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秦勇則一個起落,到了高處,運氣高吼,傳于眾人:“此番吾等入林,因有方外之人插手,差點全軍覆沒,幸有這位先生出手相救,才能幸免于難!吾等一定要記得先生恩情!” 趙豐祥止住了情緒,拱手道:“還未請教上仙名諱?!?/br> 陳淵不答反問:“你們這次有多少人入林?有多少軍中供奉?” 趙豐祥一愣,猶豫了片刻,這畢竟是軍情,可瞥到了身旁兵卒,還是實話實說:“各城派出的人其實不多,很多還在途中,進入溪林的最多三萬人,至于軍中供奉,有五六人吧?!?/br> “五六人,那對戰陣的影響可以忽略不計,指望不上?!标悳Y閉目思量,“三萬精壯漢子,全折在這,不僅骸道人的血煉之陣足以大成,整個西北的局勢也要動蕩!” 趙豐祥聞言驚道:“上仙莫非是不看好我等西北聯軍?但此番由曾柔娘領軍,還有詳細情報……” 說著說著,他想到自己的遭遇,猛然驚醒。 “這是個陷阱?” 一想到這個可能,他遍體生涼! 陳淵不管他的心思,又問:“定西余部也來了?” 趙豐祥壓下心中驚疑,猜出定西軍與眼前之人關系不淺,躊躇片刻,還是如實相告:“陳綿將軍將他們列為先鋒,若真是陷阱,恐兇多吉少……” “陳綿?!?/br> 陳淵眼神冰冷。 突然。 一縷月光刺破烏云,灑落下來。 幽暗的四周,響起陣陣空靈歌詠。 云霧散開,圓月顯現! “時辰到了?!?/br> 陳淵抬頭看了一眼,表情凝重,繼而對趙豐祥一眼:“林中兇險,帶著你的人趕緊走,不要逗留了?!?/br> 趙豐祥心頭一緊,竟是不敢違逆,于是低頭抱拳稱是。 陳淵也不理他,身上神道之光閃耀,已經消失在原地。 等趙豐祥抬起頭,看著陳淵離去的方向,滿心感慨。 “來時大日墜世,去時揮袖乘風,果是陸地神仙!不想我深陷絕境,竟還有這般際遇,比之兄長的機緣,還要更勝一籌!回去,定要說給他聽!” 秦勇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少主,屬下或許猜到這位先生的身份了?!?/br> “誰?”趙豐祥恍若驚醒,興奮不已,“若是知曉了上仙來歷,日后也能前往拜謝!” “我記得來時,聽曾娘子提過,那位在金城之下,一人逼退荒人兵馬的振武將軍陳世集,在聯軍齊聚前,便只身入了這溪林,一直沒有訊息……” “你說方才那位,是振武將軍?”趙豐祥聞言一怔,“但那位將軍只是武道驚人,豈能如仙人一般,揮手斬百妖?” “里面說不定還有隱情,屬下看那位先生年歲與陳將軍相當,對定西軍格外看重,才有此猜測?!?/br> “你這么一說,真的有些……”趙豐祥說著搖了搖頭,朝著陳淵離去的方向一抱拳,鄭重道:“無論如何,都要先遵從上仙之令,先離開這里!對了,還要令人給曾君報信!余下的趙家兵馬,也得一并收攏!” 想到這,趙豐祥又擔憂起來。 “不知她那邊,如今是何光景?!?/br> 同一時間 “溪林據點就是個陷阱!不可鏖戰!一定要盡快撤退!” 曾柔娘跨馬揮刀,砍落了一頭鳥妖,回頭喊著,但入目的,卻是一片混亂景象,軍陣四散,群妖肆虐! 這道命令如石沉大海,根本無法被執行。 神色一怔,她回想起張雀帶來的那封信,一時追悔莫及! “我該信他的!卻因一時勝負之念,致三軍于此境!罪大矣!” 這時,四周有空靈歌聲傳來,曾柔娘一陣恍惚,心底的愧疚與悔恨,瞬間便膨脹起來! 第30章 劍來 “整個溪林被化作一陣,喚作尸冢血煉大陣!” “圓月一照,血陣自起,陣中人便會漸漸迷失,為血脈本性驅使,在子時徹底失魂,化作喪病之輩,放辟yin侈、自損相殘,直至命衰,是為血煉!” 兩個渾身布滿了裂痕的活尸,顫顫巍巍的跪在陳淵面前,你一句我一句,將骸道人的謀劃,說了個清清楚楚。 如此場景,一時讓陳淵生出即視感,仿佛夢回鹿首山,又好像在面對那位荒人女供奉,他便問道:“你等說了這么多,不怕事后被追究?” 兩個活尸對視一眼,各自苦笑。 我們也得有命先回去,才能被追究,就您那揮手斬百妖的風華,不說,當場就死了!還有什么事后? 