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
此時張昭閉門于府上,陸績謁門來見。 陸績望著正在釣魚的張昭,勸道:“劉備已至吳縣,以其老革心性,恐會因心怨張公降曹之言。張公何不隨劉荊州前往荊楚,以避災難?!?/br> 張昭握持魚竿,淡定說道:“劉備或不可信,但孔明為人質樸,豈能不信。我居吳縣已是習慣,不愿再顛沛流離,且劉琦亦非英主?!?/br> 劉備身在江漢那么久的時間內,諸葛亮為穩保江左太平,對那些發生過言語沖突的士人都好生寬慰。對于張昭,諸葛亮親自上門拜訪,送上酒食,表明劉備的態度。 至于陸績為何不跑,且看他的侄子是誰? 不是他人,而是新任揚州牧劉備的嫡長女女婿陸議。陸績小陸議六歲,陸議在陸績小時,幫他綱紀門戶,二人關系甚是親密。有陸議在,陸績還怕啥呀! 張昭看了眼陸績,說道:“劉備不比劉荊州,公紀當謹慎言行,以免徒惹災禍?!?/br> “是!” 說話間,侍從趨步而來,拱手說道:“啟稟家主,贊軍中郎將陸伯言,攜劉揚州之令而來?!?/br> “何令?” “陸贊軍僅言大事,見家主方能言語?!笔虖恼f道。 張昭沉吟少許,放下魚竿,說道:“且去看看劉備意欲何為?!?/br> 少頃,張昭、陸績二人行至廳堂,見到手持征辟文書的陸議。 “伯言,此來有何要事?” 張昭見到陸議,神情略是放松,開玩笑道:“莫非玄德公欲遷昭往建安?” 陸議笑臉盈盈,拱手說道:“公往建安,議當隨侍左右?!?/br> 張昭請陸議入座,問道:“不知玄德公欲如何待我?” 陸議奉上巾帛,沉聲說道:“張公名播四海,動不為己,以嚴見憚。身有蕭何之略,節有董宣之剛。州牧聞張公之名,欲求匡己之卿。今命議驅車而來,拜公為車騎將軍長史,輔弼主公,理順江左,救危濟難?!?/br> “車騎長史?” 張昭露出不敢相信的目光,質疑說道:“伯言,莫非笑語?” 陸議從容有度,拱手答道:“議代傳府令,不敢有違主公主命。主公仰慕張公已久,今時欲親來,卻因軍務纏身,難以親離,故遣議攜書而來?!?/br> 張昭望著征辟文書上的盛贊言語,心中五味雜陳。 遲疑少許,張昭說道:“昭即便欲任長史,但心中有愧,怕無顏面見使君?!?/br> “呵呵!” 爽朗的笑容從堂外傳入,卻見劉備與諸葛亮先后入堂。 “使君?” 見到劉備親來,張昭更是不敢相信,說道:“使君怎是親來?” 劉備疾步上前,扶起欲行禮的張昭,說道:“恐張公閉門不見,孤讓伯言先行,以為見卿之用?!?/br> 說著,劉備拉著張昭的手一同入座,說道:“孤德行淺薄,智慮短淺,欲治江左,得賴張公相助。不知張公愿否?” 張昭對于劉備的禮遇,哪敢不愿。他之前那么說,純粹需要臺階,而不是別人的安撫。今劉備這個臺階給得太順滑了,張昭幾乎找不到不為劉備效力的理由。 當然張昭對劉備的禮遇,亦是感激不已。他是真沒想到劉備能有這么大的氣量,不計自己之前的過失,而是向自己屈尊俯就。 張昭隨即便拜,躬腰行禮說道:“既得主公賞識,昭豈敢不為主公殫精竭慮?!?/br> “善!” 劉備扶起張昭,親切握著張昭的手,說道:“張公且隨備見過眾吏?!?/br> “諾!” 諸葛亮見到此景,撫扇而笑。 劉備能來親迎張昭,不知他與魯肅做了多少思想工作。劉備念著反正都征辟張昭為長史,也不差這一步,最終捏著鼻子而來。 