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節
“今后若能讓大王厭惡二公子,漸漸與其疏遠。則太子之位,自當歸屬公子之所有?!?/br> “計當何出?”曹植為二人斟酒,問道。 楊修放下酒樽,說道:“公子,大王常厭手下臣子結交諸子。然二公子卻與司馬懿、陳群、孫權、吳質等人關系莫逆,若能讓大王知曉,多會震怒生怨,此將大利公子爾?!?/br> “這如何能得?”丁儀問道。 楊修撫須淡笑,說道:“修讓仆人監視二公子多時,司馬懿、陳群、孫權為內臣,與二公子往來緊密,眾所皆知。然朝歌長吳質,身為外臣,有時暗入鄴城,與二公子密會。此事若被大王所知,且能當場擒獲,大王當會震怒,屆時亦會牽連至二公子?!?/br> “妙!” 丁儀撫掌而笑,說道:“德祖所言,當是上策。吳質出身寒門,為求攀附,常交好曹丕。若能擒獲吳質,嚴加拷問,曹丕必被大王所惡?!?/br> 仇恨之深,莫過于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丁儀此前與清河公主有過婚約,然被曹丕插手,最終錯失了美人,同時也失去了成為曹cao女婿的機會。這種仇恨,你讓丁儀怎么能放下? 頓了頓,丁儀說道:“曹丕好女色,曾奪甄氏為妻。今何不如于市井中造謠,言曹丕入銅雀臺,見大王妃嬪,多思求之。常向心腹言,欲待大王病亡,掠銅雀妃嬪為自用。如此之語,若入大王耳中,必會心疑曹丕?!?/br> “這?” 聞言,曹植面露遲疑,說道:“若按正禮所言,我恐曹氏名聲被毀,亦會讓父王震怒?!?/br> “公子,今日我與德祖勸大王立公子為嗣,已惹曹丕大怒。日后若讓曹丕繼位,不僅我與德祖難以保全,恐公子已有性命之憂,故萬不可心慈手軟?!?/br> 丁儀直言不諱,說道:“曹丕外寬內忌,心胸狹隘,無君王之才。此人繼位,非我大魏之幸事。唯公子繼位,方為我大魏幸事?!?/br> 曹植猶豫不決,長嘆了口氣,說道:“此策待議!” “哎!” 丁儀懊惱地揮了揮袖子,表示惋惜。 曹植望著楊、丁二人,說道:“奪位之事,諸君當小心行事。德祖深勸父王立我為太子,恐已惹父王不悅,今后當稍加收斂,以免惹上禍端?!?/br> 楊修不以為然,說道:“大王素有愛才之名,非嫉賢妒能之輩。今南賊未除,怎會屠戮治下良卿?況修侍奉大王多年,深諳大王之心,非觸其禁忌,性命當是無虞!” 第372章 吳侯手段 鄴城,魏王宮。 堂內,曹cao瀏覽幽州奏報,眉頭緊皺難松。 他考問三子邊境之事,非是無中生有,而是在幽并二州的邊疆,存在著嚴重的問題。 別看曹cao統一北方,實際上幽并二州并不太平,較東漢全盛時期,版圖多有縮水,而曹cao也在致力于恢復之前的版圖。 如幽州代郡,郡中由烏桓三部頭領割據,太守幾乎被架空,代郡實存名亡。并州的雁門郡徹底不為漢土,邊境唯數年前曹cao復建的馬邑城守邊。 相較于控制力弱的并州,幽州代郡的治理不得不放到首位。代郡位于冀州常山郡以北,代郡的名存實亡,將讓河北失去險要。 此前曹cao遠征遼西,斬烏桓蹋頓,威震塞北,各部烏桓臣服。然隨著時間過去,烏桓漸漸勢大,尤其是代郡烏桓,偶有發生掠奪漢民的行為。 若不解決代郡,等到烏桓勢力壯大,與塞外的鮮卑聯合,必為中原之禍。 至于如何解決代郡烏桓,則又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大王,裴倉曹求見!” “宣!” 少頃,裴潛趨步入堂,向曹cao行跪拜之禮。 曹cao抬頭看向裴潛,贊揚道:“出任三縣縣令,所任之地,百姓皆安,匪寇消散,此君之功也!” 說著,曹cao放下文書,問道:“卿可知孤今日之意否?” 裴潛搖了搖頭,說道:“恕潛才疏學淺,難知大王深意!” 曹cao從榻上起身,負手背腰,問道:“卿可知代郡否?” 裴潛沉吟少許,說道:“代郡,邊塞之所,河北之屏障。今多為烏桓盤踞,胡人任性驕恣,郡守難遏,當為河北之患也!” “正是!” 曹cao于堂內踱步,說道:“代郡烏桓桀驁不馴,孤所派太守難以治之。孤欲遣卿出鎮代郡,督軍討夷。不知裴卿以為何如?” “不可!” 裴潛深思良久,拱手而諫,說道:“啟稟大王,代郡漢胡雜糅,戶口殷眾,男女善射,若逼烏桓反叛,則動有萬數之眾。烏桓單于,自知放橫日久,已惹大王不悅,心多惶恐不安?!?/br> “今見軍士出征,必懼而據境,發邊騎迎戰,又暗通鮮卑諸寇。兵少不能勝,則長敵之士氣;兵多或能破,但卻使代郡疲弊。以潛之見,宜以計謀圖之,而不可以兵威迫之?!?/br> “計謀圖之?” 曹cao微微皺眉,思考道。 “得大王兵威,斬蹋頓于白狼山,烏桓諸部降多年。