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蔣濟說道：“欲破合肥，濟竊以為唯有此法！”

    別看蔣濟提出的三個步驟似乎不難做到，然孫十萬連第一步都做不到，在合肥城下留下除了蔣一封、張八百、滿數百等曹軍將領的別稱。

    “善！”霍峻點頭思索，說道：“峻已知子通之意，且容我斟酌思量?！?/br>
    “遠赴江淮，家務繁多，濟且告退！”蔣濟拱手說道。

    見蔣濟欲走，霍峻叮囑說道：“子通，有空且多指點士載！”

    “諾！”

    第280章 二虎競食

    建安十五年，秋。

    且不言劉備治理吳楚，霍峻轉鎮江北。

    今時曹cao于鄴城之中，多受非議。

    非議何來，自是由曹cao春天詔布郡縣的那封求賢令說起。

    曹cao頒布求賢令，開頭與尾部暗藏不臣之心，被中原文士察覺出來，對曹cao非議頗多。且劉備掌握吳楚，在發動政治輿論，譴責曹cao托名漢相，實為漢賊，廢漢之心久矣！

    如此之下，身處鄴城的曹cao不僅為輿論而煩惱，亦為下一步進軍方略而憂愁。

    “孤久蒙漢恩，遷典軍校尉時，意遂更欲為國家討賊立功，欲望封侯作征西將軍，然后題墓道言‘漢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此其志也。而遭值董卓之難，興舉義兵?！?/br>
    曹cao坐在堂內，將《述志令》交予陳琳，對左右感嘆，說道：“孤蒙受漢恩已有三代，自討董卓起，孤征黃巾，滅袁術，平河北，亡劉表。今孤多受他人非議，設使國家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

    孫權舔道：“丞相大恩于漢，今時之非議，多說小人見丞相功盛，心懷嫉妒，言語誹謗。丞相之功績，權與諸卿豈能無睹?！?/br>
    得聞孫權之語，曹cao心情好了些許，謙虛說道：“孤為丞相，已位極人臣，或有不信天命之人，以私心非議，言孤有不遜之志。今為明孤志，又念江湖未靜，今上還陽夏、柘、苦三縣戶二萬，僅領武平萬戶，減少謗議于孤?！?/br>
    “丞相忠正之心，蒼天可見！”孫權與眾左右拱手稱贊，說道。

    曹cao似乎滿意孫權的捧場，帶著笑容與眾人閑聊良久，離開議堂。

    行至花園，賈詡已在亭中等候多時。曹cao請賈詡入座，飲酒賞秋景。

    “非議者眾多，孤為明志，不得已下令自述?！辈躢ao郁悶地說道。

    賈詡笑了笑，拱手說道：“丞相領兵三十萬之眾，欲反天子，早當反之，何需勞心述志下令。今天下未平，丞相當以討賊為先。小人之語，不足為慮！”

    曹cao難得地為賈詡倒了樽酒，問道：“年初建言，孤深思甚久，又詢問諸卿，然不知文和可否細言己見？”

    “不可！”

    賈詡扶住曹cao的手，說道：“丞相尊，詡卑，豈敢受丞相此禮。當由詡為丞相酌酒?！?/br>
    “哈哈！”

    曹cao見賈詡動作，笑了幾聲，似乎頗是滿意。與賈詡這種人交談，雖難知其內心真實想法，但是他總能讓你舒服。

    為曹cao酌完酒，賈詡說道：“丞相南征北戰，歷經十余載，終克中國；劉備用兼并之法，襲承劉表余恩，根基淺薄。此劉備不如于丞相也！”

    “巴蜀之地，民富兵足，取之可望吳楚；關西之地，民風彪悍，得之可觀巴蜀。關西之地，丞相常以羈縻治之，往昔滅袁之時，馬氏、韓氏出力甚眾?！?/br>
    “西陲巴蜀，劉璋暗弱，朝秦暮楚，初降丞相，后盟劉備。今劉備已握吳楚，必窺巴蜀。丞相切不可讓劉備取之，否則劉備占據南方四州之地，幅員遼闊，江水為險，大山為郭，將難制之?！?/br>
    “欲取巴蜀，必過關西。關西諸將，雖無擴土遠志，但有保土之念。丞相趨兵過之，關西必叛。然關西諸將貪圖利益，恃勇自傲，丞相可假天子之名，封賞諸將，征伐張魯?！?/br>
    賈詡捋著胡須，長語細言論之。

    “兩虎相斗，必有一傷。丞相趨兵進之，俘殺雙虎，及得關中、漢中。時關西、漢中在握，下取巴蜀，有何難哉！”

