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中庸、守拙、寧靜、兼愛、道義……凡此種種,皆是枷鎖,鎮住了吾等的手腳,否則佃農千萬、奴仆無窮,天下財富土地盡入囊中!”…… 強烈的執念在心魔念頭的助漲下,幾乎要凝結為實質,匯合在一起,醞釀著一道龐大身影…… “心魔大咒!” 一見這般情景,急速奔逃的陳世雙面露驚喜! “這群大寧最為富有、最頂尖的一群人,真是欲壑難填,居然可以滋生出魔中之魔!陳世集,如此氣象,你又如何抵擋?” “奇蠢無比!” 轟鳴聲中,陳淵一招手,竟將人道圣言招攏回來! “他無計可施了!” 陳世雙越發欣喜,竟停下了腳步,心念與那醞釀出來的龐然大物相合,想要汲取力量! 未料,陳淵的雙眼忽然一片漆黑,眼眸深處星光閃爍,仿佛無底深淵! 陳世雙心中“咯噔”一聲,瞪大了眼睛,倒映著星空! 在目光觸及的瞬間,他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龐大欲望! 探索一切! 洞悉一切! 衍化一切! “何等可怕的欲望!這種欲望、這股氣息……心魔大咒!陳世集,才是心魔大咒???” 無限恐怖出現在他的心頭,進而是一點毀滅氣息涌出。 “爾等居然這般自負,居然以為道德、律法、品德是約束,殊不知這其實是對爾等的保護!若用人道圣言好言相勸,還真是便宜了爾等,既然如此……”漠然之言自陳淵口中說出,他手捏“釋”印。 轟! 泥丸宮中,一片星空升騰起來! 擴大!擴大!擴大! 轉眼之間,星空之影遮天蔽地,籠罩了整個五山莊! “我果然不善言辭,與其對癥下藥、疏導引領,真不如搞的直接些?!?/br> 話落,星辰落下,將執迷不悟的權貴富戶吞沒! 下一刻,他們一個個尖叫起來! 虛幻之中。 見得匹夫一怒,滿門盡滅! 見得孤身逃遁,復仇滅國! 見得遺腹之子,誅仇九族! 見得一朝起兵,不死不休! 見得揭竿而起,血流成河! 復仇!復仇!復仇! 殺!殺!殺!殺!殺!殺!殺! 霎時間,自權貴美夢中醞釀出的龐然大物轟然破碎,他們盡數夢醒,個個驚恐至極,有些當場失禁,有些昏厥癱倒,有些顫抖難言。 陳淵揮手一招,星空帶著絲絲縷縷的心魔念頭,盡歸于身。 “只有最武德充沛的族群,他們的賢者先師才會以中庸之說來調和,否則極端之念一起,廝殺來去便沒了盡頭,不知幾人掛枝頭,多少頭顱懸房梁。沒想到,受益于禮秩的蛀蟲,反而認為這些學說是枷鎖,殊不知,沒了這些,天下大亂,廢土之下,一個貴胄的名頭,未必比一塊饅頭來的有用?!?/br> 他走到陳世雙跟前。 這心魔載體自停步之后,瞪眼看著漫天星空,便沒了動靜,等陳淵走到跟前,這才赫然發現,那依附其身的心魔竟是念頭消弭、本我不存,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大恐懼! “哦?被反噬了?這心魔該是試圖與那心魔大咒的雛形相連,最終反噬潰散?!?/br> 他搖搖頭。 “可惜了,這心魔該是有些來歷的,所以能召喚來許多心魔殘念,侵蝕山中之人,沒想到這么不禁打擊,竟當場瓦解?!标悳Y則一指點在陳世雙額頭,讓這精損神耗的少年昏睡過去。 “邪魔被嚇死了!” 羊和尚跟在陳淵身邊,一眼誤會。 他本就看出這陳世雙為心魔附身,也看出陳淵有拔除之法,但任憑他如何想象,都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回憶方才的星空之景,他戰栗難耐,生出猜測。 想著想著,他忍不住又朝另外一個被陳淵擒拿之人看去。 “這個是其人血親,被邪魔附身,鬧出不小事端,另一個呢?又是什么身份?” 隱約間,羊和尚從第二人的身上捕捉到了稀薄的死寂氣息。 另一邊。 提著陳世雙,陳淵一路前行,沿途的權貴一見他,就像是老鼠見到了貓,驚恐至極,紛紛退避。 陳淵來到景陽侯身邊,將人放下,便道:“瑣事已去,該說正事了。我不善言辭,也就不繞圈子了,我將以此身求道,此身日后便與陳家沒了關聯,不過景陽侯府對我這具身體的生養之恩雖然稀薄,但聊勝于無,為全因果,我給你三個選擇……” 第127章 醉鬼? “三個選擇?” 景陽侯一愣,心情復雜。 面對陳淵,他同樣存著畏懼,卻硬撐著沒有后退,聽了陳淵所言,忍不住道:“與景陽侯府再無關聯了,世集,此話怎講?你若對為父不滿,為父可以……可以給你賠禮道歉,你是侯府世子,未來繼承爵位,景陽侯府就是你的府邸……” 說到后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總算是想起來,自家長子在侯府連個屬于自己的房間都沒有,嘴里的話越來越沒有底氣。 一想到陳淵如今表現出通天徹地一般的威能,景陽侯腸子都悔青了,若早知道長子能有這等出息,就算鄭氏再美上十倍,自己也不會放任她胡作非為,甚至根本不會將其人娶進門! 若不是鄭氏,父子感情不變,讓自己這個天下無敵的長子接任侯爵,那他們陳家、陳氏在大寧、在整個天下,是什么地位?甚至連靈界下凡之人,都要給陳氏面子! 但現在,他已然從長子的話里聽出來,這是想要脫離侯府??! 濃烈的后悔之情,在這一刻壓下了恐懼,景陽侯還待再言。 “挽留的話、勸慰的話就不用說了,還不如聽聽我給你提供的條件?!?/br> 陳淵打斷了景陽侯紛亂的思緒,毫不容情的道:“第一個,是我幫你激發陳氏氣運,使之勃發,如此一來,足以陳家在三代之內更進一步?!?/br> “氣運勃發?更進一步?難道,是說……” 景陽侯心頭一跳,小心翼翼的看向不遠處失魂落魄的晟泰帝,心里更亂了。 “不錯,氣運一起,諸事皆順,可能無意為之,亦能打出妙手,正是時來天地皆同力之勢。但有一點得和你說清楚?!标悳Y說著說著,話鋒一轉:“所謂事在人為,哪怕氣運來了,能走到哪一步,依舊還是看具體的人、具體的做法,一手好牌打的稀爛、老天喂飯最后翻車的人不在少數,畢竟我也只能幫你激發三代?!?/br> 景陽侯聞言苦笑,將神通廣大、冠絕天下的長子推了出去,算不算一手好牌打的稀爛?自己尚且為此,未來的子孫輩又會如何?再加上,自來高處不勝寒,若有長子這等人壓著,家族自然是走的越高越好,但現在…… 一念至此,他便道:“這未來的事,確實不好說,不如還是世集你來侯府……” “廢話就不用多說了,也不用急著決定,聽聽剩下兩個,做一下權衡,再決斷也不遲?!标悳Y又打斷了對方的妄念,“這第二個選擇,是我留給陳氏一件護族之物,可在危急關頭護住血脈,但只有三次,三次之后,陳氏的生死明滅,便只看自己了?!?/br> “只有三次?”景陽侯也不再幻想,只是聽著選擇,多少有些不甘心。 陳淵淡淡說著:“三次,是指滅族危機,尋常時候自是用不上的,如果一個家族經歷了三次滅族危機,還不能奮起自強,那這個家族的精神即便不是頹廢至極,也該是醉生夢死,是德不配位,強留著只能化作人間毒瘤,不如滅亡?!?/br> 景陽侯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嘆了口氣,什么都沒有說。 陳淵接著又道:“這第三個選擇,是我將幾道法訣、法門刻印到兵器之中,日后陳氏子弟如果有人能夠參悟,自能有一番造化,如果不能,就當個神兵利器吧?!?