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捋著胡須，說道：“丞相缺乏舟舸，難渡長江。取道巴蜀，與劉備爭雄，或是可行計策。然詡以為劉璋暗弱，劉備狡詐。劉璋與其抗衡，難以久持?！?/br>
    “那以文和之見？”曹cao反問道。

    賈詡笑了笑，說道：“丞相既遣人入蜀散播謠言，言劉備欲奪益州。何不如在劉備奪蜀之時，命人從隴右書信送與劉璋。言中原大軍南征漢中，又臨吳楚，與其誓為盟友?！?/br>
    曹cao眼睛一亮，大笑幾聲，說道：“文和之策倒是不錯。昔日益州多與孤親近，然金口之后，劉璋與劉備互盟。若劉備奪蜀，劉璋孤立無援，孤出手援之，當能令他堅定御劉之心?！?/br>
    雖是劉璋暗弱，但坐擁益州卻是不假。如果堅定決心抵抗劉備，將吳楚兵馬拉入益州作戰之中，那么曹cao可從隴右入蜀?；蛟S能擊敗劉備，從而奪取巴蜀。

    “嗯！”

    曹cao目光在孫權、司馬懿、賈詡三人身上徘徊，對三人所獻計策甚是滿意。

    手搭在腰帶上，曹cao笑道：“孤有如此賢才，何愁西北不平，天下難定?！?/br>
    頓了頓，曹cao說道：“馬兒貪鄙，寡有遠見。馬兒欲入隴，那便讓他入隴。且讓閻行率韓遂舊部與馬超廝殺。命妙才率兵馬西進關中，為孤先鋒?！?/br>
    “丞相，那我軍呢？”曹洪問道。

    “待安排完畢后，走武關道入關中?！辈躢ao吩咐說道。

    “諾！”

    第294章 隔江而嘆

    自曹cao得聞關中戰事驚變，便欲從夏口撤軍。

    夜幕昏暗，月色皎潔，幾朵云遮掩住了月亮，夜色愈發漆黑。寂靜的黑夜中，唯有昆蟲脆鳴不停。

    于夏口城外扎營的曹軍營寨，燈火通明，外立拒馬，高樹望樓，巡邏軍士往來不息，戒備森嚴。

    蘆葦蕩內，甘寧撥開草木，透過黑夜，觀察著曹軍營寨。

    “將軍，曹軍守備森嚴，難以夜襲。不如就此回軍，向主公復命?！睆堩樥f道。

    甘寧瞪了眼張順，說道：“主公、軍師命我等劫營，豈能無功而返?！?/br>
    不僅曹cao得到漢中的消息，劉備也收到張飛傳來的消息。諸葛亮判斷出曹cao可能會撤軍，故而讓甘寧率三千精銳軍士渡江劫營，看能否有機可乘。

    “我部離曹營數里，三千軍士于夜間行軍，腳步、火把難以掩蓋，必然會被望樓上的曹軍發現，今夜劫營多是難成?！睆堩樥f道。

    甘寧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說道：“三千軍士難成，若百人勇夫劫營，又是何如？”

    “百人劫營？”

    聞言，張順面露駭色，說道：“曹軍兵馬眾多，即便是夜間，巡夜軍士也有幾千人馬。將軍怎敢以百人劫營？”

    甘寧仔細觀察曹軍營壘，不耐煩問道：“我且問你能不能成？”

    張順收斂心神，說道：“百人劫營，不持火把，借夜色徐徐而進，或可從薄弱處破寨而入。但以曹軍治軍嚴謹觀之，將軍百人劫營，當不可久留營中，以免被曹軍圍殺?！?/br>
    曹cao行軍打仗的水平可不容小覷，即便心系關中，有拔軍之念，但營壘依是森嚴，難以讓外人夜襲成功。

    甘寧用手指向黑幕下的曹營，說道：“斥候言曹軍西北角守備薄弱，我率百騎入營，驚嚇曹cao。繼而又從西門殺出，你于門外接應?！?/br>
    “這～”

    張順還想說什么，卻被甘寧直接打斷，說道：“從命即可，曹cao飲馬長江，我軍固守江南，今若不揚威，豈不讓曹cao小瞧我吳楚軍士?！?/br>
    如今劉備帳下文武將校太多了，連張飛都逼得要去漢中建功內卷，如今甘寧也不得不奮勇一戰。當然甘寧也是悍不畏死的武將，膽大驍勇，乃是他的代名詞。