    曹cao沉吟良久，說道：“孤將文和之策，傳于張德容（張既）、鐘元常、衛伯覦三人觀之，或有從之，或有異議。時異議者言，恐關西諸將，不愿南征漢中；或是漢中險峻，破之甚難?！?/br>
    頓了頓，曹cao說道：“孤本欲行假道伐虢之策，逼關西諸將叛，進伐關中，平涼隴，觀巴蜀。然劉備在南，孤心難安?！?/br>
    “不然！”

    賈詡解釋說道：“關西諸將，數有十余人，大者不過馬超、韓遂二人，合兵數萬；余者兵馬或數千，不足為慮。今之憂者，唯馬、韓二人。若將漢中許與馬超，馬超豈能不悅？”

    “馬超者，信威西土，威武并昭，能得羌氐人心。馬超入蜀，從者必眾，何愁關西諸將不愿入之。時馬超南征，關中兵寡，丞相后驅擊之，有何難矣！”

    馬超的名聲之廣，出場之早，超乎眾人想象。不言馬超隨馬騰的征戰過程，僅觀官渡之戰，曹cao平并州之戰。

    官渡之戰，曹cao得賴馬超統眾萬余人支援，擊潰高干與南匈奴數萬聯軍，時馬超年僅二十六歲；征平并州戰事，張白騎、衛固叛，馬超與馬騰平息叛亂。

    歷史上赤壁之戰前后，周瑜亦向孫權獻策，可以與西北馬超聯合，同取中原?？梢娔菚r馬超名聲之廣，能力之出眾，連周瑜都認可。

    “馬超之勇，孤有耳聞。然漢中人口殷實，馬超取之，恐其坐大，難以制之?！辈躢ao憂慮地說道。

    賈詡輕笑幾聲，說道：“馬超勇而無仁，羌氐仰慕，漢人畏之。時舍關隴而入蜀，無源之水，安能久矣！”

    “且馬超入蜀，韓遂又豈能不入。馬、韓間隙多年，雖得丞相調和，但安能盡釋心恨。且蜀道艱難，豈能輕取。若馬、韓同得漢中，貪利之人，必有糾紛?！?/br>
    “丞相用兵過人，時趨兵于后，馬超有何可畏？”

    這般言語，讓曹cao盡去心中的煩惱。

    大笑幾聲，曹cao說道：“既然如此，孤上表天子，言劉璋心懷不軌，出行如天子，廢其益州牧之位，封韓遂為益州刺史，拜馬超為漢中太守。以張既為使，出使關中，勸馬超、韓遂二人南征漢中?！?/br>
    頓了頓，曹cao笑道：“孤聞劉備遷治所于江南鄂縣，欲親守邊關。孤將于明歲南征吳楚，飲馬江水，重揚軍威，以挫劉備名望?！?/br>
    聞言，賈詡拱手拜服，稱頌說道：“丞相英明，如此行事，馬超、韓遂必起兵也！”

    既然采取賈詡的計策，做戲就做真點。調馬、韓南征漢中，總不能曹cao大軍不動，在那窺視關西，自然要有所動作。不如趁著劉備上位不穩，南征吳楚。

    至于如何進軍，目標當直指劉備治府武漢！

    曹cao能采納賈詡的計策，除了讓張既出使馬超，勸其南征。時亦有手段，勸韓遂南征漢中。

    與賈詡暢聊后，曹cao召韓遂使臣閻行入府。

    吸取了張松的教訓，曹cao待閻行甚厚，表其為犍為太守，賜大量錢財，又遣親信說之。斟酌之下，閻行暗投曹cao，愿為曹cao效力。

    至于韓遂為何遣閻行出使曹cao，乃是其想探聽下金口戰敗后，曹cao的底細情況。

    閻行，典型的西北人，身體高大，臂膀壯碩。然閻行亦非單純的西北武人，見識有度，能審時度勢。

    “行拜見丞相?！遍愋行写蠖Y，拜見曹cao。

    “彥明無需多禮！”曹cao抬手笑道：“近日于鄴城樂否？”

    閻行面露感激之色，說道：“丞相待行恩厚，行難報之。卻恨將要西歸，無法于左右服侍丞相?！?/br>
    曹cao捋著胡須，笑道：“卿父官爵，孤已下達。卿可西歸后，可送卿父入朝為官，免受西北兵戈之勞?！?/br>
    為了表達自己為曹cao效力之心，閻行主動請將自己的老父送到鄴城。

