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
帶著種種遺憾,他全身的黑毛盡數落下,身上余下的眼睛也隨之消失,整個身體更是縮小到了常人大小,不過漆黑色的鎖鏈依舊鎖著他的手腳。 不過此時已經不能稱呼他為怪人了,因為退去了毛發與眼睛后,他已然蛻變成了一名骨瘦如柴的老者,長須垂胸,面色蒼白,僅剩的一只眼睛里滿是倉皇與無助,令他原本存著的一點出塵氣質蕩然無存。 上方,重新收攏了化身的陳淵低頭一看,一點如同月華一樣的光輝,隨著他的目光,一同來落在了枯瘦老者的身上,前后的脈絡瞬間便清晰起來。 “你確實是畫圣秋道子的一縷念頭?!?/br> 陳淵看著那顫顫巍巍的老者,平靜的說道:“自古以來,能在某個領域登登峰造極,便可觸及道,也就是俗話說的,技近乎道。能以畫稱圣者,自然是在丹青之道上登峰造極,能觸及道,在最為極致的作品中,留下念頭?!?/br> 他一步一步自空中走下來,到了老者身邊。 那老者抬起頭,看著陳淵,聽著他的話,像是想到了什么,驚慌失措的表情逐漸平息,居然慢慢平靜下來。 “這念頭在畫中輾轉,被人憧憬、膜拜、追捧,就好像是受人香火的神靈,漸漸就有了靈智,如同精怪。尤其是在原主不在后,更是日漸生長,若是一切正常,最終可能會成為一位畫中精怪,也就是民間的畫中仙?!?/br> “畫中仙?”枯瘦老者的眼神中有些迷離,似乎回憶起了什么。 陳淵繼續道:“這等精怪一般不會有惡行,反而會與人為善,比如你,大概會教授一兩個弟子,傳授他們丹青之道,最終都有可能教出另外一位畫圣,或者因被人誤會,傳出畫圣秋道子未死,活了幾百年,許多人曾經看過的傳聞?!?/br> 他說的很是肯定,仿佛曾經親自看到過一樣。 “秋道子……”枯瘦老者念叨著這個名字,神色再次變化。 “對,但這是本來的發展過程?!标悳Y嘆了口氣,“那位龍宮世子告訴我,他是在仙府中發現了這幅畫。據我所見,在這鼎元小界中,但凡與那仙人相關的事、相關的人,無不詭異、神秘,你這畫中仙既然落到了所謂的仙府,自然也好不了?!?/br> 頓了頓,他看向老者,正色問道:“所以,敢問畫中仙,你可還記得,自己是如何入的仙府,又遇到了什么?” 被陳淵的目光盯著,老者恍然驚醒,喃喃自語:“老夫……老夫本是秋道子,老夫寄身的畫卷自來都被人奉若珍寶,但忽然有一日,被人送了出去后,竟被浸入水中,隨后老夫的心,就不一樣了?!?/br> “被誰送出去?又是什么樣的水?” “這……老夫實在是記不得,老夫……”老者說著說著,忽然干嘔起來,渾身的鎖鏈驟然纏繞,將他的嘴巴都給封上了! 陳淵一指點出,但五色靈光雖是擊中了鎖鏈,卻像是泥石入海,沒有半點反饋! “這鎖鏈仿佛溝通著另外一個界域,這股氣息,難道真是幽冥?”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清脆的破碎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陳淵游目四望,視線觸及之處,處處皆是裂痕。 整個畫中世界,要崩潰了! 他倒也不遲疑,收攝心神,以靈光包裹自身,轉眼便沖出了這畫中世界。 “那仙人固然詭異,也讓我有些好奇,但說到底,也只是求道路上的支線,倒是不用急于一時?!?/br> 自畫中飛出,他伸手一抓,長卷就落在掌中。 