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節
鼎元將毀?萬物皆滅? 老龍見著幾人猶豫,便道:“只管去請人!” “不可!這幾位都是大尊門下,豈能這般孟浪?”逐日真人這時走出,先是安撫兩方,隨即一抬手,讓闞如海等人越眾而出,“這幾人經歷仙府,知曉隱秘,便讓他們來訴說局面吧?!?/br> 闞如海等人也不客氣,就把自己在仙府中的遭遇一一訴說,最后更著重提及:“如意尊者、玉劍君皆因有人在背后算計,因而命星逆反,在仙府中隕落,便是吾等也大受壓制,唯有虛言子道長,能跳出此中,扭轉局勢!聽龍王陛下說,道長已是滅了幕后人,但那幕后人消弭之際,已是點燃了崩塌之根,令鼎元將崩!” “可不是上仙與那人交戰,令鼎元有崩塌之勢,而是從始至終,鼎元就在那人的掌握中,未有一日安寧,如今不過是讓這本就存在的劫難,真正顯化了罷了!”老龍冷笑一聲,“說到底,就算鼎元茍延殘喘,也不過是他人掌中玩物,就算是幾位應命星君,也不過是傀儡、玩偶,如今個個命星破碎,也算是報應!” 弄玄仙翁和逐日真人對視苦笑。 命星破碎? 這下子,連同一起過來的各宗掌門,都露出驚色,他們也是頭一次聽說,但見著二老的憔悴神色,便又不覺得奇怪了。 其實,這兩位的情況雖糟,其他人的身上多少也帶著暗傷,蓋因一個月前的異變,幾乎人人皆受影響,便是他們也都是元氣大傷,事后相互通信,更增驚疑恐懼。 也正因如此,當弄玄仙翁等人傳言,說有事關鼎元安危之事,要前往旗山島時,才能一下就將隊伍拉起來。 邊上,鎮靈使、馭靈使旁聽了好一會,總算是搞清楚了過程,知道那邪氣仙竟為人所滅!而動手的,正是封鎮住自己二人的那個道人,不由驚駭,對視一眼,眼中皆有憂慮。 同來的各宗之主,似乎也是第一次聽得了前因后果,紛紛色變,心有焦躁之念。 至于旗山眾人更是驚駭莫名,幾難相信! 就在這時。 轟隆??! 天上,忽有一陣雷霆閃爍,隨即黑云匯聚,血染蒼穹,道道裂痕顯現,一副將要天傾之兆。 “怎么會這樣?剛才還好好的?!?/br> 闞如海等人抬頭一眼,就感到眼熟,簡直是仙府經歷的再現! 言軻眼神微變,瞥了一眼兩個外界俘虜,低語道:“這世上,不會有這么巧合的事???難道說……” “愚蠢!” 被封鎮了修為的鎮靈使忽然大笑起來:“你們終究只是凡俗之輩,雖僥幸逃得性命,卻根本不知道里面的厲害!此界雖是那邪仙所鑄,但以他衰退之軀,又散了一身仙氣,哪還有余力維持一界運轉?其實此界能立,靠的正是共識!謊言!結果啊,你們妄圖救世,卻將此界將崩的消息告知眾人,知道的人越多,此界越是無救!” “嗯?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老龍心中一跳,隱隱猜到了什么。 “信心!”鎮靈使咧嘴一笑,得意的說著:“邪仙不惜扭曲長河、塑造虛假記憶、開創仙靈之法,也要維持的,不就是爾等堅定不移的信心?堅信自己等人是遷徙至此的修士,要在此界忍辱負重,重新穩固,保持一個能夠重振道統的希望,而每個人心中的希望,支撐起了此界運轉?!?/br> 馭靈使也冷冷道:“信心,有的時候比之什么功法傳承、神通道統還要重要,一個死人,若堅信自己還活著,能茍延殘喘多年,一個鬼怪,若堅信自己為凡人,可忘卻罪孽,一個修士,若堅信自己能得道,可進境神速……” 眾人越聽,臉色越是難看,隱約明白了關鍵。 