    閻行再次拜服，說道：“丞相之恩，行不敢忘。當勸韓公入鄴城，為丞相效力?！?/br>
    曹cao擺了擺手，說道：“孤與文約相熟，知其品性。當又會觀望幾年，怎肯輕易入鄴?！?/br>
    韓遂這只老狐貍在金口之戰前，仍是搖擺觀望，僅讓兒子入鄴，成為質子。今金口大敗，曹cao勢力不如之前鼎盛，怎會因閻行的言語，學馬騰入鄴城。

    “請曹公吩咐！”閻行拱手說道。

    “劉璋于成都篡逆，作亂益州，不服王命，孤欲征之。然劉備又于吳楚叛亂，孤難以抽身。孤欲拜韓文約為益州刺史，馬孟起為漢中太守，進討巴蜀，降服劉璋。彥明任犍為太守，亦可率軍赴任?！?/br>
    曹cao笑瞇瞇說道：“不知彥明愿否？”

    遲疑少許，閻行說道：“韓公多疑，勸舍軍入鄴，怕是困難。然勸其南征益州，或是可行?！?/br>
    “善！”曹cao說道：“若文約疑慮，可言孤欲表馬騰為益州刺史?！?/br>
    “諾！”閻行領悟曹cao所說之語，拱手應道。

    第281章 虓虎野心

    自郭、李之亂后，關西群雄并起，馬騰、韓遂、張橫、梁興等大大小小的軍閥有十余人。若往涼州而去，武威、張掖又各有軍閥盤踞。

    朝廷法度，難以觸及，混亂異常。即便是中原霸主曹cao，對于這些軍閥，唯有下軟刀子，且用官爵封賞拉攏。然就在這軍閥并立的時期，關中竟然出現少有的和平。

    軍閥中馬騰、韓遂實力尤為強勁，馬騰盤踞關中郿縣、韓遂屯駐隴右金城。二人實力弱小之時，分別東西，因李傕、郭汜勢大，結為異姓兄弟，退至隴右共抗之。

    然隨著郭李敗亡，馬騰、韓遂失去外部壓力，自身勢力漸漸壯大，隴右資源有限，二人矛盾頻發，從而爆發戰爭。

    韓遂殺死馬騰妻兒，帳下閻行又差點弄死年少的馬超。然馬騰亦不遜色，各自召集關西諸將，爆發戰爭，打得難舍難分。

    恰時，曹cao迎奉漢帝到手，為安撫關中，遣使勸和馬、韓。二人都意識到無法兼并對方，遂順坡而下，聽從曹cao的調解。馬騰屯關中槐里，韓遂返回隴右金城。

    馬超十余歲起，便隨父親馬騰南征北戰，在與韓遂作戰中，表現出彩，驍勇異常。及馬騰屯關中，馬超威服關中豪強，擊敗反叛羌氐，因庶長子的身份，在馬氏軍隊中地位僅次于馬騰。

    在曹cao平袁氏，敗烏桓后，屯駐三輔的馬家最先感受到曹cao的威脅。年邁的家主馬騰，在張既的勸說下入朝為官。

    自此，馬超繼承馬騰的部曲，成為馬氏軍的統帥，關中霸主。

    槐里，府堂。

    馬超坐于榻間，手持漢書，靜心閱讀。遠遠望去，卻見馬超身披錦袍，佩玉金飾，腰挎漢劍，是有貴將軍之貌。

    若仔細打量，可見馬超棱角分明，眼眶凹陷，鼻梁挺拔的英俊面龐。眼眸在閱讀漢書間，偶爾露出桀驁之色。

    “將軍，司隸校尉帳下張參軍，求見將軍，言有朝廷詔令?！笔虖姆A報道。

    馬超放下漢書，譏笑說道：“何是朝廷詔令，當是曹孟德之令?！?/br>
    “來人，傳張參軍入堂，且讓伯瞻、子惠（龐柔）也來旁聽?！?/br>
    “諾！”

    少頃，面容端正，胸懷良策的張既，趨步入堂，拱手拜見馬超。

    馬超端坐于高位，笑道：“張參軍，關中上士，不知從洛邑前來所為何事？”

    張既從袖中取出巾帛，奉上與馬超，說道：“將軍，今漢中張魯、益州劉璋，作亂巴蜀，據不奉命，心懷不軌，意有他圖。然丞相欲征劉備，威服吳楚，難以抽身伐蜀。今特表將軍為漢中太守，起兵討平張魯，以揚我漢室之威?！?/br>
    馬超攤開巾帛，細致瀏覽，問道：“閻行得有犍為太守，然不知韓遂是何官職？”

    “韓將軍受拜益州刺史?！睆埣却鸬?。

    “呵！”

    馬超略有冷意，說道：“我豈不是在韓遂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