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章 輪到我了

    文欽兵敗是真敗了！

    之前霍峻與文欽約定，舉白旗為號，則可引兵而退。文欽本欲堅守，但他卻高估了部下的斗志，在魏軍強攻數次之下，未等到白旗語令，其部直接潰敗。

    文欽身處陣中，視野所及之處，他所依仗的兵馬擁擠著掉頭逃跑。即便有些人是老卒，清楚逃命或許更容易被殺死，但因畏懼之故，他們依舊選擇逃亡。

    有人帶頭逃跑，將會影響更多漢卒。很快，因局部潰逃，魏軍的攻勢愈發兇狠，將文欽所部壓得連連后撤。兵馬已是支撐不住，唯有在原地上留下大量的尸首便匆匆潰逃。

    見軍士潰散，文欽急喊左右，試圖讓將士止步奮戰，但卻無濟于事，反而裹挾更多人敗亡。

    “將軍，我軍撐不住了！”

    侍從拉著文欽手臂，著急說道：“后續還有漢軍撐著，今下快逃吧！”

    文欽望著向后擁擠的人群，礙于當下形勢，唯有長嘆口氣，不得不率左右提前下達撤軍的指令。

    緊接著，象征文欽的牙旗向后移動，陣中不知所以的士卒在人群的擁擠下，以及牙旗在指引下撤退。

    今若從天空往下看去，可見文欽所部方陣朝著后方敗走而去。見文欽兵馬敗退，陣列前魏軍士卒發出震天歡呼，紛紛撲上去猛沖猛殺。

    令狐浚笑得不亦樂乎，說道：“文欽自夸勇猛，常傲視諸將，今日敗于我手，可見其不過爾爾！”

    說著，令狐浚意氣風發，指揮說道：“追擊，務必擊破文欽，攜戰勝之威迎戰漢軍?！?/br>
    “諾！”

    令狐浚從小便立下大志，故苦習經學、武藝。得益于魏軍人才緊缺，加上其舅父躍居高位，他便隨之成為將領。

    在漢魏攻守易勢以來，令狐浚更是立下大志，愿為魏國羽翼，庇護魏室，功成名就，衣錦還鄉。

    今擊敗文欽，僅是他平步青云的開端。為軍先鋒，擊敗霍峻，便是他接下來的目標。

    “殺！”

    令狐浚拔劍前指，鼓聲愈發激昂，魏軍士卒為了戰功，奮勇追擊敗卒。

    很快，文欽所部兵馬潰敗引起了漢軍各部的注意。因消息傳播延遲問題，最先發現文欽兵敗者，非是大軍統帥霍峻，而是統率羆虺軍的丁奉。

    與此同時，周魴、全琮已至左右翼，初與魏軍交手。而文、俞二部的后方，羆虺軍因布陣耽擱不少時間，在鼓聲、旗語下，以薄長的橫隊踏步向前，距離目標位置還有些距離。

    很快，文欽兵敗的消息被羆虺軍將校得知。

    霍去疾策馬揚鞭而至，說道：“將軍，文欽兵馬敗了，今其軍正在潰逃?！?/br>
    丁奉策馬來到方陣前，得見文欽敗逃的士卒，多有些惱怒，說道：“不是讓文欽再多等片刻嗎？”

    霍去疾臉色著急，說道：“我軍未至預期位置，如讓魏軍追殺至此，恐都督計策難成?！?/br>
    霍去疾為霍熊的兒子，其早些年隨司馬芝進學，十六歲被蔣濟安排到軍中出任筆吏。隨著多年的軍事歷練，霍去疾因有兵略，轉任將校，如今更是成為羆虺軍軍中的一名中郎將。

    丁奉的腦子快速轉動，思索如何處理這件突發事項。

    瞬間，擁有豐富作戰經驗的丁奉，喊道：“我率騎卒列陣沖殺，魏步卒畏騎卒沖鋒，當會止步整軍。而你率步卒繼續向前，與兩翼兵馬匯合，擋住魏軍攻勢?！?/br>
    “諾！”

    為了不讓鑿穿防線的魏卒造成更大傷害，為了如期完成任務。丁奉招呼不遠處的羆虺軍所配的千騎，讓他們朝自己集結列陣。

    “嗚嗚！”

    悠揚的號角聲下，羆虺軍騎卒以奉快的速度向丁奉奔馳而去。在將校的指揮下，迅速列成騎隊，披甲持槊，策馬向前，壓迫感十足。

    得見如此魁梧的騎卒擋在前方，被敗軍所裹挾的文欽，略松了口氣，盡量高舉旗幟，讓本部兵馬跟隨自己走側翼，盡量避免干擾漢騎。那些敗卒已是喪膽，怎敢以血弱之軀去抗衡漢騎，紛紛朝兩翼逃去。