就在這時。 “大族、宗門、國家,若是曾為霸主,但已到衰退邊緣,只要能裝點出一副烈火烹油的錦繡,讓人相信一切如故,便能維持住架子,哪怕旁人心有疑慮,也不敢貿然動手。同樣的,一界本已瀕臨崩潰,但天道尚存,只要人心歸附,萬念相隨,就能維持天道運轉,令森羅萬象循著自然之理而動,可一旦生出了懷疑,確定了危難,說崩、說毀,便只在一瞬?!?/br> 一個聲音從外傳來,緊接著一襲灰袍的陳淵自殿外施施然的走來。 眾人一見,先是一驚,隨即紛紛上前行禮。 “見過上仙!” “大尊在上,受吾等一拜!” “見過道長!” 第274章 便陳其中錯 整個廳堂中的氣氛頓時一變。 每個人都收斂了心思,恭恭敬敬的行禮。 哪怕是不曾見過陳淵之人,心里也很清楚,不管當下如何兇險,但眼前這人力堪真仙,已是確鑿無疑,而且還未飛升,依舊滯留人間,是眾人眼下唯一的生機,又有哪個敢造次?都是虔誠、真心的拜見。 “什么大尊、上仙的,你們叫的倒是順溜?!标悳Y瞥了弄虛仙翁一眼,見他那一身模樣,微微瞇起眼睛。 王弄玄自然知道其意,苦笑一聲:“命星破碎,我這個假仙翁、真小人便無法維持多久,很快就要消失,讓原來的那個出來了。因我這一生,為人迷惑,害了不少人,罪孽深重,所以想在湮滅之前,為此界做些什么,便厚顏來此,求見于您?!?/br> 他頓了頓,才道:“這空口幾句,就想閣下出手,未免有道德綁架之嫌,因此吾等已說定,要立下道統歸屬,尊您為一界之尊,便如上古時的黃龍大尊。當然,這一點虛名,其實拿不上臺面,但此界之物,能入您之眼的,怕是只有至寶大神通了,只是這等東西太過珍貴且罕見,我等能籌到的,也只有……” “說的倒也實誠,我也明白你們的迫切,關系到整個界域身家性命,哪能不上心?”陳淵點頭,跟著就話鋒一轉,“不過,至寶大神通這些成了精的神通、物件,玄妙根本就在靈性上,強行收納,靈性受損,反而要失去玄妙,倒也不是必須。更何況,我手上的至寶大神通已然夠多,凡事在精不在博,便不湊這個熱鬧了。至于你說的名望,倒是算是個路數,事后可以試試?!?/br> 眾人聽著、看著,都有話說,又都不敢貿然開口。 倒是那闞如海,當先一步,問道:“道長,這兩人說,知道災厄的人越多,鼎元崩塌的越快,是真是假?” “可以說是真的?!标悳Y也不隱瞞,“此界雖有不少取材于勾陳真實,但本質是邪氣仙以自身的心相殿堂為根本,構建了一個夢境桃源,演化成界域,其人既去,殘軀難存,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多,夢醒的人越多,此界崩塌的越快?!?/br> 闞如海一怔,黯然道:“那豈不是都不能傳出去了?不好讓更多人知曉?如此切身相關眾人之事,莫非他們連知曉都不能知曉,只能在場之人去決定存亡?若……或許一覺睡下,便再也不能醒來?!?/br> “知道的越多,越是混亂,說不定反而要助漲末日氣息,這等消息,還是盡可能控制的好?!边吷系难暂V小聲說著。 最后,還是那弄玄仙翁,直言道:“還望閣下能出手相助?!?/br> 陳淵就道:“說不說,都在爾等,也無需在這里探討,不過你既然都找來了,我可以明確告知爾等,這鼎元之毀,已是難以避免?!?/br> “什么???” “怎會如此???” “連人間真仙都沒有辦法?” …… 一時間,眾人的情緒都低落下去。 反倒是鎮靈使、馭靈使神色舒緩。 