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
本就飽受拍桿之苦的曹軍水卒,又逢甘寧、高翔的艨艟大船沖入敵群,左右拍擊,依仗船大優勢及拍桿威力之盛,幾乎無船可阻。 “砰~” “砰~” 艨艟兩端絞車急劇轉動,艙內水手大汗淋漓。巨石上下滑動間,敵船的甲板、船舷、船艙凡被巨石砸中,皆是四分五裂,船只入水傾覆。 曹軍水師不能阻擋,紛紛撤退。及前鋒戰船以拍桿開道,車船以木輪為驅,浪花滔滔,行進速度。軍士立于船舷,持弓握矛,射殺逃竄的曹軍水卒。 頃刻間,大量車船從拍桿斗船后殺出,憑借行進之迅,追擊逃竄的曹軍水師,突破前部之船陣,兵鋒直指曹軍水師中軍。 艨艟上,曹cao已是臉色大變,驚呼道:“此為何船?怎行進如此迅速,又無船槳,以何為趨,莫非其有鬼神相助乎?” 車船在船身裝有車輪,憑借水手踩著木輪驅動行進。從外面上看不到船槳,僅能看見浪花滔滔間,飛快行進。故而曹cao有此驚呼,亦是正常。 不僅是曹cao如此,連那蔡瑁也在擦著冷汗,說道:“此船玄妙,瑁亦不知。然以此船行進之速,又配敵船巨石拍擊,我軍水師已是不能擋,不如暫且撤軍?!?/br> “撤軍!” 望著已是無法阻擋的江左水師,曹cao哪有心思記得夏口的七路軍,急忙讓水師后撤。 隨著撤退的軍令下達,曹軍水師如釋重負后撤,哪里還敢留下與江東水師作戰。江東水師則是利用車船之快,一路追殺,后顧忌斗船戰艦沒跟上,這才停止追擊。 大戰從早上持續到中午,江東水師憑借拍桿、車船及軍士的精銳,擊敗曹cao水師。此次前哨之戰,江左水師僅折損十幾艘大小船只,便換取曹軍斗艦、艨艟等大艦沉沒、俘虜三四十余艘,小船難以計數。 雖沒徹底擊敗曹cao,但此戰卻也算是破解曹cao企圖迅速消滅聯軍的野望。 霍峻攜大勝之勢而歸金口大營,聯軍上下文武總算松了口氣,不至于背負那么大的壓力。 黃昏時分,夕陽西下。 聯軍水寨甚是熱鬧,舟舸下錨,停泊靠岸,出征軍士笑談戰事,神情盡顯輕松。 甘寧簇擁著霍峻,大笑說道:“都督革新之舟舸,所往無前。寧用那拍桿下砸,不用接舷戰之,曹軍水師便不敢相擋,皆望風披靡而走?!?/br> “正是!” 呂蒙喜笑顏開,說道:“蒙統車船出戰,行如快馬,曹軍敗退之水師,皆是畏懼??!” 霍峻嘴角含笑,說道:“我吳楚兒郎長于水戰,曹cao雖有百萬雄兵,但亦無用?!?/br> 劉備率留寨將校出帳迎接,笑道:“諸位將軍之驍勇,備于岸上盡數觀之。今得破曹軍大軍兵馬,又燒毀七路軍之舟筏,挫曹cao之陰謀,可喜可賀。備已于帳中設宴,諸君可入營帳休整?!?/br> “多謝豫州!” 笑語間,眾人隨劉備入帳,享受酒食,釋放心中壓力。 宴過半響,霍峻將帳中空間留與諸將,獨自出帳慢行。 “宴席未散,仲邈怎先離帳?”劉備亦隨之出帳,問道:“且今時大勝,怎又心事重重?!?/br> 霍峻吐了口濁氣,說道:“今時雖是大勝,然離破曹cao大軍甚遠,故不得不為之憂也?!?/br> 說著,霍峻踱步而行,說道:“今日之戰且可說為初破曹軍之攻勢,令曹cao受挫不敢輕視我軍。然舟舸之師難以上岸,曹cao仍據陸路之勢,故欲破曹cao之軍,形勢仍是艱難?!?/br> 凡大軍而言,皆有水陸二寨。曹cao既有水軍,又有兵馬眾多的陸軍。