    夜色下，甘寧從隨軍的五百騎中挑選出悍勇敢戰的百騎，取白鵝翎一百根，插盔上為號；皆披甲胄，配良馬。

    甘寧召集百騎，嚴肅著臉，訓話說道：“諸君與寧深受主公厚恩，不可不報。今寧與諸位劫營，我為先，諸君于后。我不畏死，不知諸君畏死否？”

    “愿隨將軍劫營?！卑衮T沉聲說道。

    “既出此言，若有怯戰者，立斬不赦！”甘寧厲聲說道。

    “諾！”

    約至寅時時分，甘寧率百騎夜行，口銜枚，馬裹蹄，借著夜色的掩護，朝著曹營趨步而行。

    天色將明，巡視一夜的曹軍士卒甚是疲憊，心念何時天明，可以回營休息。

    “那是何物？”

    曹軍哨兵站在望樓上，見營外有人似乎在夜色下走動，指去問道。

    身側打瞌睡的哨兵，打著瞌睡，含糊說道：“或是野獸出沒，若是敵寇來襲，必有火光高亮?！?/br>
    話音剛落，卻見夜幕沖出幾騎，用飛鉤勾住鹿角、拒馬，將其拉倒，騰出入營的通道。

    繼而數十騎從黑夜中冒出，甘寧領頭在前，快速通過被拉扯開的拒馬通道，又驅馬跳過部署在營外深寬的壕溝，順著營門殺去。

    馬蹄聲大響，借著昏暗的火光，看清甘寧所率騎兵。哨兵腦袋一個激靈，推了推身側的打瞌睡的同僚，大喊道：“鳴號！”

    “敵襲！”

    看守營門的軍士，見百名騎卒從黑夜中沖出，猝不及防，紛紛大喊道：“有人偷營了，楚兵來了！”

    緊接著，望樓上敲響示意敵襲的鼓聲，傳遍曹軍營壘。熟睡中的曹軍士卒，從睡夢中驚醒，于帳中尋找甲胄、刀矛，準備出戰。外圍的精銳部隊著甲睡覺，甘寧入營夜襲，在軍官呼喊下，急忙備戰。

    百騎突擊而入，甘寧揮舞長槊，刺死幾人，順勢沖入營寨。

    甘寧沖殺入曹營，嘗試深入營寨，卻見曹軍士卒手持長矛，陸續集結而來，觀之不下數百人。且遠處的中軍營壘鼓聲如雷，夜幕中曹軍的火把猶如繁星閃爍，各個通道上皆有曹卒把守。

    甘寧戳死曹卒后，大聲喊道：“曹營有備，不可戀戰?！?/br>
    “諾！”

    此時中軍大營，曹cao光著腳走出營帳，神色緊張，問道：“來襲兵馬多少，可是劉備帳下大軍？”

    立于帳門的許褚搖了搖頭，說道：“丞相，僅知敵寇從西北角殺出，而不知兵馬多寡？”

    曹cao望著火光通明的營壘，如臨大敵，說道：“劉備屯兵江南，不與我軍交戰。今時忽然夜襲，當有所圖，嚴令諸軍戒備，不可被敵寇乘虛而入?！?/br>
    有了金口夜襲火燒的經驗，曹cao在夜中扎營上，謹慎很多。且與劉備作戰時，幾乎時刻警惕劉備夜襲進犯。今甘寧百騎劫營，著實將曹cao全軍調動起來。

    然若是曹cao知道甘寧僅率百人夜襲，不知會有什么想法？

    許褚手握刀柄，說道：“請丞相放心，若有敵寇入中軍，褚必率軍破之?！?/br>
    曹cao拍了拍許褚的肩膀，說道：“且招呼左右議事！”

    “諾！”

    曹軍的嚴陣以待，讓甘寧不敢戀戰，指揮騎卒順著營地外側的通道沖殺，直往西門而去。途中，馬蹄揚起，刀矛揮舞，鮮血飛濺，曹卒惶恐而逃。

    甘寧額頭冒出了汗水，曹軍營壘的森嚴超出他的想象，隨手刺死敵卒后，見西門外張順率軍士接應，呼喊道：“隨我出寨，帶上首級而走?！?/br>
    “諾！”

