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節
“不過,我終究沒有真死!這些個賬,可都要算下來的!” 一念至此,陳淵的歸心之念更加濃郁。 況宏汶注意到陳淵的眼神變化,越發肯定此人與洞玄宗有關,便繼續道:“天劍塔、緣楚寺這兩家太過無恥,當初東南有洞玄老祖坐鎮時,可謂風平浪靜,止戈和睦,現在卻被他們搞的烏煙瘴氣……”這些話聽在陳淵的耳中,卻是另一番感觸,最后更忍不住搖頭感慨:“再是如何,最終不還是渡劫失敗了么?” “這合道之劫本就是天下至難!百萬個修士,也未必有一個能走到這一步?!睕r宏汶則忍不住為那位“洞玄老祖”分辯起來,“至于這合道之劫,自來都是九死一生,吾等境界不夠,自是不便評價,但那位老祖確確實實,也已經走到了人間巔峰!” 陳淵略顯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他著實沒有想到,眼前這人竟是如此推崇自己,以至于對其人的觀感都有了些許的改變。 不過這改變十分有限,緊接著陳淵就直白問道:“說完了洞虛,再來說說這墨守,此界有何玄妙,為何與洞虛聯系這般緊密?我在此界見了不少洞虛宗門的痕跡?!?/br> “閣下竟然不知?”況宏汶滿臉詫異,旋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趕緊低下頭,說道:“此界最初為三四家宗門所知,被他們藏起來作為試煉之地,但之后被望海宮與琉璃島占住了入口?!?/br> 望海宮與琉璃島? 陳淵眉頭一皺。 這可都是洞虛有數的大宗,論歷史、論底蘊、論影響、論勢力,都不是自家洞玄宗這樣的新起門派能比的! “你可不像這兩家的門人?!?/br> “鄙人自然入不了那兩宗的法眼?!睕r宏汶倒是坦白,“只是墨守界廣闊,可不是那尋常的小神藏能比的,哪怕是那兩大宗門掌控,還是有其他入口的,能為人偷渡?!?/br> “哦?”陳淵則忽然搖頭道:“但我這一路上,可沒見有人施展望海宮、琉璃島的功法?!?/br> “這也自然,因為這兩派雖得了入口,但后來卻又失去了?!睕r宏汶瞇起眼睛,放低了聲音,“在那之后,一個神秘組織的人,不斷以偷渡之法進來,潛伏在此界,然后驟然暴起,占了地盤,驅了兩派,還堵住了原本的出口……” 陳淵驟然明白過來:“虛淵?” 況宏汶點頭道:“虛淵原本就是此界的通行大陣,為兩大宗所執掌,后來被那神秘組織封禁,只不過套了個好看的殼子,讓此界之人覺得是他們奮起反抗,最終擺脫了洞虛的支配和影響,獲得了自由罷了?!?/br> 說著說著,他冷笑著道:“那組織的人,也不是什么好鳥,他們驅逐兩宗的時候,聯絡吾等,但最終目的達成,卻又根本不將吾等的性命放在心上,若不是鄙人還有一點手段,怕是最后都要在無知無覺中、無聲無息的死在此處!” 陳淵馬上就明白過來:“你等被封閉了真靈認知?” “正是如此!”況宏汶恨恨說道:“若非如此,我又為何要鋌而走險,摻和其中?”他瞥了陳淵一眼,貌似解釋的道:“那個組織對此界之人也沒有半分善意,只是想要利用此界人修行迅速的特點,作為他們的工具,才會加以統治,前前后后收攏不少人手,讓這些人另類長生,但總會留下破綻……” 聽著聽著,陳淵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個抓了人來,讓魔君伏呂吞噬的幾人。 他們就是那個隱秘組織? 況宏汶的話還在繼續—— “……此次的品評之會,也有這群人的手筆,閣下不是已經和他們的人照過面了嗎?說實話,我不過是恰逢其時,稍稍利用一番罷了,閣下若想尋得離開此界的通道,也免不了要和他們對上?!?/br> 他已然從陳淵的問話中,猜到了對方的目的所在,這會話鋒一轉,正待再說。 陳淵擺擺手,直接打斷:“我想,若是問你那些偷渡地點,必然不會得到個好回答,你大概會說,自己知道的出口,全部都為那神秘組織所掌控?!?/br> 況宏汶也不掩飾,就道:“鄙人若還有法子,也不會挑動局面,想要將水攪渾,若是閣下……??!” 但他話未說完,陳淵揮袖之間,就將他重新冰封。 “此人先前所為,確實是為了攪渾水,必有所圖,且私心不小,為了活命,說的話當有七八成都是真的,不可全信,但大體能做個參考?!?