今雖戰勝曹cao的水軍,但想擊敗陸路之兵,可非那么容易。 劉備沉吟少許,說道:“我觀仲邈用兵布置,似乎有消耗曹cao軍糧之念,如派漢升出長沙,與王威合兵,襲擾曹cao大江糧道。亦或是引曹cao深入云夢澤,使其深陷泥澤之中。若是如此,倒不如長期對峙,尋機而敗之?!?/br> 霍峻單手撫劍,說道:“長期對峙,甚耗輜重。且江淮兵寡,及曹cao增兵濡須口,我軍江北又是危矣!” “峻與曹cao作戰,不畏懼曹cao攜水師而來。卻畏懼其南北并進,夾水師而來。及若荊南被曹cao招撫,大軍夾江而行,又兼舟舸之盛,此峻之所畏也!” “且此戰若不能大敗曹cao,僅是將其逼走,我軍何談復土荊北。以曹cao兵馬之眾,卷土重來,可謂輕而易舉?!?/br> 聽著霍峻糾結的語氣,劉備寬慰說道:“仲邈或可先且用水師阻敵于江北,進而尋機勝敵?!?/br> 霍峻佇立江畔,瞇眼問道:“使君以為拍桿之法,車船之妙,精否?” 劉備點了點頭,笑道:“拍桿,水戰之利器,敵寇畏之;車船,行進如風,非尋常之船可比。今日得勝曹軍水師,皆賴此二物也!” 霍峻平靜說道:“豫州,峻若將此二物予曹cao,你且說曹cao當會如何?” “二物給曹cao?” 劉備看向霍峻,滿臉的不敢相信,說道:“曹cao本受限于水師,今若讓曹cao得此法,我軍安能敵也!” 說著,劉備緩了緩思緒,說道:“仲邈欲將二物予曹cao,是為何意?” “是為破敵爾!”霍峻笑道。 劉備已是不能理解霍峻的腦回路,沉聲說道:“仲邈且莫玩笑,此二物萬萬不能給予曹cao?!?/br> 霍峻探頭至劉備耳畔,嘀咕良久,說道:“破陸寨之兵,或得賴此二物?!?/br> 劉備微微皺眉,說道:“這也太險了?” “險中求富!” 霍峻抬頭遙望明月,笑道:“風浪越大,魚越貴,此乃捕魚者之言也!” …… 相較于聯軍,曹軍營寨氣氛凝重,曹cao神色已是不滿。 “今日水師為何得???”曹cao追責道:“以至于七路軍折損一將,路招亡于敵寇手中?!?/br> “啟稟丞相,今日之敗非我水師無能,亦非諸將無能?!辈惕9笆终f道:“而是江左兵馬所cao二物新奇,且能效非凡!” 蔡瑁硬著頭皮,解釋說道:“其一為巨石墜落,砸毀大船舟舸,船毀人亡,故不能擋;其二無槳之船,行進如風,比有槳之船更快。敵寇用此二物,追擊則難擋,戰之則難勝,此新奇之物,瑁與諸將亦首次所見?!?/br> “那該如何是好?” 曹cao重拍案幾,沉聲問道:“可有相解之法?” 蔡瑁與程普等孫氏舊將,對視幾眼,拱手說道:“啟稟丞相,可否給予時間,容我等尋法解之?!?/br> “可!” 曹cao擺了擺手,示意讓水軍等將退下。 “今大軍士卒病情如何?”曹cao又問道。 夏侯淵出列拱手,說道:“啟稟丞相,我軍深入云夢澤以來,將士多有疫病,且人數亦在增多。軍中草藥漸有不足,甚至隨軍醫師亦有不少患病,敢問丞相如何是好?” 曹cao心情煩躁,說道:“我本欲行聲東擊西之策,卻被霍峻識破,水師受挫。我軍被霍峻困于云夢澤中,周圍盡是泥澤,及背部又有湖泊河灘,難以下寨。水澤多疫病,亦是無可奈何?!?/br> 夏侯淵遲疑半響,說道:“丞相,我軍沿大江而行,向北十幾里處,少有泥澤,多有山丘形勢,如那大軍山、小軍山、百人山等山,多是旱地,可以扎營?!?