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節
陳淵瞇起眼睛,對面三人本欲動手,忽然心中一寒,紛紛停了念頭。 但隨即,陳淵展顏一笑,問道:“我若給你們走,去那個什么勞什子的道司衙門,能不能見到那個所謂的國師?若可以,走上一遭,省去些許繁瑣過程,倒也可以?!?/br> “你想見國師?”一個清脆的聲音從邊上傳來。 陳淵回頭一看,不由一陣錯愕,若非氣息有差,只看這說話少女的外貌、神態,還以為陳世集的meimei又出場了。 只不過,這少女隨后的話,卻讓陳淵臉色一黑。 她道:“國師不是什么人都能見得,但我看也用不著動手了。你在我家祖宗的石像前停駐很久,莫非是個憧憬之人?那我便告訴你,國師就是我家祖宗的轉世,此番再臨塵世,就是知曉天地大劫將臨,特地過來引領天下蒼生,前往再無戰亂的世外桃源!你若有心,先去道司登記,若是幸運,說不定哪天還真能見到國師祖宗!” 第413章 眾生心存相,一念即如來 當那女子將一番話說完,再看陳淵之時,卻見對方神色如故,一副平靜模樣,顯是不曾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便隱隱皺眉,正待再說。 不料,陳淵卻問:“你叫什么名字?” “問我的名字?”那女子聞言,并不回答,只是笑了起來。 反而是那道人與兩個僧人回過神來之后,上前行禮道:“見過碧月郡主?!?/br> 女子含笑點頭,看向陳淵,眼神微微一挑,明顯是在無聲訴說:此時,你該知道我是何人了吧? 陳淵卻是瞇眼道:“如此說來,這大成的皇室還真就有陳氏的血脈,但可惜認錯了祖宗?!?/br> 他覺得自己并不怎么在意陳氏祖宗的身份,畢竟當初得了陳世集的尸身后,也沒法子留下什么直系后代??刹辉谝鈿w不在意,若是被人給冒名頂替了,卻還是殊為不快的。 而陳淵此言一出,在場幾人紛紛色變,連那位碧月郡主都是蹙眉道:“你若來此只是為了說這些狂悖之言,那還是趁早離開吧?!?/br> “他不能走!”先前說話的年輕僧人上前一步,揚言道:“這人既是修士,無故入得城中,必須要調查清楚!” 道人也點頭道:“不錯,值此關鍵時刻,任何來歷可疑之人,皆不可放過?!?/br> 但這邊道人話音落下,就有個倨傲之聲從不遠處傳來。 “你等只是嘴上說著不放過,卻不見有動手的跡象??!” 噠噠噠—— 伴隨著一句嘲諷,雜亂的腳步聲接連傳來,接著就是一群身著錦衣的皇城司精銳疾步而至! “都散開!都散開!” 這群人橫沖直撞,將陳淵圍在中間,個個釋放氣勢,華貴的衣袍上,竟有一道道奇異紋路閃爍,交相輝映之間,赫然構成了陣勢! 那些原本跪在陳祖像前的眾人,立刻就被驅散到一旁,一個個手足無措、噤若寒蟬! 碧月郡主見了,臉色便有幾分難看,她對那為首的皇城司頭領道:“江頭領,這群人乃是我家祖上的信徒、擁躉,豈能這般粗暴對答?” 皇城司頭領江廣聽了,皮笑rou不笑的道:“郡主,吾等奉命行事,可不管這許多,況且現在是什么時候?景陽城內外大禁,連進出之人都要受到層層盤問,能讓這群不三不四之人人在這里聚集,已是格外開恩,豈能再求其他?” 碧月郡主當即不快道:“圣祖擁躉,怎么就是不三不四了?” 江廣還是笑著,但眼中已有寒芒:“如今的國師就是陳祖,陳祖就是國師,陛下幾次三番的下令,要更別天下陳祖相貌,所謂立日求新,偏偏這群人幾次三番的阻止,不惜弄出幾次人命,阻礙了這等進程,愚昧而不知變通不說,更是認不清真相!真正的陳祖明明就在吾等面前,他們偏生裝作不知!百般阻擋,還不是不三不四?不上不下?” 碧月郡主張口欲言,卻無言以對,咬了咬銀牙:“好!好!我記住你了!” 