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節
騎兵雨天作戰,手中的弓箭多是不能用,其弓弦被雨水打濕容易脫膠松弛,且箭羽被水打濕會脫落,其弓箭的射程將會大為縮短。故雨天作戰,大多以冷兵器相交。 龐德望著漸漸勒馬而退的魏騎,吐了口夾雜雨水的唾沫,說道:“割取地上敵寇右耳,撤軍回營?!?/br> “諾!” 雨水傾瀉不停,將低洼的泥地打濕成泥漿。今時無論漢卒,亦或是魏卒都選擇回營避雨。 樊城北,魏軍大寨。 于禁身披蓑衣,在雨水中奔走,與左右親信視察營中糧輜、軍械的儲存狀況。 于禁雖不以武略出名,但他卻謹遵軍令,治軍從嚴。每逢遇見雨水時節,常親自巡視,嚴防糧草進水,軍械淋雨的狀況出現。 凡有見到紕漏,當立即會喊來相關責任人,按軍令處置,或處死,或懲戒,從不徇私枉法。故而在于禁領軍治下,少有發生軍糧失竊走水之狀況。 三十載的征戰生涯的習慣,早已深入于禁骨髓,今是縱然貴為前將軍,依舊這般行事。 于禁指點被油布蓋住的刀具,說道:“斧刀雖不畏雨水,但防其銹蝕生鈍,盡量挪到高處?!?/br> 后勤官盧鑒摸了把臉上的雨水,說道:“樊城低洼,連日雨水漸漸沒上營地。糧草箭矢放于高處,刀斧已無處安放,唯有放置于此?!?/br> 在旁的浩周,說道:“將軍,今雨季來臨,漢水上漲,應當擇高處挪寨。且陛下亦有來信,言漢水上漲,大利水賊用兵,讓我軍閉守不戰,撤至高處?!?/br> 于禁抬頭四望,只見雨幕密集,四周多是積水池坑。連續數日的雨水,讓營內的積水難以及時排放。 見積水難排,于禁心中升起挪寨的打算,說道:“且先這般安排先,容我見過車騎將軍,再言挪營撤寨之事?!?/br> “諾!” 在曹cao的詔令中,襄樊戰場上主將是為曹仁,于禁是為副將。于禁今時欲挪寨,非他所能決定,需與曹仁磋商,方能確定挪寨的可行性。 將軍以服從軍令為天職,即是對于禁的真實寫照。 巡視完輜重寨,于禁行至寨門,得遇引兵而歸的閻行,問道:“今日與賊騎交手,可有進展?” 閻行站在無雨的營門下,無奈說道:“龐德這廝弓馬嫻熟,驍勇善戰,陷陣斬將,其之勇武不下馬超。今統水賊騎卒來援,常依自身之強,率左右數百騎突擊我軍,進則以騎卒突之,退則以弓弩射之退?!?/br> 論騎卒布置使用上,龐德作為西北騎將自是精通,尤其是小規模的騎卒沖突,可將他自身的勇武發揮到極致。 “罷了!” 于禁微嘆了口氣,說道:“昔春時難破關羽,何況夏雨時節乎?水賊習乘舟舸,夏雨之時是為賊兵鋒正盛之際。今下陛下來信,命我軍慎戰,擇選高處下營,以待秋冬用兵?!?/br> “秋冬用兵?” 閻行將戰馬交予左右,問道:“陛下可是欲于秋冬南征?” “去歲陛下因稱帝之故,且以為關羽不過小患,命你我率軍南下,打通襄陽通道。然戰事持久,難破關羽,故陛下心憂生變,欲于秋冬時節,待漢水水降,繼而南征用兵?!?/br> 于禁指了指樊城方向,說道:“閻將軍若愿,可隨某入樊城,拜見曹將軍,談論擇營挪寨事宜?!?/br> “善!” 