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
念頭落下,此人伸手一抓! 嗖! 就有兩道神念被生生攝取過來,落在云霧之中,得云霧聚集后,化作兩名老者的神念投影。 一個仙風道骨,臉色紅潤,一個狼顧鷹視,神色陰郁。 他們現身后先是一驚,滿臉的警惕之色,等見著那道為霧氣籠罩的背影,才松了一口氣,上來行禮。 這兩名老者,都是尊山島三大家出身。 尊山島與西鯨島、旗山島、東源島、那爛陀島并稱五大島,三大家族乃是島上一方勢力,世代強人輩出。 這紅潤老者名為王煦,乃是尊山王家的家主;另一個則名為劉魁,為尊山劉家的家主。 王煦站定后,就拱手道:“兄……仙翁喚吾等來此,所為何事?” 白衣仙翁背對著二人,淡淡說著:“天命混沌,將有大變,我雖已脫離王家,但到底存著一點香火情,所以才會讓你等領著族人弟子來此觀宴,但他們若是那些不知輕重,碰了真正不可碰的人,惹來殺劫,可就本末倒置了?!?/br> 王煦、劉魁同時一怔,面露詫異之色。 但旋即就聽仙翁道:“回去之后,好生約束族人!莫要因小失大!更不要在這等時候肆意妄為,以為能以我為靠山!若因這一點稀薄的血脈之故,牽扯到于我,亂了布局……” 他的聲音越發冰冷、漠然:“到時,我就只能親自出手,斬斷這最后一點香火情!” 王煦、劉魁聽得臉色蒼白,連忙告罪。 只是,他們心里卻也委屈,自己帶來的諸多族人,按理說根本不夠格參加仙府之宴,卻突然被傳喚過來,在過去幾百年中,也不曾有如此先例。若真是牽扯如此重大,又為何要讓他們領人來此?老老實實的待在尊山島,豈不正好避禍? 但這些話,無論如何是不敢說的。 白衣仙翁則道:“回去之后,告誡族人,謹言慎行,這幾個人,不要招惹?!?/br> 話音落下,二老心中就多了幾個名字,他們正待要問,但話還未出口,云霧投影已是消散,兩道神念只得退去。 待人一走,白衣仙翁繼續看著棋盤沉思,但幾息之后,他抬起頭來。 遠處,一團火光由遠而至,轉眼到了跟前。 待得火焰散去,顯出了兩道身影,一個紅衣少女,一個白鶴童子。 仙翁就問:“鳶兒回來了?如何,可曾見得可堪造就之人?” 紅衣少女神色漠然,冷冷道:“以你這等手段,對來人自然是了如指掌,哪里還要問我?我看得這幾眼,根本窺不見什么玄妙?!?/br> 仙翁聞言,也不惱怒,轉而看向白鶴童子:“你怎的提前回來了?” 白鶴童子一個激靈,趕緊上前道:“啟稟老爺,非是小子偷懶,是那虛言子道長驅我回來,還托我給您帶句話?!?/br> “什么?”仙翁目光略有變化,“他什么時候讓你帶話了?為何我不曾……”頓了頓,他話鋒一轉,“他說了什么?!?/br> “他說,”白鶴童子面露回憶之色,開口道:“君在棋盤外,我在棋盤里,內外不相連,豈能見真念?” 嗡! 此言一出,白鶴童子忽然渾身震顫! 他口中之話原本該是無形無影,但不知居然字字成符,泛光而閃,朝著一處聚集! “人道圣言???”白衣男子聲有驚訝。 紅衣女子則臉色一變,抬手便要捏住白鶴童子的脖子! “晚了!” 一聲輕笑響起,字符匯聚成光,顯出一道神念投影來。 “盤中黑白自悠然,萬里云煙入眼前。我欲登場尋勝處,白鷗飛上釣魚船?!?/br> 陳淵身形既顯,也不見外,就沖著那白衣男子拱手為禮。 “這位該是弄玄仙翁吧?初次相見,請了?!?/br> 第232章 說,都可以說 問候之后,陳淵邁步緩行,游目四望,從容自若,仿佛到了自家后花園。