋼印，覺得他們什么都做得到，是病。不過，這下卻也能解釋，你這等境遇和身份，為何要背叛人道紀元了?！?/br>
    “背叛人道紀元？”虛無界主傲然一笑，“我看你還是沒有弄明白！”

    事到如今，他反而談興大發，甚至看向陳淵的目光中，有著一縷嘲弄與嗤笑：“你以為人道紀元真能對抗太古一族？是被幾位太玄圣人所言的紀元戰場之勢蒙蔽了眼睛吧！人道紀元，兩個紀元，兩種紀元大道，何等威勢！就算是古往今來、其他族群的紀元，也未必能一下就有兩種紀元大道、近三十萬年的時光！”

    他方在感慨，忽然話鋒一轉，語氣低沉了許多：“奈何，人族人心不足，面對太古一族的監督與問罪，不從自身找原因，思索有什么地方不對，不努力加強自身的道行，去開心嶄新紀元，反而覺得是太古一族無理取鬧，要打壓人族、壓迫人族！”

    抬起頭，虛無界主看著陳淵，正色質問：“人道一族比之太古一族何等孱弱，又有什么值得太古一族圖謀的呢？難道他們真的擔心人族崛起，能與太古一族比肩？簡直是天方夜譚！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想辦法保持親善，扭轉因最初幾位太玄修士不知天高地厚挑釁太古所帶來的災厄！”

    “哦？”陳淵聽到這，瞇起眼睛，問道：“你這等心思，分明是想要做那太古一族的附屬，卻不知這等心態，如何能夠開辟嶄新紀元？”

    虛無界主就道：“太古一族的太祖尊者已經答應了我，只待能將人道紀元梳理清楚，將族中那些被蠱惑后對太古一族懷揣惡意之人盡數問罪，便可得其諒解，甚至太古一族還會將當初剝離的一枚人道紀元道果交還回來，并且將一枚空白紀元道果交給我，開辟道路！”

    陳淵頓時瞪大了眼睛，一臉錯愕與古怪之色：“你這是曲線紀元之道？只是你既是傳承了不知多少歲月、無比古老的虛空意志，就這么天真的相信這些子虛烏有之事？他們敢說，你敢信？當真匪夷所思?！?/br>
    “可悲！”虛無界主的半邊身子，大部分身體已經石化，卻又搖頭嘆息，“這其中自然有些波折，想要達成這般條件何等困難，最后更有道心盟約為證！說到底，終究還是要靠我來掌舵?！?/br>
    陳淵聽到這，卻面露失望之色：“本以為被玄尊前輩那般描述的虛無界主是何等人物，沒想到卻是這般模樣，當真是見面不如聞名。你這等心思，隕落于此，也算是個結果，省得繼續掙扎，日后變作小丑?！?/br>
    “你以為我會死？”

    脖子以下盡數石化的虛無界主笑了起來：“我自古老之時走來，在人道紀元開始之前，就存于此世，幾十萬年以來，笑看云卷云舒，便是今日被你封鎮，虛空不絕，我意不滅，遲早還有歸來之日，只是到時候，卻不知道你是否還有性命，畢竟你這一身通天修為，看似厲害，其實也在理解范疇之內，若不是今日有這古尸在，莫說拿下我，或者逼我走，就是想要與我分庭抗衡，也是困難！畢竟，虛空即吾！”

    說著說著，他正色道：“但無論你在與不在，當我歸來，都會繼續偉大事業，早日幫人族擺脫困境！”

    隨即，他整個人徹底石化，就要跌落虛空深處，但在其內的意志卻并未消散，反而有要歸于虛空輪回的跡象。

    但就在這時。

    “你有這么大的志向，這么厲害的來歷，這么給力的后臺，那請問你，是否看出，我這里只是一具化身呢？”

    陳淵淡淡一笑，手捏印訣！

    體內的魂中洞陡然震顫，鮮血與符文的投影再次涌現，但這一次不是單純去強化某個部分，而是勾勒出本體的輪廓，綻放出天道真身的三頭六臂之相！

    那輪廓瞬間膨脹，將白蓮化身整個包裹其中！

    嗡！

    霎時間，這具白蓮化身之中殘留的諸多花瓣接連暗淡，最后只剩下兩片！

    但那古尸卻陡然一震，其內消耗過后最后的兩枚符文陡然炸裂！

    嗡！

    下一刻，古尸與天道真身的投影產生了共鳴，而后真身探手一抓，所過之處，虛空破碎，萬象化混沌，直接抓住了那道即將墜入輪回沉睡的意志！

    “嗯？”

    虛無界主猛然驚醒，跟著迸發出難以置信的情緒！

    “你……只是一具化身？真身不曾來此？這股力量……與那古尸相同！在……在破滅我的存在根基，在動搖……動搖虛空與我的聯系，不可能！這不可能！這……”