于禁所下扎的魏寨離樊城僅二三里之遠,幾乎與樊城緊挨著,雙方呈掎角之勢扎營。關羽因于禁來援之故,放棄包圍樊城,僅是于外扎營。 于禁、閻行乘車而行,在通報下進入樊城,且見到了車騎將軍曹仁。 據守城池的曹仁沒因戰事焦灼而削瘦,反而因據城自守,每日無事而體態漸寬起來。 見到于禁、閻行二人,曹仁心情甚是愉悅,將二人請入堂中,且由侍女奉上酒水。 相較城外苦逼淋雨作戰的于禁及七軍魏卒,據守樊城的曹仁不僅無事,且有侍女美妾陪伴,生活好不滋潤。 “不知文則、彥明入城,所為何故乎?”曹仁笑瞇瞇問道。 于禁將擦臉的巾帕交予侍女,說道:“啟稟車騎將軍,夏季雨水上漲,樊城周圍地勢低洼,營中積水已是不少。今陛下降詔而來,言夏時漢水上漲,利于水賊,而不利我軍,責令我軍退至高位扎營?!?/br> “今將軍是為主將,久鎮襄樊,深諳地利。禁為副將,故入城求商挪營下寨之事?!?/br> 曹仁沉吟少許,問道:“不知文則欲挪營至何處?” 于禁放下手中杯盞,說道:“郾城地勢較高,雨水難侵,于郾城扎營,可保大軍無礙。且郾城距樊城有三四十里左右,騎卒奔馳可至。禁欲屯兵郾城,不知將軍以為如何?” “郾城?” 曹仁露出遲疑之色,說道:“郾城距樊城太遠,時若關羽圍樊城,設伏于道間,恐兵馬有失也!” 說著,曹仁思慮少許,說道:“文則何不如于樊城十里之外高地扎營,其周圍有塘陂,臨近清水,利軍士飲水,亦利于救援樊城?!?/br> “十里外清水畔?” 閻行皺起眉頭,說道:“清水多塘陂,各小溪流繁多。其十里外扎營,雖較高于樊城,但若雨水大漲,周遭塘陂水溢,恐那高地則會被積水所覆?!?/br> “將軍,以行之之見,不如讓我軍撤至郾城扎營。雖離樊城遠,但行率騎卒半日可達,水賊必不敢趁機攻城?!?/br> 見閻行反駁他,曹仁暗含怒氣,說道:“可知郾城距樊城之遙否?將軍以騎卒援之,試敢問關羽、龐德二賊引步騎擊之,敢言勝否?” 說著,曹仁臉色嚴肅,說道:“樊城之重,非你所能知。無樊城則無襄陽,水賊明困襄陽,暗謀樊城。樊城矮小,常年水澇,難屯大兵。關羽趁水漲之時,起兵圍城,別遣軍士阻擊,則樊城危矣!” 樊城因城池矮小之故,僅能屯兵數千人。曹仁是真擔心于禁、閻行遠離樊城后,己部會因兵少之故,彼時關羽借漢水上漲之勢,被他所圍攻。 關羽看己兵少,舍棄自己,借勢北上郾城,圍攻七軍,自己恐是無力出城。一旦七軍戰敗,樊城安能守??? 出于這般擔憂下,曹仁決定不能讓于禁、閻行撤至郾城。 閻行耐著性子解釋,沉聲說道:“啟稟將軍,十里外清水畔,某率騎曾至。其雖高于周遭,但臨近清水,又多塘陂,凡遇大雨,恐會四溢?!?/br> “啪!” 見閻行還在那反駁他的意見,曹仁手拍案幾,奮然起身說道:“我隨陛下起兵三十載,南破袁術,北滅袁紹,不知幾時有將軍?” 冷笑一聲,曹仁說道:“將軍是為西北人士,不知江漢水利;我久屯襄樊,豈能不知山水地勢?” “樊城以北十里,雖位清河之畔,然卻是樊城少有之丘坡。往昔漢水上漲時,丘坡安然無恙。將軍莫非欲用己之短,與某較長乎?” 說著,曹仁甩甩袖子,冷哼說道:“于禁管好你的人!” 