原本彌漫在畫卷內外的仙靈之氣赫然點滴不存,再看畫上的山川風景,險峻奇詭、栩栩如生,固然是一頂一的佳作,但原本那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已然不見。 “仙靈之氣雖然消散了,但那鎖鏈與畫中精怪尚在,這幅畫依舊不簡單啊?!?/br> 不過,陳淵并不打算刨根問底。 “師……師叔!” 這時,忽然有幾個聲音從下方傳來。 陳淵尋聲看去,入目的正是八宗長老。 “師叔?”聽著這個稱呼,陳淵故作不解,“幾位此話何意?” “師叔,你就不必隱瞞了?!蹦樕n白的玄和尚強撐身子走出,“我等已經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了!” 第218章 劍指門中景 “師叔,這就是我八宗……我旗山外八宗,為主干保管了四百年的鎮運之鑰?!?/br> 素雅的樓閣之中,陳淵坐于主座,看著幾位八宗長老手中捧著的長劍,微微點頭。 嗖! 身旁,一道火紅之光閃過,便見一頭火紅小狐貍直竄到了幾位長老跟前,就用尾巴把那長劍一卷,便又回到陳淵面前,獻寶一樣呈于陳淵面前。 “老爺,請看!” 陳淵一低頭,看向那把長劍。 這是一把古樸長劍,通體黝黑,仿佛被鐵銹包裹,隱約能看到許多古舊花紋。 在見著此劍的瞬間,陳淵胸中的光陰鏡便微微震顫。 “時光之力?不,有些不同?!?/br> 抬起手,將這長劍攝起,拿在手中,陳淵凝神感悟片刻,便驅使一道神念要滲入劍中,結果那神念竟被直接反彈出來。 “果然不凡?!?/br> 陳淵屈指一彈,心魔念頭混著一點靈光滲入,雖也被瞬間彈出,卻在那劍中捕捉到了一股微弱的火苗。 真火殘留。 “不過,這股真火對比起天魔殘魂的真火,可是微弱太多了,根本無從運用,只要一下,就要消耗殆盡。更不要說,這看似古舊的長劍,其實堅韌異常,也不知是什么材質,意念難入,這也就無從煉化?!?/br> 邊上,看著陳淵沉思的模樣,玄和尚、李玄機等人小心對視,不言不語,但心里卻不由緊張,生怕這個歷代三位盟主都不曾參悟通透的鎮運之鑰,到了陳淵手上,也透露不出什么特殊之處,令這位旗山失望,離他們而去。 自那日見得陳淵大發神威,擊破星君化身,又煉出五種靈光,著實是被震撼到了,事后在李玄機等人的引領下,再加上各方面傳來的不妙信息,許多歸順的島嶼都生出變故,旗山八宗也終于意識到了局面危險,最終決定,全面倒向陳淵。 若陳淵只是個無關之人,冒出八宗弟子,那也就罷了,他們最多也只是虛與委蛇,想著相互利用。偏偏在那一日找到了有關陳淵的記載后,確定了這位“虛言子”旗山遺脈的身份后,又有更多情報、記載被挖掘出來,最終讓八宗長老們有了攀附之念。 畢竟論起來,“虛言子”比他們更有資格以旗山自居! 若是八宗強盛之時,聽說有旗山遺脈出現,他們或許會選擇打壓、排擠,乃至抹殺! 但現在強弱易位,八宗反而是弱勢方,想要攀附陳淵,又怕一番真心付出,陳淵利用完自己一堆人后拍拍屁股就走了,反而更看重陳淵的正統身份,為此不惜主動將八宗歸結于旗山外宗,就是要讓兩邊的聯系、因果能名正言順。 注意到這些人的表情,小狐貍冷笑一聲,下意識的挺起了胸膛。 他已經記起來了,難怪見著這位神藏之人后,會心生親近,納頭便拜,原來這位實是旗山的正統傳人! 再看看這些竊據旗山之名的烏合之眾,狐貍心里滿是優越感,自覺未來重建了宗門,自己說不定還能混個靈獸堂主,管理管理這些外門攀附之人。 “不錯?!?/br> 忽然,陳淵看著那古舊長劍,贊道:“不愧是旗山的關鍵之寶,確實內藏玄機?!?/br> 嗯? 這么一把長劍,說重要也重要,但說起用處……所謂陣運之鑰,主要是掌控著護島之陣,除了維持旗山島于海中佇立之外,并無太多奇異,甚至無法用來與人對敵,更沒有什么大神通藏在其中。 當然,旗山大島是八宗的立身根基,若被他人掌控,自然根基動搖。 不過,幾位盟主拿著研究了幾百年都沒窺得多少隱秘,怎么到你手上不過呼吸間的功夫,就被看出不錯了?這就是旗山正宗的手段? 突然,他們明悟過來! “這位怕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此物的用法?!?/br> 陳淵不管幾人的心思,當即就站起來?!拌€匙既已到手,那事不宜遲,該再往大峽谷,看看傳功之地里的萬界仙門、萬界總綱,到底是個什么模樣,是不是有洞虛界的路標?!?/br> 陳淵眼下有了更清楚的計劃,想著至少將修為提升到過去的層次,再回洞虛,但這不妨礙他先掌握前往洞虛的方法和路途。 動念間,他邁步前行,轉眼就到了杏齋樓閣之外,接著就要駕云而起! “師叔!師叔!” 玄和尚、李玄機等人大驚失色,他們連宗門立身的根本都拿出來,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回應,如何能安心?本以為做出了投誠之舉,怎么著您也得表示表示,可這拿了東西就走,算個什么事? “這陣運之鑰,事關八宗……事關我等旗山外宗的安危,您拿在手里,理應給……一定要小心一點??!”玄和尚揚聲喊著,聲音里還有虛弱,但心有顧忌,一句三改。 “你等的心思我已知之?!标悳Y看了幾人一眼,笑道:“我既得了爾等供奉,立下因果之約,便不會不管不顧,何況承載了旗山之名,又豈能一走了之?” 話落,他乘風而起,直往中心大裂谷而去! 見著陳淵離去的方向,其他幾人的臉色依舊難看,但玄和尚卻松了口氣,對幾人道:“無論如何,總算是得了承諾,諸位可以放心了?!?/br> “這如何能放心?”司界搖搖頭,正待再說,忽然心念一變,就朝東邊的海域看去。 其他幾人也都朝同一個方向看去。 海面上,不知何時,已是烏云滾滾,里面妖氣濃郁,更傳出幾聲長笑。 “八宗小兒,聽說赤血老鬼死了!這可真是太讓人傷心了!不知他靈堂何在,本座得去送送他!唉,可惜了,一直想和他算算舊賬,結果卻死了!這讓本座如何報仇雪恨?如今,只能讓你們這些小輩承擔了!” “是那龍王孽緣,黑虬老祖!” 眾人臉色驟變! 另一邊,陳淵則是身如虹光,直落漆黑峽谷! 黑暗中,又有許多詭異之聲、扭曲面孔撲面而來,要將他圍??! 但陳淵印訣一捏,黑暗深處的祭壇便與他產生共鳴! 嗡! 鬼面驚恐,詭聲四散! 陳淵長袖一甩,驅散陰風,而后一路直飛,轉眼到了祭壇之前,接著微微停步,目光與神念掃過周圍,但并未見著那具死去之尸,于是沉吟片刻,便徑直走上祭壇,到了那塊石碑前。 石碑上,長劍形狀的凹槽微微震顫。 陳淵手中的古樸長劍隨之共鳴,跟著就被他按入槽中! 嗡! 整個黑暗大裂谷忽然安靜下來。 聲音不見,鬼面消弭。 一點光輝從石碑上升起,照映在遠方的山壁上,形成了一扇大門。 轟??! 大門洞開。 柔和的光輝從中涌出,將陳淵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