正好這時,被驅散的人群中,有個青衣小廝,該是身懷修為,耳朵微微一動,就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去,這時似是忍不住了,便道:“我家祖父說過,陳祖乃是天上人,本質清凈,上達玄明,比山河神祇都要高貴,縱然轉世千百,也不會蒙昧真容,又豈能變了模樣?國師雖然神通廣大,但……” “大膽!”碧月郡主臉色驟變,也不等對方把話說完,猛地一甩衣袖,掀起一陣急風,卷起那個青衣小廝,就朝城外飛去,“這等胡言亂語的妄人,可不能留在城中污了我的眼睛!速速滾出去!” 鏘! 但她話音剛落,就聽長劍出鞘,劍光破空一斬,便斬滅了那道疾風,令小廝跌落下來。 江廣手握劍柄,長劍居然還在鞘中,臉上卻露出一絲嘲諷笑容,對碧月郡主說道:“郡主,你又何必為了這等人而臟了手?就因為給過去的陳祖磕了磕頭,便能胡言亂語?還能讓你一袖子抽走,不受皇城司的懲戒?天下間哪里有這么多的好處!” 說著說著,他的眼神越發冷冽,目光更是掃過陳淵,意有所指的道:“人,皆要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價!”話落,無形劍氣直指那滿臉驚恐的青衣小廝! 遠處,剛被驅散的那些個陳祖信徒見狀,有的焦急呼喚,有的急切避讓,有的低頭嘆息…… 啪! 清脆的聲響中,青衣小廝赫然瞪大了眼睛。 他渾身一抖,趕緊摸了摸身上,卻見一切如常,猛然抬頭,才見方才那蠻橫跋扈的江廣,忽然瞪大了眼睛,額頭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細小的血窟窿。 “你……” 他的眼神逐漸渙散,用盡了全身力氣,奮力轉頭看向陳淵:“你敢動手,為了一個下九流的小廝,不怕……” “這世上總歸還是有些明白人的,雖然在你們眼中或許有高低之分,但在我看來,他卻比爾等要聰慧的多?!标悳Y瞇起一笑,將手一勾! 噗嗤! 就有一道血絲從江廣眉心的窟窿中飛出,落在陳淵身前,慢慢凝聚成一團血氣。 “有了此物為指引,便該能找到地方了。為了不打草驚蛇,本來還想著要和爾等上演一出戲,現在倒是免去了麻煩?!?/br> 撲通! 江廣的身子轟然倒地! 碧月郡主陡然間瞪大了眼睛。 那一道兩僧也是神色劇變,各自捏出印訣! “好賊人!” “受死吧!” “敢傷統領!你已經有取死之道!” 那包圍了此處的皇城司精銳這才如大夢初醒一樣,先是悚然一驚,隨即勃然大怒,身上氣血升騰,為陣法結合,兇猛陽剛,竟隱隱要勾勒出陽神氣相! 但陳淵不過一揚手,就有虛空扭曲在眾人頭上顯現,像是個張牙舞爪的無底洞一樣咆哮著,將那堪堪就要成型的氣血陽神一口吞沒! 隨即,這一眾城隍司精銳個個身體劇震,隨即氣息衰退,氣運衰敗,一身的功力竟瞬間付之東流,然后委頓在地,再起不能。 “這……” 那道人見著這一幕,心神驚顫,在那片刻之間,他在面對陳淵時,竟有當初面見國師與兩大護法時的感覺,仿佛身前立著的不是人,而是要一座高山、一道深淵! “你到底是什么人?” 碧月郡主如臨大敵,手上不知從何處拿來了一把短劍,劍刃晶瑩,散發出神通氣息,更有層層云霧從中顯現,朝著四周蔓延。但下一刻,這把劍就被兩根手指生生夾住。 碧月郡主見狀一驚,隨即口中念訣,劍刃震顫,散發出恐怖威壓,連那一道兩僧都不得不急切后退,手上印訣接連變化,從原本蓄勢待發的攻勢,化作了護身法訣! 身子單薄卻近在咫尺的青衣小廝更是瑟瑟發抖,但他卻也為這位出面救助自己、斬殺了江廣的無名道人擔憂,便強忍著恐懼,顫聲道:“恩公小心,此劍乃是陳祖所鑄三至寶中的……” 但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見陳淵兩指微微一抽,然后翻轉手腕順勢一抓,那把長劍上的種種異象就煙消云散,落在他的掌中。 