/br> 陳淵自然不會聽什么就信什么,知道對方的一席話中,是真假摻雜,未必沒有用言語來慫恿自己,與那神秘組織對抗的念頭。但論起對洞虛界的了解,陳淵還在此人之上,只是最近一百多年有了空白。 “本來,對于一個界域的修士而言,一百多年的時間并不算長,理應不會有太多變化,但若是氣運勃發之時,卻可以在短短時間內,引得處處變遷。這洞虛,或許就到了一個氣運節點,甚至我的渡劫失敗,也是由此引發?!?/br> 一次渡劫失敗,讓他多了許多經歷,時間不長,卻是橫跨幾界,更牽扯幾處天道、仙人、天魔,自是感觸良多。 “時間不等人,也沒有時間去尋什么其他偷渡之處,省得又有一番波折。我連真仙化身都有了,也沒必要繞彎路,該走直線。至于那個神秘組織到底有什么打算、謀劃,想要什么,都與我無關,我只是要回去,能順利回去最好,若是不能……” 正當陳淵思量之際,忽有聲響從旁傳來。 不用尋聲去看,他就知道是李百道等人回來了。 “陳師?!?/br> 幾息之后,李百道四人躬身行禮,接著他便道:“我等在城里打探了一番,又聯絡了塾中在此的人手,大概知道了當下局面,說是有許多過往高人被人復蘇,還有許多過去不顯山不露水的人,嶄露頭角,一如那位江兄,這背后怕是有什么勢力在推動??!” “不止!”周忠沉聲道:“聽說皇宮中還傳出消息,要懸賞之前橫跨天際來此之人,怕是奔著咱們來的!” 劉玲兒擔憂道:“陳師,大宥畢竟富有四海,供奉樓高手眾多,有玄妙手段,找到吾等的蹤跡,怕只是時間早晚,到時莫說是品評大會,就連回去……” “無需擔憂?!标悳Y見著幾人模樣,搖搖頭,“這件事要處置,其實簡單的很?!?/br> 李百道眼中一亮,就道:“陳師已有應對之法?可要先通知塾學在此的人手?” “不用,也沒那么麻煩?!标悳Y搖搖頭,理所當然的道:“面對復雜的局勢,往往只需要簡單的手法?!?/br> “什么!?” 不知為何,四人心里都生出了不妙之感。 與此同時。 在皇宮之內,剛大宥皇帝回到御書房,剛剛坐下,就得了皇城司的消息,他當即興奮起來。 “有人發現了一輛忽然出現的機關車?皇城四角,都有突然冒出來的人?很好!這里面肯定有此次偷渡之人!你讓人通知供奉樓,讓四位超品真人各自領隊,給朕把人帶過來!若有反抗,可當場鎮壓!這次,朕定要在那位上仙面前露個臉!日后,才好再提要事!” 第287章 以國為糧,納王朝于反掌! 大宥皇帝派出去的人,最終還是撲了個空。 陳淵固然是打算以最直接的方法離開,但同樣也會安置好云陽塾的幾個學生。為他們做好了隱蔽,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遮掩了命數,讓他們能安心行走于城中,不用擔心被之前的事牽扯。 做完了這些,陳淵從容前行,漫步于蒼城街頭,親眼看到了一隊氣勢不凡、身有煞氣的兵卒,被一名化神修士帶著,朝自己離開的方向奔去。 “這些兵卒的rou身,明顯都被特殊的法門祭煉過,近似于道兵了。這個大宥王朝還是有些底蘊的,又或者他們背后站著個厲害人物?!?/br> 與抓捕自己的隊伍擦身而過之后,他腳下不停,真的就如同一個初至國都的游人,將這城中的繁華景象盡收眼底。 走著走著,一根小巧的玉如意出現在他的掌中,在掌心處旋轉。 頓時,四面八方的人念聚集過來,緊接著一道漣漪又以陳淵為中心,朝著八方掠去! 瞬息之間,陳淵就掌握了這座城池的興衰脈絡,感受到了地底深處脈動不休的龍脈痕跡,只不過這條龍脈有一股外盛而內衰之相。 “倒也是個繁榮昌盛的架子,不過大宥王朝中央與地方的矛盾越來越大,這稅收、漕運、人力等問題會慢慢凸顯,這等繁華景象不知道還能存在多久?!?/br> 經歷過幾個界域,陳淵已然清楚,即便有超凡修士的力量介入,但凡俗之中的興衰交替依舊是難以避免的,因為即便是修士宗門也有興衰,更不要說,王朝爭霸中能堅持到最后的各方,每一個背后都藏著一家勢力。 “因著方外之人的插手,這凡俗王朝的更替可能會更為血腥、酷烈!除此之外,里面還摻雜著方外氣運,顯然這個王朝中藏有修士手筆?!?/br> 想著想著,他收起玉如意,停下腳步,抬首前望。 前方,是一片連綿宮舍,長渠流水,白玉雕柱。 大宥皇宮。 