今代郡烏桓,不曾縱兵反叛,可見諸部單于仍有畏懼。今以計謀圖之,緩緩治之,并非不可!”裴潛說道。 “卿既有謀略,不知可敢上任代郡太守乎?”曹cao問道。 “愿從大王詔令!”裴潛跪地受命,拱手道。 “善!” 見裴潛受命,曹cao語氣溫和,問道?!扒涑鋈未ぬ?,不求兵馬征胡,不知可有他求?” “啟稟大王,單車、二仆足矣!” “彩!” 曹cao大笑喝彩,說道:“卿有如此膽略,當為大丈夫。孤于鄴城候卿建功歸來,為卿酬功?!?/br> “多謝大王!” 在裴潛拱手而拜之時,楊修興沖沖地入堂,走到曹cao耳邊,嘀咕幾聲。卻見曹cao看了眼楊修,臉色露出狐疑之色。 揮手示意裴潛退下,曹cao瞇起眼睛,問道:“德祖此言是否屬實?” 楊修頗是自信,拱手說道:“啟稟大王,修不敢言假。朝歌令吳質與二公子暗通,曾多次擅離職守,潛入鄴城為二公子謀劃。昨日吳質藏于竹簏中,上覆絹匹,以車載偷入府?!?/br> “今日吳質故技重施,又藏于竹簏之中,以車載入府。修親眼所見,特來向大王稟報。大王派親信軍士,攔截車輛,仔細搜查,必能擒獲吳質?!?/br> “大王,此事僅楊主簿一人之言,今輕易搜查二公子車輛,若擒獲吳質尚好。若無所獲,恐會使二公子與大王離心,而壞父子之情?!?/br> 孫權臉色頓時緊張起來,向曹cao進言,說道:“望大王三思??!” “嗯?” 曹cao瞥了眼孫權,多疑的他愈發感覺其間有貓膩。 楊修見孫權如此反應,抓住機會,說道:“修豈敢壞大王父子之情?僅吳質所為,違大王所下法紀,修不得不檢舉?!?/br> 曹cao目露殺機,喊道:“仲康何在?” “末將在!” “領虎賁衛出宮,攔下送往子桓府上的所有車輛,仔細盤查,看吳質是否藏匿其中。同時命宮門侍從,暫封鎖城門,不得讓宮人出宮,以免走漏風聲?!?/br> “諾!” 許褚臉色微正,拱手而退。 楊修捋著胡須,刻意望向孫權,見其神情緊張,心神不寧,嘴角不由上揚,心中頗是得意。 “仲謀!” 曹cao坐到榻上,呼喊孫權姓名,見其心不在焉,不滿說道:“孤常聽侍從言,你與子桓交集甚密,可有此事?” 孫權低著頭,拱手說道:“不敢欺瞞大王,確有此事。權生于江東,折辱于劉表,幸得大王解救,提拔器重,方能權今日之榮?!?/br> “二公子賢德敬才,權入中國,初至鄴城,無立錐之地,得二公子幫襯,方有宅院居住。居鄴城日久,權不僅與二公子漸生交情,然與三公子、四公子亦有交集?!?/br> “權贈二公子糖塊,送三公子古籍孤本及與四公子楚劍。然權從無他心,唯常心待之,還望大王明察!” 曹cao打量著神情恭敬的孫權,見其所言不假,往昔也提起過這些事,臉色放松下來,敲打說道:“仲謀勿要讓孤失望??!” “不敢!”孫權答道。 孫權立于曹cao身側,朝著不遠處的楊修露出嘲諷之色。 見狀,自信滿滿的楊修不知為何,內心突然間慌亂起來。 時間就在一點一滴中過去,相較孫權的淡定,楊修愈發緊張,抬頭觀望殿外。 約過了一個時辰,在楊修的期待的目光中,許褚披甲趨步入殿。 曹cao握著毛筆,抬頭問道:“仲康,可有吳質蹤跡?” 許褚向曹cao行禮,說道:“啟稟大王,仆率軍士搜索出入車輛,唯見絹匹竹簏,不見吳朝歌其人?!?/br> “這!” 楊修臉色大變,走路下階,問道:“許將軍,可仔細查驗運送之人,或是絹匹數目較少?” 許褚搖了搖頭,說道:“某率軍士都反復查驗,絹匹數目與竹簏大小吻合,并無異常。至于押送之人,褚也命人嚴加拷問,所送之物盡有絹匹?!?/br> “怎么會這樣?” 楊修面露驚色,已是不能理解。 思考其中紕漏,楊修似乎反應過來,望向朝著自己冷笑的孫權,陷入震驚當中。 “此事該如何解釋?” 曹cao神情不悅,將手中的毛筆扔到案幾上,責問道:“卿信誓旦旦,言吳質與子桓暗通,常藏絹車入府。今搜查無果,你當如何解釋?” 楊修神情惶恐,跪地而拜,不知如何作答,完全失去往日機敏應答。 少許之后,楊修方才恢復些許鎮定,說道:“大王,其中或有玄機,還需明察。今派人往朝歌,拷問縣吏,或能探得吳質蹤跡?!?/br> 曹cao冷笑幾聲,說道:“若探查不到呢!” “這~” 楊修想說什么,卻被司馬懿打斷。 司馬懿瞄了眼跪在地上的楊修,說道:“大王,今許將軍率兵搜索吳質,已人盡皆知。今若派人嚴查吳朝歌蹤跡,懿恐外臣多心難安,或有非議之聲?!?/br> “畢竟僅憑一面之詞,拷問臣下蹤跡,難以令人信服。此舉若開,謠言構陷之風當盛。望大王以孝武皇帝為鑒,不可讓外人間父子之情?!?/br> 司馬懿口中的‘以孝武皇帝為鑒’,所指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