/br> 曹cao捋著胡須,說道:“可否詳細言之?” “淵所說之地在江左之兵對岸,背靠沌水,又背太白湖。其間山峰重疊,山間多以水陸連通,我軍扎營于山上,可觀對岸軍容,又可避于泥澤扎營?!?/br> 頓了頓,夏侯淵說道:“然唯有一弊,大軍背高江湖,唯有沿江依山下寨,營壘錯錯,呈品形布置?!?/br> 曹cao微微皺眉,說道:“若與金口敵寨對望,則水師戰船豈不是要停泊于此處?!?/br> “正是!” 程昱猶豫少許,說道:“丞相,金口對岸為名為沌丘,多是小丘土山,若于沌陵下寨,即舍舟進軍。敵寇若是攻,我軍則無舟舸相護。但我軍入抵沌陵,則能與夏口七軍呼應?!?/br> “舍舟進軍!” 曹cao亦是猶豫,說道:“舍舟進軍,則是弊也,且讓孤思之?!?/br> 舍舟進軍,其弊端在于無舟舸庇護,陸地上的軍士易受到來自擁有制江權的水軍打擊。 “諾!” 徐晃拱手出列,說道:“啟稟丞相,我軍南岸有聶洲,離我軍近,離江左兵軍遠。不如趁夜進軍,命數千軍士暗渡江水于南岸立寨,看能否尋機勝敵?!?/br> “不可!” 婁圭說道:“啟稟丞相,江南之地非是北方之地。聶洲看似與南岸聯通,然之間多是水澤。夏季江水則淹,冬季則出露灘,故聶洲沙土難以壘營,道路又難以行軍,即舟舸不通,車馬難行?!?/br> “且江左兵馬亦有防備,敵將張飛屯兵聶洲,統率步騎。且若敵船知曉,斷我軍南道之糧,則南岸兵馬何以立足?” 霍峻大軍位于長江南岸,卡住金口。在金口上游,長江河道呈半弧形,向左凸出,那即聶洲。 霍峻五萬大軍從金口列陣至聶洲,在聶洲凸出位并無布置兵馬。其核心原因與婁圭所說一樣,全是灘涂沙地,難以進軍。這也是為什么霍峻,敢在金口下寨,卻不擔心曹cao渡至凸出位。其金口上下地勢之獨特,皆賴長江及云夢澤。 婁圭,荊州南陽人,早年為劉表做事,而后投奔曹cao。雖不曾來過長江,但也知道長江、云夢澤地勢之特殊性。 曹cao心中甚是郁悶,吐槽說道:“霍峻小子,亦知兵法地勢之要?!?/br> “丞相不如迎兵暫退?”婁圭說道:“先立足荊南,后夾江而進?!?/br> 曹cao捋著胡須,并不言語,僅是低頭思索。 少頃,侍從入帳,說道:“啟稟丞相,霍峻又送來書信?!?/br> 曹cao眼皮在那跳動,悶聲說道:“念!” “在下不敢!” 曹cao暗含著怒氣,低沉說道:“孤讓你念!” “諾~” 侍從似乎見曹cao在那發怒,趕緊拆開書信,念道:“曹阿~公可識某水師之精否?既是不敵,何不速速退卻,以免狗~人頭落地?!?/br> 曹cao站起身子,揮袖說道:“拉出去斬了!” “???” 侍從驚駭,大聲喊道:“丞相,在下冤枉??!” “丞相不是準我念信嗎?” 侍從被人拖走,在那撕心裂肺地喊冤枉。 賈詡瞄了那人一眼,眼觀鼻,鼻觀心,并不言語。 曹cao走到帳中,撿起書信,笑示眾人,說道:“孤讓他念信,此人非要篡改信文,此不忠不誠之人豈能用之,日后必為內亂也!” 眾人低頭沉默下去,進而又附和曹cao之言。 顯然水師大敗之下,霍峻送來侮辱的書信讓曹cao氣憤,故意之下尋了個借口,斬殺念信的侍從,以為泄憤之用。 “屯兵下寨,觀察敵情,以觀后事?!辈躢ao環視眾人,說道。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