那鎮靈使更道:“你等想的太美妙了,這個界域根植于邪仙的夢境rou身之上,如今他血rou將崩,神魂已滅,就算此人真有堪比真仙的手段,又怎么能阻止他人之夢的破碎?” 眾人一聽,都對他們怒目而視。 鎮靈使卻毫不畏懼的對視,嘲笑道:“看我做什么?你們就是用眼睛瞪死我,也無法改變自己必死無疑的態勢!” 一時間,眾人的情緒又是消沉、又是憤怒、又是不甘,情緒越發混亂。 弄玄仙翁等人苦笑著搖頭。 闞如海更是嘆息一聲,將手一翻,手里就多了一根長梭,雙手捧著,恭敬的奉于陳淵,道:“還請道長收下此物,我等固然要與鼎元同滅,若讓此物因此失落,實在是罪過,不如讓道長帶著,若日后能幫上一二,也不枉吾等存在一場?!?/br> 陳淵沒有接過來,反而問道:“你不怪因我打殺了邪氣仙,導致鼎元覆滅?” “我等皆已知之,那位邪仙本就將吾等當做豬羊一般圈養,更有命星位枷鎖,便是沒有道長,這鼎元生靈,就能活命?”闞如海搖了搖頭,“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br> 陳淵聞言笑了起來,他道:“這東西你還是自己留著吧,它都已經認主,跟著旁人怕是難有建樹!” 轟! 話落,他的身后忽有一道光環顯現,隨即更有化濃烈氣浪爆發,雄渾之勢蜂擁而出! 這勢力如此強橫,以至于一眾煉神修士都有些難以承受,紛紛后退,面露駭然的看著陳淵。 “雖是不能拯救鼎元,”陳淵白發飛舞,衣袍獵獵作響,“鼎元雖然必定滅亡,但這界中眾生卻并非一定要陪葬。鼎元構建于虛幻之上,以謊言維持,就像是水中月一樣,遲早化作泡影,既不愿死,便該去往真實之世,只不過真實的世界有些貧瘠,有些困苦,有些荒蕪,但能讓你們活著,我也最多幫你到這個地步,畢竟,我又不是你們的爹?!?/br> “道長,您……”闞如海等人一愣,正待詢問! 呼呼呼—— 但陳淵忽的一步凌空,直飛而起! 狂風繞身,地脈震動! “若在勾陳,便是以我如今之力,想要扭轉一界角落,依舊是個難事,好在此處介乎虛實,根于一夢!” 天空之上忽的風起云涌,那末日之景像是一幅畫般扭曲起來,朝著陳淵掌中墜下! 他抬起右手一抓! 茲啦! 整個天空像是畫皮一樣被揭下來! 跟著,陳淵左手一甩! 嘩啦! 一幅長卷被他展開。 畫上畫著連綿山脈,呈現出勝山之景。 老龍王一見,便認出此物,正是那畫圣秋道子的勝山圖! 此物本就是他刻意謀劃,讓其子熬靈從仙府中獲得,想要血祭后用來鎮壓海眼,能讓自己有四十九年的自由,處理繁瑣之事,沒想到最后都沒能用上。 正當他心潮起伏之際,卻聽天上的陳淵道:“天地四方之脈,森羅萬象之靈!當入此畫!” 話落,便將那天上畫皮印入畫中! 他身后的光環猛然轉動,一點點晶瑩光輝飛出,落入畫中! “仙露???” 兩個靈使瞪大了眼睛! 轟隆??! 霎時間,整個旗山震動起來,外面海浪涌動,遠方雷霆漫天! 呼啦! 蒼穹碎裂! 萬物驚恐! 一股夢醒、恍然、將死的感覺在眾人心底升起! “鎮!” 陳淵剛剛拿捏了蒼穹之畫的左手,往前一揮,白玉如意直接飛出,當空一轉,演繹出人間萬象,隨即一下飛上天空,鎮住了中天! 頓時,眾人心中的惶恐之念隨之消散,他們隱約猜到了什么! “虛言子道長,要將我等從鼎元中釋放出去?回歸……回歸本部勾陳???” “你瘋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