    咔嚓！

    伴隨著一陣碎裂，這一片星域的虛空結構徹底崩毀，想以此為立足點歸入虛空輪回的虛無界主，再次顯出身形，但這次他模糊如云霧，似乎一陣風吹來都會崩解散開。

    “不可以……”

    他那模糊的面孔上再無漠然，再無冷硬，反而有了一抹哀求之色。

    “我……我還不可以死，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人道紀元，我若死了……”

    “聒噪?！?/br>
    將手一抓，云霧散去，再無痕跡。

    陳淵收回手，渾身一顫，轉頭看向身后。

    那龐大的尸身，此刻立于星空，身上原本暗淡的符文，有了微弱的光芒。

    第523章 殘相取自無痕跡，百景來從有緣分

    陳淵的心中，隱隱有奇異之感，恍惚間似乎又瞧見了諸多景象片段，但當他定神探查，那種種變化全部消失不見。

    緩緩收攏心念，看著周遭的一片狼藉，感受著虛空破碎后的種種變化，以及在激戰中被撕裂了不少空間的星空，他的居然出奇的有些平靜，思緒上，竟還有幾分升騰蛻變的征兆。

    就仿佛是修行之時掃掉了心中的塵埃，斬滅了侵染心靈的外魔！

    心念一動，陳淵將釋放出去的神念收攏回來，那心頭的感悟竟真的增強了很多，讓他對星空、對虛空的認知，都提升了不少。

    “原來如此，星空之中存有萬物生靈、諸天萬界之外，其實代表著的是實際、存有，反之，虛空之中萬物空明、浩蕩空寂，其實就是虛無、虛幻。因此，星空長存，根基乃是物質，即便是天道真身也無法抹殺，而虛空則不然，更近似于精神與虛擬，所以我的天道真身可以將之扭曲、破滅，只不過……”

    他回頭看向身后，那龐大的古尸立于星空，寂靜不動，仿佛亙古長存、萬古不滅！

    “即便是現在的天道真身，最多也只能是全力運轉，才能觸碰這虛空根本，動搖其存在表象，可若是借助這古尸，只是揮手間，就能撕裂星空，破滅一大片星空！”

    因為貯存在這古尸之中的泛光符文都已經燃燒殆盡，陳淵與其的聯系也隨之中斷，無法再借用其眼觀看星空，也不能直接cao控此身攻伐敵寇。

    不過，卻也有一股奇異的牽引力，縈繞在兩者之間，讓陳淵意識到，只要自己再次動念傳遞，便可再次意志鏈接，入主古尸，驅動其力，只不過……

    “那古尸雖只是尸體，已然無法表現出生前的真正力量，但其境界絕對遠超想象，即便是只剩下死氣的軀殼，其本質依舊高出我的境界，只能簡單借用其力，而且即便如此……”

    噗嗤！

    突然，陳淵那包裹著白蓮化身的天道真身投影驟然潰散，一道道濃郁的死氣自那化身之內奔涌而出，甚至沖擊著整個化身的穩定性，并且腐蝕了維持化身的神通根本！

    其中幾道散溢出來的死氣，一接觸到星空，就要破開空間，鉆入虛空，滋生出扭曲、殘缺的冥土雛形！

    “這等濃郁的死氣，若是用神通牽引，甚至能憑空開辟一處冥土世界！只是這種世界太不可控，其中必然蘊含著這道古尸的特性！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設想！便是我的玄身本體在這里，想要吸納這等死氣，也絕非易事，怕是要前后籌謀很久，而且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死氣反噬，不僅如此，方才短時間內駕馭古尸，就讓我的念頭里多了一些瑣碎……”

    感受著腦海中不斷回響的詭異低語，陳淵意識到這駕馭古尸并非全是好處，次數多了、時間長了，說不定還有什么意外兇險，難以測度。

    將那散亂的死氣收攏回來，以虛王殿將之封鎮其中后，他沉吟片刻，又抽出一縷，通過魂中洞，傳于本體。

    幾息之后，他露出了笑容。

    “雖然有些困難，但確實能夠煉化、容納，只是速度緩慢，不過對本體的提升非常有效果，甚至原本只能靠收攏天道精髓，來提升天道真身的強度，本身的九轉玄身已是近乎到了極限，難以寸進了，可若是……”

    陳淵心中一動，瞇起眼睛，眼底倒映著那古尸之身。

    “我若能將這古尸之中的諸多死氣盡數煉化，是否能開創尸解篇不曾有過的、玄身第十轉？”

    一念至此，他的心思立刻活絡起來。

    “不僅如此……”

    動念之間，他的目光掃過那古尸表面，一枚枚暗淡無光的符文映入眼中，目光觸及，立刻就有頭暈目眩之感。這還是他有天道真身打底，同時又與這古尸產生過聯動，有了一定的免疫力、抵抗力，若是其他人驟然見之，下場如何，難以想象。