    奔馳西門前，甘寧見曹軍正追殺自己，大笑幾聲，氣沉丹田，喊道：“甘興霸率百騎夜訪丞相，不知金口一別安好？”

    說著，甘寧指揮左右從騎，齊聲大喊：“金口一別，丞相安好？”

    “走！”

    垃圾話說完，也不管曹cao是否聽見，甘寧策馬而行。百騎已將西門清理完畢，數十名曹軍士卒橫死在周圍。

    奔馳至‘曹’旗時，甘寧順勢抽刀砍斷旗桿，凌空抓住‘曹’旗，于空中揮舞幾下，心滿意足而走。

    ……

    黃昏已過，朝陽東升，光芒萬丈。

    江南，蛇山大營。

    大帳內，劉備來回踱步，時而張望帳外，問道：“可有興霸消息？”

    馬良搖了搖頭，說道：“昨夜曹軍營帳火光大起，應是甘將軍夜襲?！?/br>
    劉備停下腳步，憂慮說道：“莫非興霸夜襲曹營不成，兵敗于曹cao之手?！?/br>
    諸葛亮搖著羽扇，說道：“興霸膽略非凡，甚是機敏，尤善水戰。即便敵襲曹營不成，亦能幸免?！?/br>
    “希望如此！”劉備吩咐左右，說道：“命人過江，探查興霸蹤跡?！?/br>
    “諾！”侍從奉命出帳。

    然過了半響，侍從快跑入內，欣喜說道：“主公，興霸將軍得勝歸營?！?/br>
    “戰果如何？”馬良問道。

    “昨夜曹營戒備森嚴，大軍難以夜襲，興霸將軍遂選百騎襲營。百騎各有斬獲，興霸將軍持旗而還，左右無一死傷?！笔虖恼f道。

    劉備面露喜色，趨步出帳，說道：“興霸如此驍勇，諸位且隨孤出營，觀興霸雄姿?！?/br>
    “走！”

    營門大開，左右軍士排列，劉備領著諸葛亮、趙云等左右十幾文武。卻見甘寧持旗當前，左右百騎隨后，各攜曹卒首級，或是金鼓旗幟。

    甘寧見劉備相迎，將手中的‘曹’旗交予從騎，趕忙下馬拜見。

    劉備趨步上前，扶起甘寧，笑道：“百騎劫營，興霸膽略非凡?！?/br>
    說著，劉備對左右，笑道：“以昨夜曹營聲勢，足以驚駭老賊?！?/br>
    繼而劉備握著甘寧的手，告誡說道：“興霸勇略，孤已深知。然卿今為大將，執掌水師，不可孤身犯險。昨夜曹cao戒備森嚴，劫營不成，宜當撤軍，奈何以百騎劫營乎？”

    甘寧神色肅然，拱手說道：“昔寧殺吏而走，被黃祖所不容，得賴主公賞識，委以重任。往日大恩，寧不敢忘。今曹cao飲馬江水，揚威于江北，吳楚人心惶恐。寧怎不敢為主公而慮，當挫曹cao威名，以揚主公之名?！?/br>
    劉備甚是感動，挽著甘寧的手臂，感慨說道：“孤有甘興霸，何愁曹cao南犯！”

    “來人，賜興霸絹兩千匹，銀百斤?！眲浞愿勒f道。

    聞言，甘寧向劉備行禮，說道：“主公，不知寧可舍封賞，以換從征機會否？”

    “請言！”

    甘寧拱手說道：“主公以南北分立為大計，今吳楚在握，唯剩巴蜀未下。主公征巴蜀時，寧愿為先鋒，破三峽，入巴地?！?/br>
    “哈哈！”

    劉備大笑幾聲，說道：“興霸請求，孤豈能不準。興霸，出自巴郡，今已富貴，若不還鄉，豈不是錦衣夜行?！?/br>
    說話間，劉備挽著甘寧入帳，說道：“孤準興霸為先鋒，然劫營賞賜，興霸不可不受?！?/br>
    “多謝主公！”甘寧感激的說道。

    眾人隨劉備身后入帳，劉備高坐榻上，命人賜酒與甘寧，進而與左右文武商議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