叮叮?!?/br> 陳淵伸出手指在劍刃上輕彈了幾下,接著就點頭道:“倒是變化不小,說明后面的人不光參悟了里面的法門,還與之血脈共鳴,滋生了神通道法?!薄霸趺磿??這血脈圣劍乃是圣祖鑄造!你到底是什么人!”碧月郡主花容變色,又問了一句。 邊上的一道兩僧臉色難看,尤其是那年輕僧人,更是眼神飄忽,滿心的不祥之感。 “換做其他時候,我多少得教育教育你這迷途少女,讓你知曉祖宗之威,但如今卻要在那竊賊梵音過來、逃遁之前,將他擒拿了才行?!标悳Y說著,便沖碧月郡主一指。 “定!” 四方時光凝固,那面容姣好的郡主,登時凝固在原地! “不好!神通道法!” 一道兩僧臉色難看至極,剛剛便認出來,轉身就要離開,結果陳淵伸手一按,三顆星辰落下,看著只是指甲大小,但卻比高山還要沉重,直接壓在三人身上,將他們壓得腰背斷裂、肝膽破碎,直陷地底,便沒了蹤影。 這一幕,落在青衣小廝與一眾陳祖信徒眼中,令他們瞠目結舌! 那碧月郡主、道司修士,連同皇城司的精銳,哪一個不是聲名遠揚?便是天師來了,都在他們手上吃過虧,結果被一個突然出現的無名道人三下五除二,便打殺的打殺,鎮壓的鎮壓,著實是匪夷所思! 而陳淵卻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長袖一揮,抓住了一團血氣,便邁步前行,轉眼就到了遠方的大道盡頭。 “恩公!” 青衣小廝這才如夢初醒,出言呼喊,可等聲音落下,哪里還能看到陳淵的身影,只在記憶中有一道身著灰衣道袍的背影。 “唉?!?/br> 他嘆了口氣。 就有個蒼老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莫要遺憾,這等人物神龍見首不見尾,哪是吾等能攀附的?” 說話的,是資格甚老的城外老者,他安撫著小廝,提醒道:“此處鬧出如此動靜,死了這么些個人,咱們還是趕緊走的吧,省得殃及池魚。城中這幾日,本就不太平,若被卷進去,有死無生,如今這天下,已與過去不同了,過去靠著陳祖余澤,吾等還能再圣像前避難安坐,便是邪魔妖怪見了圣像,也要禮遇退讓,但如今,便是陳祖像也護不住吾等了,更何況是這等高人?” 青衣小廝怔怔道:“蘇老,我不是要攀附,只是覺得那位道長看著眼熟,像什么人,所以想要請教問明?!?/br> 蘇老搖搖頭道:“這樣的人物,你過去如何能認得?還是莫要胡思亂想了……” “我……” 青衣小廝苦思冥想,亦無從思量,最后只得作罷,只是一轉身,看到那座古舊石像時,卻是驟然一愣! 驀地,他心頭綻放光輝,滋生出一道巍峨身影,灰袍白發,面色逐漸清晰,感悟此相,竟生許多明悟,豆大的淚珠從小廝的眼中滾落下來! “原是陳祖顯靈了!” 他喜極而泣,只覺得壓在胸中多年的一口淤氣,正緩緩舒展。 絲絲縷縷的因果絲線,不斷從四方飄來,纏繞在陳淵的身上,隨著他不斷前行,絲線在慢慢收緊。 當他來到宮中深處、巍峨高臺的前方時,這一根根絲線,幾乎徹底繃緊,要拉住他的身體! 但陳淵只是輕輕一抖,心念如刀,就將諸多絲線盡數斬斷! 泥丸宮中,便有星星點點的蒙蒙之氣涌出。 “自打來到此城,過去的因果就越發濃烈、繁瑣,卻也更容易斬斷,令《斬因果法》進境迅速。這里面大部分,還是陳祖信徒所供,若是碰上真正因果深厚之人,怕是只要幾個,就能將這套洞虛功法推上更高境界!所以,還是揮刀??!” 他抬起頭,看向了遠處的那座宮殿。 黃龍殿! “嗯?” 他眉毛微挑。 “這名字總覺得有點來歷?!?/br> 黃龍殿中,盤坐著一名青衣男子,他身著寬袍大氅,披頭散發,留著長須,臉上棱角分明,額頭上有著一對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