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黑煙忽然沉默了起來,可等陳淵亮出了精芒,他又傳念道:“此界之人,稱那件法寶為虛王殿?!?/br> 虛王殿? 天下三奇之一,居然是一件法寶。 不過,如此一來,倒是能說通了,為什么此物會神出鬼沒。 當然,陳淵也不至于對方說什么,就信什么。收攝心念,他又道:“這次的最后一個問題,成華是否被附身了?” “自然是沒有的?!焙跓熯@次回答的非常順暢,“這一個界面的氣運之子,可是與世界緊密相連的,哪能那么容易被侵蝕?” “哪能那么容易侵蝕?”陳淵品味著這句話,靈光一閃,“原來如此!” 隨后,他搖著頭,對黑煙道:“你還是不老實啊?!?/br> 黑煙震顫著道:“大人明鑒!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我乃心魔,其實是說不得假話的,否則要被心魔大誓反噬!” “先不管你這話是真是假,但即使是真的,不能說謊,卻可以隱瞞事實!”陳淵攤開手掌,黑煙嚎叫著被收入掌心,“你說的是不容易侵蝕,而不是不能侵蝕!” 他的思路越發通暢,把握住冥冥中的一點靈機:“氣運之子,與天道關系密切,往往照應著將要到來的浩劫,是天道的一種自救手段。所以,侵蝕了氣運之子,等于間接侵蝕了一部分天道!難怪天道投影中會有黑泥,難怪眾人之念所聚的神靈會那般詭異,一切的根源,在這呢!” 陳淵看著掌心中黑煙,道:“你等跟在成華身邊,不是要助他成事,而是要尋找契機,什么冒險、機緣、崛起,說白了就是為了讓他的心境生出波瀾和空隙,為爾等所趁!” 黑煙瑟瑟發抖,再無半點輕視之心,意識到自己與同伴們犯了一個大錯! “你……你怎么會知道這些,你見過此界天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絕對不是陳世集!” 陳淵卻不回答,反而道:“我來此城,便遇到蘇溪等人攔截,而后又有成華要和我論道,所以你等也妄圖動搖我的道心?想侵蝕我?” “我……” 陳淵根本不等對方回答,五指一捏,便又將黑煙封印。 這道退化后的心魔,明顯知道很多事,肯定不能這么輕易浪費,留下來慢慢盤問才是上道。 “妖魔界是羅睺界,靈界是勾陳界,我在洞虛界時不曾見過相關記載,但超凡境界該是比此界高上許多的,不排除也有合道等階的人物,須得小心一點了。我算是站在此界絕頂處,但面對這兩界的人,還是得謹慎,不能暴露出我亦是外界之人的情況,否則激起了他們的警惕,若是敵對,便沒了底牌?!?/br> 這么想著,他將被封印的心魔扔入錦囊,忽的靈光一閃。 “心魔,心魔,原來是這樣!這才是那些人被污染之后,不同的功法、不同的體系,彼此聯系、氣勢融合的原因!” 陳淵想起自己幾次沾染心魔的情況。 “心魔本身不能損傷修士、撼動道心,卻能勾連萬事萬物,所謂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森羅萬象都能倒映在心魔中,然后編制成繭,將修士的心靈籠罩,于是修士的所見所聞,都受心魔影響,最后被困在萬象之繭中不斷沉淪!” 陳淵坐在煉爐跟前,思緒起伏,一條脈絡越發清晰。 “另外,心魔本質上并無主次之分,可以融合、分裂,所以分散侵染多人,也能反過來將其融合,前后污染多個氣運之子,又能在天道投影中聚成一團黑泥……” 他張口一吐,有玄黃之氣、神道之力、真元、死氣、陰血涌出,盡數落入煉爐,爐火跳動! “我若能煉出一道空白心魔,將不同的功法倒映在心魔之中,再加持于自身,融合為一,豈不就能繞過諸多沖突,構建性命真解?如此一來,我修的既非陰符也非尸解,而是倒映了陰符與尸的心魔之法!” 陳淵又抬手一抓,就有一團漆黑物質涌出,正是他在天道投影中截取的一點。 “若還在洞虛界時,修士想要煉出心魔簡直天方夜譚,畢竟心魔無形無質,無來無去,亦無處可供把握!但此間的心魔,卻因根源本封,退化出形態來,還恰巧被我得了不少,豈非天作之合?便是錯了,亦不過是一次嘗試……” 念落,他將那團漆黑投入爐中! 呼呼呼—— 爐火猛然膨脹,化作青紫之色,扭曲變化之間,仿佛一張惡鬼臉譜! 九天之上,正飲酒的幾尊神道帝君渾身一顫,生出奇異之感,似禍似福,個個神色凝重。 轟隆??! 中岳忽有風云起,雷鳴電蛇藏其間! 嗡! 天地邊緣,又有一點黑色顯現。 噼啪! 虛空中,一點裂痕出現,有混混沌沌的鴻蒙氣息滲出。 第103章 陳淵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竹屋頂子。 微微一怔,他一轉頭,入目的是橫七豎八躺在通鋪上的幾人。 “若非經歷過幾次,還以為是少看了幾章或翻錯書了呢?!?/br> 吱呀。 破舊房門被推開,藍衣青年走了進來,目光一掃:“都幾點了,還不起……” 話到一半,戛然而止,因為陳淵“咕?!币宦暸懒似饋?。 “大師兄,我是不是這批人里面素質最好的?” “少貧嘴!起來干活!”藍衣青年笑罵了一句。 