    不過，在定心寧神之后，陳淵驅逐了這股眩暈之意后，回憶方才所見的幾枚符文之形，漸有收獲。尤其是他那身處洞虛海之下的本體，在參悟的同時，還調動剛剛煉化了一絲死氣，在體內勾勒符文形狀。

    很快，一枚相似的符文在他的心底成型，并且透射出玄之又玄的意境，讓他明了了這枚符文的含義，那是難以用言語來表述的內容，紛雜中又有某種玄妙，但有一點十分清晰，便是對他的天道真身無害。

    因此，他動念之間，竟將這枚符篆引入手臂。

    頓時，他那左臂之中，竟又多了一枚泛光的符文！

    “果然可行！”

    看著這枚符文漸漸隱沒于皮膚之下，陳淵眼神變化，心道：“在鞏固境界的同時，參悟那古尸之上的諸多符文，或許能縮短我凝練完全體天道真身的時間！”

    確定了這一點之后，陳淵對于那具古尸的看法越發積極，心里更是多出了許多運用此尸的法門，不過在這之前……

    星空之中，黑蓮化身忽然兩手一轉，左手之中一縷太古氣息聚散不定，右手之內一道太古殘影隱隱要潰散。

    “此番與那虛無界主交手，收獲其實不少。他雖是突然跳出來的，但自打猙獰君一戰之后，我便料到該有一戰，最好是趕早不趕晚，現在算是得償所愿?！?/br>
    “此人的來歷確實不簡單，隱藏的也深，底蘊深厚，我若完全用化身與他交戰，未必能將他留下，即便是本體過來，能將他滅殺，但若是一個疏忽，說不定真讓他轉生潛伏，過個千八百年的又蹦出來惡心人。好在，機緣巧合之下，得了古尸之助，也算是一勞永逸?！?/br>
    “這虛無界主和太古一族牽扯甚深，若是深挖，肯定能挖掘到不少信息，其人雖死，留下的東西不少，況且他身為一界之主，那虛無界中定是藏了許多。不過我瑣事太多，時不我待，實在不能分心于此，還是交代旁人去深挖吧，日后告知我緣由便可以。更何況，比起深挖虛無界，我這手上的東西，卻也不逞多讓，能獲得不少信息?！?/br>
    動念間，陳淵將那兩手猛然合并一起！

    頓時，殘影氣息交纏，慢慢凝結，勾勒出一道模糊身影！

    嘩啦啦——

    周遭竟有陣陣水花聲響，似是時光長河落石激蕩，源于過去的許多碎片、痕跡聚集起來，慢慢凝結出一道模糊、殘缺的剪影。

    剪影支離破碎，成型的瞬間就要崩解，但陳淵卻將手中的殘影氣息往前一拍！

    噗！

    三者驟然結合，最終勉強穩定下來，形成了一道殘缺輪廓，如風中燭火，搖曳不定。

    下一刻，這道殘缺輪廓驟然清晰，竟是猛然間活了過來！“嗯？怎么可能？本尊明明將這人道紀元中的存在根基抹除，為何會被強行攝取一道投影意念？本尊呢？為何沒有布置？你是何人？”

    最后，他將目光投往陳淵，本能的要激發神通，隨即卻發現自身已被徹底封鎮，立刻明白過來：“是你強行凝聚了本尊的這道投影意念？并且提前布局封??？”

    “看來是與本體并無聯系的一縷投影，但正常來說，所有化身和投影都該是意志統一，并無獨立自我，所以這道投影的表現，證明那位太古虛尊是真的將自身存在的痕跡，從這個人道紀元的時間段抹除了，才會留下這樣的漏洞?！?/br>
    陳淵瞇著眼睛打量對方，笑道：“你也不用著惱，你那本體已是奔逃離去，甚至擦除了自身痕跡，只不過他固然是一直潛藏，但終究是對這個紀元、這個時間段做出了一些影響，尤其是對那位虛無界主。我既滅了虛無界主，捕捉到了他的殘留氣息和命格碎片，便能以他為軸心，將你這位太古虛尊對這個世界造成的影響痕跡聚集起來，凝聚成你這道投影！”

    “你說什么？我的本體逃走了？還有，你誅滅了鄭虛有？不可能！”

    那道殘缺投影意志立刻就要反駁，但旋即他注意到了那具古尸！

    “盤古族??？”

    “對！”陳淵撫掌大笑，“我要的就是這個，你看來是知道不少事，正好告知于我！”

    那殘缺意志冷冷道：“你想從我口中獲得情報？你或許不明白……”

    “我或許不明白太古一族真正的恐怖？差不多得了，剛剛說類似話的那位，如今渣都沒剩一個?！标悳Y擺擺手，直接打斷了對方，“不過，我方才凝聚你這道投影，倒也知道里面有些古怪，所以也不急于一時，你先老老實實的給我待著吧?！?/br>
    話落，他根本就不理會對方，也不管是否有回應，將手一指，虛王殿落下，直接將其封鎮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