在陳淵的眼中,整個皇宮都籠罩在一片陰冷、陰郁的氣息中,如同層層黑云,遮蓋著屋舍宮室,凝神觀望,便能看到其中的陰氣、死氣,稍微一聞,便能捕捉到血腥味。 “這光鮮皇宮,果然是藏污納垢的陰冷之地?!?/br> 陳淵倒也知道,蒼城的皇宮始建于前朝,歷史悠久,至少有近七百年的歷史,在這期間不知有多少人命隕于其中。 皇宮門前車水馬龍,一個又一個達官顯貴乘坐著車轎匆匆趕來,走下來后又彼此問候,接著又接連步入宮中,看起來他們是得了什么消息,被召集過來面見皇帝。 “站住,你是什么人?皇宮禁地,不可隨意停駐!速速離開!” 突然,幾個孔武有力的巡查侍衛走了過來,他們注意陳淵有一會兒了,見他一身道袍,當是修行之人,但身上并無代表所屬的標識圖案,于是過來驅離。 面對著幾名武士,陳淵既不退避,也不欺瞞,反而問道:“聽說那能通往他界的虛淵,位于評議會中,而那評議會就在皇宮深處,不知是真是假?” 為首的侍衛眉頭一皺,生出幾分警惕之念,也不回答,而是沉聲道:“你是哪家的修士?問這個做什么?外界之入口,乃是禁地中的禁地,關系到整個大宥的安危,不是你能詢問的!” 說完,他又道:“看你的樣子,是有修為在身的吧?又是個生面孔,可是來參加品評大會的?若是如此,去城中尋個地方安頓,等品評之會召開之日,自然會有人去傳訊!速速離去!” 他倒是沒有借勢壓人,又或者自持身份、主場,就惡語相向,心里雖然警惕,卻還是以商討、勸阻的口吻說話。顯然,他們還是認得清自身情況的,即便是武功通天,面對修士層出不窮的手段,依舊處于弱勢,不過此人在靠近過來前,已經派人去通報宮中和供奉樓。 陳淵對這話中的威脅和警告如無所聞,反而自顧自的點頭道:“說是禁地卻沒有否認,說明確實就在宮中?!?/br> “喂!”那領頭的侍衛心里生出幾分不安,正待拿出諭令來警告,沒想到面前眼前的這個年輕道人身子一轉,像是被人瞬間拉伸了一樣,身子變長、延伸出去,最后化作一道虹光,直指皇宮之內! “站??!好膽!” 那侍衛頭領一驚,登時明白過來,瞬間出了一身的冷汗,緊接著便立刻將消息傳了進去! “有修士入了宮中!” “有修士闖入宮中!” “有修士強闖宮禁!” …… 隨著一道道消息在皇宮中反復傳遞,一隊又一隊的侍衛都被調動起來,在皇宮之內到處巡查。 肥頭大耳、膀大腰圓的禁衛軍統領劉嘉,領著一隊身著甲胄的精銳道兵,快步行走于宮舍,手里還牽著幾頭兇悍的獒犬。 “真是得了失心瘋,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強闖皇宮!這些個方外之人,以為修了一點術法、得了一點神通,就可以目無法度!” 劉嘉冷笑著,手里拿著一塊羅盤,滿臉的橫rou哆嗦起來。 “他也不想想,國朝立國這都多久了,供奉樓中的修士換了一茬又一茬,這皇宮大內之中,還能任由他們修士為所欲為?簡直可笑!待等會尋得其人,我倒要看看,是個什么樣的蠢貨!” 但一盞茶的時間之后,盡管整個皇宮中的巡查隊伍都得了消息,也都以法器搜尋,卻都不曾找到那個所謂的入侵者。 消息傳回來,劉嘉的臉色變了。 “我還就不信了!去,通知供奉樓,打開百目陣!” “可是,如此勞師動眾,還要消耗許多靈石……” “如今是什么時候?要是出了事,誰能負擔得起責任?你嗎?” 在劉嘉的怒吼中,消息很快傳到了供奉樓,隨即一道光輝蕩漾起來,轉眼掠過整個皇宮。 整個宮中都亂成了一鍋粥,但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陳淵卻循著那奇異感應,徑直來到了皇宮深處。 在他面前佇立著一座掛著“評議會”的三層樓閣后,在樓閣的后面,則是一座被云霧籠罩的宮殿。奇怪的是,在這座宮殿的前面,有一條細長的溝渠,里面是平靜的水面。 三座拱橋橫在其上。 宛如一條細小的護城河。 “自來護城之河,護的都是城池,這大宥王朝的皇宮外,本就有溝渠,蒼城有長水繞城,”陳淵邁步前行,發現那名傳天下的“評議會”樓宇,卻是空空蕩蕩、死氣沉沉。 凝神于雙目,陳淵那雙能夠看透虛實變化、洞察真實的洞玄眼中視野一變,在朦朦朧朧的霧氣中,他窺見了宮殿之中似乎藏著一處深淵。 “虛淵……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