入目所見,皆是一片云霧,看不到盡頭與邊緣,還有一股淡淡的壓迫感彌漫在各處。 “此處當真是個好地方,云聚霧濃,靈氣洶涌,但定然不是那座島上的景,敢問仙翁,此在何處?” 他并沒有隱藏自己的動作,旁若無人的打探、巡視。 白衣仙翁已然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虛言子,陳傳?!?/br> 云霧籠罩的臉上,如同水晶一般剔透的雙目泛起點點光澤,然后瞇了起來,心底卻止不住驚訝,卻還是答道:“此處卻非云宥島中?!?/br> “神念投影?”紅衣女子的臉色有些難看,身上火光大盛,跟著就要動手! 她雖對弄玄仙翁觀感一般,卻不能容忍自己的一個疏忽,讓其他人潛入此地! “鳶兒,住手?!卑滓孪晌虛u了搖頭,出言阻止,“他既已察覺此處,便是將這道神念投影破壞,也已沒了意義?!?/br> “此言可見通透?!标悳Y品評了一句,然后看向紅衣少女,神念中竟有幾分共鳴之念,意識深處有火光一閃即逝,當即明白,“火鳳血脈?” 白衣仙翁平靜說道:“鳶兒正是上古血脈的傳人,但上次涅槃后rou身有瑕,還要轉世平凡,走上一遭,才能煉去異類之氣,將血脈徹底歸于自身?!?/br> “這種事,何必要說給他聽?”紅衣少女則冷哼一聲,看了一眼顫顫發抖的白鶴童子,又看向陳淵的投影,問道:“所謂的帶句話,根本就是你的謀劃,真正的內容不在話中,而在話外?!?/br> “既在話外,也在話中?!?/br> 陳淵看著被云霧遮掩的身體,眼中閃過思索之色。 云霧遮真身?有點問題。 盡管心有疑慮,但此地只是他的一道神念投影,并無rou身雙目可以探查,便不在這方面深究,不如專注于來此的目的。 不過,不等陳淵再次開口,白衣仙翁先稱贊道:“原來如此,閣下不是沒發現我的窺視,而是在察覺后,按兵不動,處心積慮之下,為的就是以如此行事,來到我的面前?如此看來,你才配得上一個深藏不露的評價?!?/br> 這是真心話。 先前他還覺得,其他幾人皆能察覺自己的窺探,甚至略作反抗,唯有陳淵不見動靜,但現在來看,哪里是沒有發現,分明是自己落入了對方的算計中! “也不是處心積慮,算是心血來潮、隨手為之吧,本來我是打算按部就班,配合你的什么外宴五關,但既然你這五個關卡這么有深意,處處要與人為棋、觀而后動,那就只能跳出棋盤來見你了?!?/br> 說著,他貌似隨意的一揮手,便將纏繞在神念投影周圍的云霧斬斷! 白衣仙翁神色微變。 陳淵則笑道:“看你模樣就知道是個精于推算的,心眼子肯定很多,我一向不喜歡和你們這等人打交道,便不繞圈子了,省的一不小心入了甕,我只問你……” 頓了頓,他的語氣鄭重了幾分:“奪靈旗何在?” 單刀直入。 此言一出。 周遭忽然一陣安靜。 奪靈旗? 紅衣女少瞇起眼睛,她也聽說過此物,知道是九件承載著仙家大神通的至寶之一,但在四百年前應是失落了。 “道友說笑了?!卑滓孪晌虛u了搖頭,改了稱呼,“上古奪靈旗是承載至寶大神通的容器之一,四百年前就已失落?!?/br> “真的失落了?”陳淵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回去了,此番來這仙府之宴,為的就是此物?!?/br> “且慢?!卑滓孪晌毯鋈辉掍h一轉,“道友是聽何人說的,奪靈旗在我手中?