一個時辰后,陳淵挑水,慢悠悠的走在山路上,兩邊綠樹搖曳,山風一吹,他甚至哼起了小曲兒。 “師兄,啥事這么高興?”后面跟著一個黑臉漢子,比陳淵高了一頭,也挑著水。 陳淵笑道:“山中挑水,師弟在側,不是喜事?” 黑臉漢子搖頭道:“這算什么喜事?俺上山是學本事的,等有了本事,出去斬妖除魔,闖下名聲,再回報師父,才是喜事!” 陳淵搖頭道:“妖魔殺多了,也就那么回事?!?/br> “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殺過許多妖魔呢,還不是連門都沒入?!焙谀槤h子嘿嘿一笑,往前一沖,越過了陳淵,“師兄,今日是我先到!” “好,好,你先到?!标悳Y不急不緩的走著,等他到了水缸前,師兄弟已各站一處,打拳熬練。 “小陳兒,今日怎的這么慢?!贝┲址亩罐⑸倥诟着?,掐腰問著。 “山間景美,多看了幾眼,怕日后又見不到了?!标悳Y兩肩一抖,便將水倒入缸中。 少女奇道:“咦?這手是什么勁?怎么沒見阿耶使過?” 陳淵放下水桶,道:“這是我靈機一動自創的,唔,就叫陳氏卸水勁吧,想學嗎,我教你?!?/br> “胡吹大氣!連我兩拳都接不住,還想教我?!鄙倥畫尚σ宦?,跑開了。 陳淵含笑看著,然后走到師兄弟中間,也練起基礎拳腳。 他這一練就是一天,傍晚才停下。 正好,魁梧漢子扛著一頭大蟲走來,見著眾人,笑道:“為師獵了個好東西,一身都是寶!練功要補,血rou不能少,晚上都得吃點?,u兒,記得把虎鞭切了留著,俺要泡酒!” “師父!”藍衣青年皺眉走了過來,“你不是去城中富戶家招收弟子嗎,怎么帶了個大蟲回來?” “為師這不是……”魁梧漢子苦笑一聲,“實在拉不下這張臉,咱們在山中立門,就是求個逍遙,卻還要迎來送往、人情往來,忒個無趣?!?/br> 藍衣青年面有慍色,道:“無錢財供養,只靠幾畝薄田,如何給師弟們補身子?再說,師父為救我等,立下宏愿,說要開宗立派,揚名洞虛,不得錢財弟子,如何踐諾?一旦誓咒發作,為之奈何?” “這不是rou?”魁梧漢子拍了拍身上大蟲,“至于開宗立派,為師這些天也在琢磨,想著自己大概不是那塊料,但不是有你們嗎?等你們哪個有本事了,便稱宗做祖,為師做個太上師公,不就踐諾了?” 藍衣青年便有幾分惱色。 魁梧漢子一見,一本正經的道:“宇軒啊,你別整天皺著個眉,求仙不能本末倒置,是我去求道,不是求道失我。哪怕日后做了道祖,也別拿架子,得留著赤子之心,省得煉成了個石頭,失了求道本意。你們呀,別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學了點厲害道術就看不起凡人,你們不會的事多著呢,論種地,可能都不如老農!” 陳淵撫掌笑道:“師父說的對!” “你小子!”魁梧漢子看了他一眼,道:“別在這惹你師兄生氣了,趕緊去燒火?!?/br> 呼呼呼—— 爐火跳動。 邊上,黑臉漢子添著柴火,嘀咕著:“師兄,你今天笑的挺多啊,明明前幾天還一臉苦大仇深,說什么家鄉路遠?!?/br> 陳淵笑道:“能笑不笑,想笑時可能就笑不出來了?!?/br> “古怪!對了,”黑臉漢子看了一眼外面,然后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酒瓶,“俺今個又去師父房中打掃了,來點不?” “早該拿出來了,若無酒入喉,如何能甘心離去?”陳淵一把抓過酒瓶,扒開塞子灌了一口,跟著滿足的呼出一口氣,吟道:“家在山中云霧里,人居世外酒杯前?;ㄩ_葉落春秋去,日出月沉又一篇?!?/br> “這啥詩?師兄,你啥時有這文采了?前幾天連字都寫不成個?!焙谀槤h子一臉好奇,“這詩聽著怪順耳,叫啥名?” “就叫酒中心魔劫吧?!标悳Y低下頭,等再抬起頭來,師父、師姐、師兄、師弟皆沒了蹤影,入目的只余一片火海! 啪! 他握緊了拳頭。 “若想求得逍遙,便要不得逍遙?!?/br> 心念一動,月華閃爍,道心歸位,火焰歸于黑暗。 陳淵緩緩睜開眼睛,看著煉爐中扭曲變化的惡鬼臉譜,心中肅殺之意爆發開來! 靜室之外。 孫正鑰等人只正好收功起身,先聊著。 “陳師這閉關足有七日了,也不何時能出關?!?/br> “若不出來,可就要被人竊了名嘍,”平王搖了搖頭,“雖說那千人武道,成華也算沉浸許久,但明顯是陳師更是精通,是陳師指點了他,才使他完善了武道精神,他倒好,卻敢在陳師閉關的時候出來宣揚……” “此話在理?!睂O正鑰點點頭,“你偶爾也能說個公道話?!?/br> 平王眉頭一皺,正要開口,忽然渾身一顫,全身寒毛乍起! 孫正鑰、徐正元等人亦是一般模樣。 如沐辰這樣修為弱的,更是忽的悶哼一聲,捂著胸口癱坐角落。 沉重的、濃郁的肅殺之意驟然降臨,帶來刺骨的寒意與恐怖重壓! 這股重壓是這般雄渾,哪怕是大宗師被籠罩后,亦是氣血遲滯、真氣凝固,幾乎難以動彈!然后,他們一臉驚恐的朝靜室看去。 漠然!濃烈!破滅! 殺氣朝著院外蔓延。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