于禁揮了揮手,示意閻行先出去,說道:“彥明率韓遂舊部來相降,陛下甚是器重。今其憂軍事,沖撞將軍,還望將軍見諒?!?/br> 閻行憋著火,但礙于曹仁的權勢,拱了拱手,無話而出。 “無事!” 曹仁自以為是心胸開闊之人,說道:“閻行若非是陛下所器重之人,今日我已追究其罪也!” 說著,曹仁話鋒一轉,問道:“不知文則可知于何處屯扎?” 于禁神色微正,說道:“車騎將軍熟知江漢地利,禁不敢不從。今禁自率兵到樊城北十里處扎營,屆時若有狀況,某再告知與將軍!” “善!” 第448章 于進!魚進! 夏季多雨,樊城低洼。 此時不僅是于禁、閻行有動軍之跡象,漢軍也多有動作。 屯住樊南的士仁、趙累二軍,因漢水上漲之故,撤離樊南營地,轉屯至淯水的鄧塞下營。 至于魚梁洲漢寨,則是因關羽早有打算,屯兵在洲嶼上的高點,無需挪寨。 夏季時節,隨著漢水水位的上漲,漢、魏兩軍進入了短暫的?;鹌?,樊城周遭數里之內為之一空。 魚梁洲漢寨,軍士營帳。 年紀較輕的什長,握著從家鄉寄來的竹簡,說道:“仗打了大半年,不知什么時候可以回鄉?!?/br> “早著呢!” 臉上留疤的什長,收起手中的竹簡,癟嘴說道:“以我看至少要等秋冬之際,才能逼降襄陽城?!?/br> “怕是不止!” 年輕什長搖了搖頭,說道:“襄陽糧多,恐怕要等到明年。若是還有賊兵增援,估摸有場惡仗要打?!?/br> “屮天娘的襄陽城!” 刀疤什長罵道:“護城河那么寬,除非用命填,要不然誰也打得不下來!” “說什么混話!” 冉省盤腿而坐,板著臉,說道:“你們能知道的事,君侯能不知道?” “收個家里送來的信,話怎就這么多!” 說著,冉省然用腳踢了踢屬下,罵罵咧咧道:“出帳之后,誰也不能說掃興的話。趁著大王稱帝,該多吃喝些,省得以后叫苦!” “嘿嘿!” 刀疤什長麻溜起身,嘿嘿笑道:“要當軍候了,話都說的不一樣!” “滾!” “嘿嘿!” 昔筑水之戰,冉省率隊追擊有功,斬殺一名校尉,累計前功,冉省功績不小,可升遷為曲軍候。然軍中軍候多有人所任,故而軍中有軍候空缺,冉省便可補上,出任曲軍候。 隨著手下那群人離帳,冉省把玩著竹簡,露出思鄉之情。 家里妻子生老二,而他卻不在家,加之仗打了大半年,他豈能不思念家人。僅不想在屬下面前表達,以免那群口無遮攔的人胡亂言語,從而壞了他所部的軍心。 “哎!” 冉省默默地把竹簡收起。 思鄉是為人之常情,關羽深知勞師遠征襄樊,軍士長期從軍,容易出現思鄉之情,故而關羽讓后方書家信與前線軍士,希望以此來緩解他們的思鄉之情。 大帳內,關羽在輿圖前沉思。 他雖然欲利用漢水上漲破敵,但如何利用是需要值得深思的問題。 “父親,家信分發下去了!”關平說道。 “嗯!” 關羽捋須頷首,說道:“軍中將士反應如何?” “蓋或是暫緩思鄉之情!” 關平想了想,說道:“將校得聞家中來信奔走相告,多是欣喜。不少軍中將士欲寫信回鄉,今向某求問許可。兒不敢私自商定,故而特來詢問父親?!?/br> “自當要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