若是不方便……” “沒什么不方便,我開誠布公,都可以說,不過……”陳淵卻反問道:“你既然精于推算,難道算不出來?” 白衣仙翁卻道:“道友命格牽扯甚多,我除了能算出道友是旗山宗出身之外,再也算不得其他?!彼恼Z氣逐漸誠懇,“如今鼎元小界正是劇變之時,蛇龍混雜,各方插手,真假難辨,還望道友小心?!?/br> “你既然推出了旗山遺脈之事,那又如何猜不出是什么人讓我來尋古旗?”陳淵咧嘴一笑,“告知我旗幟在你手中那人,自稱仙人,號扶余子,你可知道此人?” “扶余子?仙人?” 那雙云霧中的眸子劇烈變化,他掐指一算,隨即悶哼一聲,捂住了胸口,卻兀自道:“旗山三代祖師???” 白衣仙翁眼神連變。 真是旗山宗的祖師? 見著對方反應,陳淵心中暗自思量。 那仙翁頓了頓,繼續道:“多謝道友告知。三日后,我將親臨仙宴。這仙府之宴,自來便是眾修完愿之機,道友既有所求,只待宴席之日,吾等對弈于宴上,可讓你知曉奪靈旗何在?!?/br> “給我畫餅?對弈就免了,我棋力不佳?!标悳Y哈哈一笑,長袖一掃,“也罷,便等你三日,三日后若不能如愿,就莫怪我亂了你這的規矩?!?/br> 五行齊聚,至寶傍身,神通有成,三尸困仙。 如今的陳淵,已有了面對鼎元至高幾人的底牌、底氣和底蘊! 說話間,他這道神念投影漸漸消散,最后化作一道清風,落在那棋盤上,凝結為一枚斑斕棋子?!笆裁炊枷胨阌?,什么都想盡知,什么都想得到,往往什么都無法抓住?!?/br> 白衣仙翁看著那枚棋子,沉吟不語。 “就這樣讓人走了?”紅衣少女卻忽然出聲,“此人既是觸及此處,便有亂了你算計的可能,豈不是你最為反感、痛恨之事?” 白衣仙翁卻道:“看不透他?!?/br> “聽說他是煉神巔峰,你為星君,有什么看不透的?”紅衣少女不以為然,“歷代仙府之宴,都是邀請的年輕一輩,他們之所以對此趨之若鶩,是為了仙靈之氣、仙府之寶去打破瓶頸,但一個煉神巔峰的修士,除了得納星入命之外,還有什么法子提升?那奪靈旗,你真愿意給他?” “變局來時,留著至寶又有何用?”白衣仙翁搖了搖頭,“看一個人,不能只看修為,更要涉及到命格、氣運與格局,此人亦是從大遷徙時代留存至今的人物,又疑似得了天命,更牽扯了仙人……” “仙人?他真的牽扯到了真仙?還是大遷徙時代前的人物?”紅衣少女詫異道:“這么一個人,為何能四百年默默無聞?我還不曾聽過他的名姓?!?/br> “他半年前才擊破了一位星君化身,但此事又可曾流傳?”白衣仙翁反問了一句,“但凡知道此事的,三緘其口,以免惹禍上身,半年前尚且如何,何況涉及到大宗遺脈?更何況,北域與南域相隔甚遠,南嶼之人對北域之事可是知之不詳,最起碼尊山島上的人,知曉的不多,自然你就不會怎么聽聞?!?/br> “這是你的真心話?”紅衣少女微微蹙眉,“以你的性子,會任憑一人在自己的布局中橫沖直撞?” “我不許棋子亂局,卻可與堪為棋手之人以敬重。但前提是,此人得能表現出,可為棋手的器量!” 白衣仙翁說著,伸出一個手指,按在那枚斑斕棋子上。 呼—— 那棋子一震,并未碎裂,而是分化五行,在棋盤上演化出一片微縮天地,這才消散。 仙翁雙目微微睜大。 “扶余子說讓我尋得奪靈旗,方可觸及萬界門,這弄玄仙翁則說,要與他對弈,便有機會得償所愿,但這個愿,是否為奪靈旗?一個至寶大神通,三言兩語就送給他人,怎么想都不現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