但這些是不敢言的,兩人只好說著:“好叫上仙知道,我等本是那骸道人的弟子,為他做了很多惡事,卻因一時疏忽,便叫他煉為活死人,日日受鉆魂之苦……” “你等的事就不用說了?!标悳Y止住兩人的追憶,“還知道什么,若是沒有的話,那就……” “有!有!有要事稟報!”二人一見情況不妙,趕緊又道:“西北軍中還有個渣滓內應,名喚陳綿……” “又是陳綿?” 陳淵眼底寒芒更盛。 “當初離開兵營時,該先去將此人宰了?!?/br> 念落,他看了著面前兩個滿臉求饒、討好之意,便伸手抓了過去! 嘩啦啦! 神力如浪,籠罩兩個瑟瑟發抖的身影,閉了他們的心竅,封住靈識,直接壓入泥土之中,最終只剩下兩個小土包! “既有罪孽,便沉睡于此,有機緣便醒來,否則就安心做個尸體吧!” 做完這些,陳淵凝神雙目,捕捉到了地脈中的靈氣變遷。 “先天大陣的趨勢被改了回來,皆朝一處偏轉,理應是陣眼所在……” 他順著靈脈趨勢,遙遙望去,入目皆是劫氣,更有一團濃烈的生氣、氣血在迅速衰落,有消亡之勢! “西北聯軍的本部兵馬?這是陷入了敗亡之勢?若是讓這么多人殞命,不知那骸道人要被一時加強到何等地步!可不能讓他如愿!不過,還是得先弄清楚具體的情況?!?/br> 動念間,陳淵的識念,已隨著神道之光侵入地脈、靈脈,順勢而行,不斷延伸,最終抵達了一處高聳的丘陵頂峰。 披散著長發、額間有一道紅痕的黑衣人呈現在他的意識中。 此人盤坐丘頂,身前橫著根漆黑禪杖,杖頂的夜明珠大放光芒! 陳淵心底警兆涌現,滋生冥冥之感。 “有致命征兆,此人的修為定在煉己筑基之上!但到底高到什么程度,還需試探?!?/br> 想著,他的注意力轉移到了丘陵底下的戰場上,旋即眉頭皺起。 在神道感知中,以這座小丘陵為中心,方圓十里的戰場,被一股無形無質的奇異薄霧籠罩著! 霧氣之內,隱有血色,勾動意念,擾亂心弦! 正面戰場,已是一片混亂! 西北兵卒本就在與荒人、妖類、活死人交戰,只是堪堪維持,誰曾想伴隨著陣陣空靈歌詠自四方傳來,交戰雙方一下子便都瘋癲了許多,個個悍不畏死,嗜血狂飆! 一時間,各處鮮血飚射,一道道身影接連倒下! “不對勁!很不對勁!” 手持長柄大刀的盧露砍死了一頭鳥妖,靠著師門功法壓下了心底躁動,瞅著機會,靠近曾柔娘,說道:“柔娘,你有沒有發現……” “都怨我!都怨我!都怨我!” 沒想到,她話未說完,耳邊就傳來陣陣低吼! 盧露心頭一顫,轉頭看去,卻見曾柔娘發絲散亂,雙目流淚,面色殷紅,拿著長劍毫無章法的劈砍,絲毫也不吝惜體力,狀若瘋魔! 盧露悚然一驚:“怎么連你都……” “都怪我!才讓將軍代替吾等巡林,再無音訊!” 又是一聲怒吼響起,盧露轉頭看去,驚見張雀拿著環首大刀,正與羅武戰在一起! “你們怎么打起來了?” 羅武滿臉沮喪:“若是吾等再警覺一些,定西兵馬又怎能這般零落?” …… 混亂景象,處處皆是。 不光是西北兵卒與荒人,更有荒人與荒人,妖類與妖類,各自交戰,總之是亂成了一團,處處皆是血腥四殺! “殺吧!殺吧!” 骸道人坐于山丘頂上,沐浴著月光,看著山下廝殺,神色從容,口鼻吐納之間,將細碎、稀薄的血霧吸入腹中。 “圓月已顯,諸脈齊聚,尸冢血煉之陣開啟,豐收之時已至?!?/br> 突然,他神色一動,察覺到了一點奇異波紋,正在窺視自己,但不驚反笑。 “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窺視我?不過,這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br> 他屈指一彈,三團磷磷鬼火顯現! “先削了你的福祿壽,打落武道境界,再慢慢炮制,去!” 鬼火一跳,破空而去! “以陣亂心,這是陽謀,戰場已有崩潰之勢!” 陳淵遙遙觀望,忽然心中一動,緊接著一股冰冷寒意降臨! “暴露了?” 這種冰寒,對于任何生靈而言,都是一種煎熬,但作為死人的陳淵卻如沐晨風,仿佛回到了家里。 嗖嗖嗖—— 三團碧綠鬼火落下,每一個都只有指甲大小,但迎風就漲,等到了陳淵跟前,赫然都成了臉盆大小,有森森鬼臉,張開獠牙大口,就朝陳淵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