/br> 他嘴里說著,卻想著若是刻印出來了,是不是也編個什么詩句,在江湖上傳傳。 “藏有法門的兵器?”景陽侯心中一動,多年的政治生涯,馬上就讓他意識到了其中的兇險,就道:“這怕是不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東西真到了我等手中,必是麻煩不斷,很多人會覺得得了此物,就能修行到世集你的地步……” “神兵自是有靈的,可讓非陳氏血脈者無從掌握,也算是給你們的一點優待吧?!?/br> 陳淵說到這,忽然道:“按理說,景陽陳氏一脈,是此身的血脈源頭,該有厚報,不過連你這個生身之父都不怎么地道,族中、府中更是多有迫害之人,能給你的選擇便只有這些,好生思量吧,一會告訴我答案?!?/br> “我……” 景陽侯猶豫了一下,明顯還是心有不甘,便道:“容我回去考慮幾日,便給你答案,在這期間,世集你要不要去家中……” “不用回去再想,今日就做出決斷?!标悳Y搖了搖頭,“很多事,想得越多,越難以抉擇,還會多出無謂幻想,所以不要拖延?!?/br> 景陽侯一怔,再次嘆了口氣。 就在兩人交談之際,許多人從心魔侵襲中徹底恢復過來,看向陳淵的目光中都多了幾分敬畏。 如祝家兄妹這般,更是滿心的退避之念,但與他們同行的八宗前輩才被陳淵擒拿,兄妹兩人實在是不敢妄動。 “等會如果他不出言過問,你我就隨著人群離開,切記……” 朱蕓小聲的吩咐著,但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從兩人背后傳來—— “方才這里發生了什么?某家好像是錯過了什么大事?!?/br> 兄妹二人嚇了一跳,轉頭一看,看到了歸天藏的面孔,這才松了口氣。緊接著,祝蘊疑惑著問道:“那般動靜,你竟不知?對了,旬道友呢?” “唉!說起這個,某家就覺得離奇??!我等本在那小溪處聽人閑話,但荀道友不知為何,忽然沖一個路過之人出手……” 歸天藏說著說著,游目四望,倏的指著最里面的一人。 “是了,就是那人,身形、打扮與陳不實道友一般無二!” 祝家兄妹順著方向看去,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被歸天藏指著的不是陳淵,又是何人? 歸天藏如無所覺,繼續道:“荀道友貿然出手時,某家還未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來,他就被人一掌壓??!可惜某家太講義氣了,還沒反應來的時候,就已經抄家伙一起上了,等回過神來,你猜怎么著?也被人家一掌就給拍得不省人事了!等某家醒過來,發現這莊子里亂成了一片!唉,你等臉色怎么這么能看,說說啊,到底發生了何事?” 忽然,他神色一變,又指著陳淵腳邊昏迷之人,道:“那不正是荀道友?不過模樣略有變化,莫非之前是易容了?不過他這個鷹鉤鼻可藏不住?!?/br> 經歸天藏這么一說,祝家兄妹這才恍然驚醒! 可不是么,方才那兇人是提著兩個人過來的,一個看起來是邪魔附體,那另外一個人,可不就和被自己招攬的旬中庭相似?只是他們兄妹倆,方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陳淵和八宗前輩身上,沒注意這個細節! 現在一發現,可要了命了! 先是同行之人被擒,現在受自己招攬的人,也給抓了,順藤摸瓜的牽扯之下,他們上哪說清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