眾人出堂,陸議落后幾步,行至陸績身側,低聲告誡說道:“使君是乃英主,待我陸氏恩重,不可背之。使君已拜你為錢塘令,好生任職,莫要辜負!” “諾!” 陸績低頭應道。 第257章 榜一大哥 荊楚舔舐戰爭的創傷,劉備安撫江左的人心。作為三劉同盟的劉璋,正接見從荊楚歸來的法正。 劉璋坐在榻上,問道:“孝直出使荊楚,不知以為吳楚如何?” 法正屈膝而坐,拱手說道:“啟稟使君,吳楚知曉我益州欲與其聯盟,同抗曹cao,吳楚二公不勝歡喜,深感使君大義?!?/br> “善!” 劉璋神色大悅,說道:“三家盟約,我益州不僅可免兵戈,亦能威嚇漢中張魯,使其膽怯,不敢窺視巴蜀?!?/br> 法正見劉璋如此,進而說道:“使君,吳楚二公雖答應盟約,但因己身之困,有求于我巴蜀。不知使君能允否?” “請孝直言!” “諾!” 法正斟酌少許,說道:“吳楚雖敗曹cao百萬之師于江漢,但帳下兵卒折損甚多,且治下百姓流離,軍糧匱乏,不知我巴蜀能支援一二否?” 法正這番話,既有自己的主意,又有劉琦、劉備隱晦提及的意思。無論如何,法正為了把自己賣得更好,進而幫劉備多搞好處。 至于劉璋是否同意,以法正對劉璋的了解,凡是能用錢消災,便用錢開路,就怕別人不喜歡。 歷史上劉璋大方成什么樣子? 劉備未入蜀,便讓法正、孟達各率兩千兵馬,押運大量糧草,幫助劉備守南郡。 劉備率兵馬入蜀,劉璋給兵給糧,讓劉備的部隊膨脹到三萬余人。即便是劉備欲出川之時,大度的劉璋也準備給四千兵馬,并贈送物資。 蓋或是崽賣爺田不心痛,亦或是巴蜀富饒,讓劉璋習慣了大手大腳。 果不出法正所料,大度的劉璋說道:“二公所言不無道理,吳楚與曹cao接壤,中原之大,將士之眾,非南方可輕敵之。支援吳楚,并非不可,卻不知應當如何支援。給兵?援糧?亦或是兵甲舟舸?” 黃權微微皺眉,說道:“啟稟使君,甲兵貴重,不可輕予。吳素有銅鐵之礦,楚有犀鱷之甲,兵器甲胄并不缺乏。其據江而守,以今下之兵,足以御之。江漢多遭兵戈,蓋不如送些糧草輜重?!?/br> 劉璋微微頷首,說道:“公衡所言不無道理。吳楚cao持舟舸為戰,可送糧草輜重,以表我益州好意?!?/br> 法正見是黃權干擾,心中暗罵了聲,拱手說道:“使君,為表三家御曹之心,不如遣少量兵卒駐扎吳楚險要,以示我益州斷曹聯劉之意。且可讓兵卒押送錢糧與吳楚,以解今乏糧之困?!?/br> “也可!” 劉璋也不猶豫,說道:“為顯我益州之心,今向吳楚二地,各援十萬石糧草,以示我益州交好之意。至于派兵之言,孤以為多則不便,少則無意,向各家派遣兩千人,以表三家齊心御曹?!?/br> 漢代普通士兵月食兩大石,十萬石糧夠五萬大軍吃一個月。劉璋一口氣給了二十萬石糧,這不是大氣,那什么是大氣? 頓了頓,劉璋問道:“益兵吳楚,不知誰可往也?” 張松趁機出言,說道:“啟稟使君,軍議校尉出使吳楚,倒不如讓法軍議攜兵出使,同時可命孟達為副,各率兩千兵馬,分往吳楚?!?/br> “可!”劉璋說道:“既然如此,有勞軍議校尉與定威校尉攜兵出使吳楚,以示我益州齊心御曹之念?!?/br> “諾!” 或許在外人眼中,出糧給兵似有叛徒行為,但在益州眾人眼中卻是習以為常。在未接壤之際,劉璋便遣三百叟兵與曹cao。及曹cao南下江漢,益州奉命出糧,供給曹cao南征大軍。 及眾人退下,張松尋上法正,二人同行回府,商討尋主之事。 