    羆虺軍騎卒的號角特殊，當被吹響的那一刻?；艟D感異樣，因為他未下令騎卒沖鋒，顯然是丁奉召喚騎卒。

    霍峻臉色如常，說道：“派人至羆虺軍中，詢問發生何事？”

    “諾！”

    背負小旗的斥候，順著軍陣將的間隙，快馬趕赴軍中。未等斥候回報，丁奉派出的騎卒已至。

    “稟都督，文欽所部提前敗退，丁將軍為防魏卒趁勢而進，壞都督之大略，故率騎卒列陣沖擊，令魏卒不得不列陣，以為步卒爭取時間?！彬T卒答道。

    “承淵機敏！”

    霍峻贊嘆了句，謂蔣濟說道：“無承淵列騎沖擊，恐今形勢未知?！?/br>
    戰場上總是充滿太多意外，強如韓信，也需要曹參、灌嬰之類將領輔佐。優秀的將領能用自身的機敏，去解決許多執行上的臨時性事件，從而令戰場如約期進行。

    蔣濟捋須而笑，說道：“待羆虺軍步卒就位，都督再令俞韶率兵撤退，都督大陣成矣！”

    霍峻此番率兵出征，非是使用傳統的中路突擊陣型，而是使用更為復雜的側翼突擊方陣，其陣型即‘｜―｜’。

    用較少的兵馬在正面纏住大量魏軍，在兩翼則集中精兵，以求擊潰側翼敵人后，兩翼兵馬繞后合圍中軍，以求圍殲魏軍。

    今文欽、俞韶兩部凸前，實際是霍峻用來吸引魏軍的棋子，為大軍抵達預定位置爭取時間。且他們二部按規定撤軍，以引誘魏軍深入，完成口袋陣的最后一步。

    文欽的提前敗走，而羆虺軍未能如期抵達指定位置，將會從根本上破壞霍峻計劃。而丁奉利用騎卒沖擊追擊魏卒，將為羆虺軍步卒爭取時間，以來彌補文欽的提前敗走。

    在霍峻、蔣濟的言語討論的同時，追擊的魏卒以疏散的方陣追擊漢軍，為了戰功，不少人在追擊過程中彎腰割耳；或是為了因體力問題，步伐不一，方陣明顯離散開來。

    丁奉見魏卒出現在眼前，下令揮旗子擂鼓，當即縱馬揮槊奔出，數百騎卒緊隨其后，向魏陣沖殺進去！

    騎卒沖鋒起來太快太猛，更兼魏卒驟而無備。丁奉最為勇猛，他持槊奔馳，連殺十余人。

    有不長眼的魏軍勇士，欲用長矛側襲丁奉，不料丁奉早有準備，橫擺長槊，先是砸斷了其肋骨，再是一矛刺入胸前。魏軍勇士嘴里噴出一道鮮血，便慘叫而亡。

    追擊魏卒被漢騎一陣猛沖猛殺，死傷數百人，陣型頓時大亂，四散而逃。而丁奉未有戀戰，因為他明白更緊密的魏軍方陣就在前方，以騎卒沖擊步卒方陣，純粹是死路一條。

    丁奉非常機敏，他率騎卒從斜里而走，離開混亂的戰場，將戰場交于羆虺軍步卒。

    羆虺軍步卒如約橫亙列陣，遠而望去可見畫有猛獸的盾牌，鋒利而長的步槊，閃爍亮光的鐵甲，猶如鐵鱗巨龍盤踞原野，以待魏卒。

    及羆虺軍步卒就位，示意撤軍的白旗揚起，苦苦承受魏軍進攻的俞韶恍如得救般，率步卒分批撤退。然在戰場緊要關頭撤軍，自是不可能全身而退。

    俞韶所部兵馬在撤退初期，尚能有序后撤，但隨著魏軍死死咬住不放，不得不犧牲軍士才能撤下來。幸俞韶兵馬不似文欽所部潰敗，其撤軍路線有序，未對羆虺軍方陣造成大影響。

    王凌這時發現中軍集體前移，且前部兵馬不斷傳來捷報，欣喜若狂，指揮帳下兵馬前壓。

    但令狐浚率先傳來消息，斥候說道：“將軍，令狐將軍擊潰文欽后，遭遇漢精銳重兵，今難以破陣，懇請派兵增援?！?/br>
    “準！”

    王凌握緊韁繩，盡可能用平靜的語氣，說道：“賊以步騎列陣十里，今文欽、俞韶二部敗走，我料霍峻帳下兵馬不多。如能擊破此陣，則我軍可勝矣！”