張松合上房屋,問道:“孝直出使荊楚,可有尋到明主否?” 法正搖了搖頭,說道:“劉琦蓋非明主,胸無大志,貪戀女色,尚不如其父劉表?!?/br> “莫非是劉豫州?”張松問道。 法正笑了笑,糾正說道:“應稱劉揚州!” “玄德公,有吞吐天下之志,武烈英偉,心胸豁達,蓋非凡下之君,有高祖之風?!?/br> 張松面露喜色,確認道:“當真如此?” 法正露出追思的神色,說道:“不敢言假。正與玄德公遇于江陵,公能識賢才,時談天下之時局,論盡天下之豪杰。其之壯志,非劉璋所能有。且公禮遇于我,非曹cao之孤傲無人,實不愧為一世之英雄?!?/br> 曹cao心里苦,如果張松今下出使中原,怎會以之前那種態度對待張松。必然是如厚遇張肅般,禮遇張松。僅能說曹cao被當初南下江漢的大優勢,迷失了心智。 可惜世事無常,后悔已是來不及了。機會稍縱即逝,一旦錯過,便無補救的機會。 念起自己出使曹cao的冷遇,又見法正出使劉備的恩遇。張松心中頗是羨慕法正,然而為了不看錯劉備。 沉吟少許,張松問道:“敢問玄德公志向如何?” 法正斟酌良久,說道:“玄德公常以世祖為喻,念高祖之偉績,追憶兩漢之榮光,有立新朝,復漢室之意?!?/br> 說著,法正于屋中踱步,努力為張松勾勒出一個欲三興大漢的君主。 “使君今下欲以江東為基,后入蜀取川,恩降荊州劉琦,再南伐交,與曹cao形成南北分立之勢。待中原變化之際,則出兵三路北伐,滅曹氏,定中原,再興大漢!” 法正與張松對視,認真說道:“你我此時為玄德公奔走,今后之前途,當不可限量也!” 得聞劉備的宏圖偉業,又見法正如此盛贊劉備,張松心中早已是不甚向往。 張松背主求榮,不就是為了施展才華,官拜高位,爵受厚祿。 張松想到自己的身份,惋惜說道:“惜江水萬里,玄德公在江左,松難見之?!?/br> 法正擔憂張松有他念,笑道:“玄德公雖未見君,但早聞子喬之名,心中不甚向往。亦有見子喬之意,然受時局所迫,暫時無緣見之。待請使君入蜀,子喬必有得見玄德公之日?!?/br> 張松心底猶如貓撓,瘙癢難耐,說道:“今時孝直、子敬益兵獻糧與吳楚,松無進身之物,頗是不好?!?/br> 說著,張松從懷中取出巾帛輿圖,說道:“孝直,益州十五郡國,一百一十座縣城,盡在此輿圖之上。且圖中有巴蜀關隘,內外江水河道。瀏覽此圖,可盡知益州山川形勢,行軍作戰,暢通無阻?!?/br> 張松的身份與法正、孟達二人不同,法正、孟達普通將校文人,無法接觸到益州核心機密,如人口、地形、甲兵、軍隊。 然張松作為益州別駕,劉璋的親信秘書,其兄長又是廣漢太守張肅。這些核心機密,張松時常瀏覽。以張松的記憶力,早就將這些機密記入腦海中,繪制于巾帛輿圖之上。 法正攤開巴蜀輿圖,眉目已是上揚。 益州地形復雜,從三峽到成都,其間數千里,道路復雜。如果無輿圖引導,行軍不便。當然還不僅于此,張松在輿圖上還標注了府庫軍需輜重。益州的軍事機密被張松泄露的底朝天。 將輿圖貼身收好,法正說道:“請子喬放心。正與子敬攜兵出使吳楚,時逢玄德公,必代君獻圖,好讓使君能知子喬之心!” “多謝孝直!” 張松拱手說道:“孝直在外,松居于內,互相聯絡。時逢機遇至,必言請玄德公出兵入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