    說著，王凌吩咐說道：“令樂綝率精銳兵馬益之，務必擊破敵陣。令狐將軍鏖戰至今，其與帳下兵馬多有疲憊，或可撤下休息?！?/br>
    “諾！”

    今形勢喜人，漢軍敗了兩部，王凌已是看到勝利的曙光。他堅信擊破漢軍中軍，他將能抽出兵力，側擊兩翼漢軍，完成擊敗霍峻的壯舉，打破霍峻戰無不勝的神話，挽救大魏危機的形勢。

    隨著時間進入正午，今若從天空往下望，漢軍陣型已成為霍峻預設的陣型，即如半月形的軍陣，其陣類似‘凹’。

    曹魏中軍因擊潰俞、文二部，其中軍深入漢軍，左右兩翼與漢軍保持作戰，即如梯形的軍陣，其陣類似‘凸’。

    漢魏兩軍陣型的變化，意味著兩軍將進入戰役的下半階段，而這一階段將輪到霍峻出招。

    “大司馬，今丁奉率步卒擋住魏軍強攻，是否令右軍全琮、龐德出擊，以破敵軍左翼?！笔Y濟問道。

    霍峻手搭在車欄上，冷靜說道：“令文欽、俞韶二部聚攏敗軍，盡快用飯進食。命右軍出動，如破敵騎。讓龐德至左軍，驅散魏騎，無令不可蹈陣?！?/br>
    “諾！”

    第715章 陣亡

    隨著霍峻一聲令下，中軍幾面軍旗連連招展。右翼負責望旗的吏卒，將指令告與全琮、龐德二人。

    全琮心中了然，問道：“龐將軍可出擊否？”

    龐德從戴上兜鍪，說道：“羆虺甲騎可用，可令高騎督按計行事?！?/br>
    “善！”

    全琮吩咐說道：“令高騎督佯敗，待號令響起，反身沖殺?！?/br>
    “諾！”

    旗兵揮舞三角白旗，且配合著下達軍令的金鼓，頃刻間響徹沂水河畔。

    今時高歆率騎與毌丘儉統率的騎卒搏斗，漢魏兩騎或搭弓騎射，或持槊rou搏，墜馬身亡者眾多，無主的戰馬在田野上嘶鳴著，戰斗格外激烈。

    戰場上的魏軍雖在人數上多于漢軍，但在騎卒數目上，漢軍卻多于魏騎。魏有騎卒七千多人，而漢軍有騎近萬人。

    正因漢騎兵多，王凌未利用兵力優勢擴大戰陣，而是利用步卒加厚方陣。魏騎的作用，更多是鞏固兩翼，而非作為破陣棋子使用。

    至于漢軍為何比魏軍騎卒更多，除了有魏軍連連兵敗的影響，亦有是因南漢將國中大量騎卒交霍峻北伐使用。

    當三角白旗揚起，從騎第一時間知會高歆。

    “將軍，白旗高起，我軍當撤了?！睆尿T喊道。

    發髻斑白的高歆，看了眼白旗，又回頭望著不遠處鏖戰的戰場，握住戰馬的韁繩，說道：“走！”

    雙腿夾緊馬腹，高歆未有直接撤離，而是率左右從騎加入戰場，尋覓上魏騎。

    “殺！”

    高歆持槊而上，利用豐富的經驗，刺死年輕的魏騎，又尋上其余魏騎，揮舞騎槊與之博斗。因力氣不如年輕人，高歆未過多久，便已氣喘吁吁。

    “撤！”

    趁著戰馬交錯間，高歆好似不敵般，主動率騎撤離。

    隨著‘高’旗漸漸遠離戰場，漢騎喪失戰意，紛紛脫離戰斗，緊隨旗幟撤離。

    戰斗至此，魏騎們雖不知漢騎為何撤，但在熱血上涌下，各持武器，策馬追逐著漢騎。

    “將軍，漢騎敗了！”

    毌丘儉身側部曲，望著敗退的漢騎，欣喜若狂說道。

    毌丘儉斗志昂揚，大笑道：“南騎遠不如我中原騎卒，命諸部追擊敵騎?！?/br>
    “來人！”

    說著，毌丘儉持槊指了名從騎，笑道：“告訴車騎將軍，言左翼已破敵騎，今在縱馬追擊。及敵騎潰散，我當率騎后擊敵軍中部，以來協助將軍破敵?！?/br>
    騎卒擊潰一方騎卒，騎兵再沖步卒，屬于是常用的騎兵戰術。文欽兵敗的消息毌丘儉有所聽聞，今他如能徹底擊潰漢騎，則能助力大軍，成為壓倒霍峻的最后一根稻草。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