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漢大司馬 第25節
甘寧從益州叛亂后,歸附劉表,先在南陽屯兵,感覺劉表無能,準備投靠招攬賢才的孫權,結果在路過江夏時,被黃祖扣了下來,不得已為黃祖效力。出于這個因素,再加上甘寧匪氣橫生,行為浪蕩,讓黃祖、黃射這種出身士族的人,頗是厭惡,雖有勇武,但游離于核心部隊之外。 張風松了口氣,還好敷衍過去。 “若霍參軍到了,知會一聲,某將出迎?!秉S射答道。 “諾!” 這些年隨著黃祖的老邁,黃射作為長子,成為了江夏的二號人物,協助黃祖處理江夏的軍政事務。然而黃射的威望不如黃祖,權利也不如黃祖大。 那些跟隨黃祖的老臣趁著這個空隙,欺上瞞下,常貪墨軍資。性質之惡劣,連在襄陽的劉表都知道了,特意安排潘浚出任督郵,巡視沙羨。 出了府衙,張風尋到手下陸達,拿著黃射書寫的軍令,說道:“讓蘇都督把錦帆賊的營地騰出去,讓給從襄陽來的霍參軍所部?!?/br> “那甘校尉他們住那?”手下陸達拿著軍令,問道。 “讓錦帆賊前往舊營暫居,并另修營壘屯扎?!睆堬L說道。 陸達驚訝說道:“主簿,舊營殘破,多年未有人居住,雜草叢生,恐難以居住。且當下時至隆冬,也是不便??!” “你拿些營帳給他即可?!睆堬L打發說道。 “諾!” …… “什么!” 軍營內,一位頭插鳥羽,身材魁梧的將校暴怒,說道:“營壘未修,錢財被貪。今下要讓我騰出營地,讓那霍參軍住,豈有此理!” “黃射小子當真可惡!” 說著,此人手按長刀,身上的鈴鐺晃晃鐺鐺,就要走出營帳。 “興霸,慎言??!” 蘇飛連忙拉住甘寧,喊道:“你因投孫氏,惹黃太守生疑。若你建下功勛,或許將有不同。今看在某的臉面上,興霸暫且忍忍,若動刀兵,恐你性命不保?!?/br> 甘寧握著長刀,氣憤說道:“寧居江夏以來,時常飽受欺辱,今豈能忍之?” “興霸!”蘇飛誠懇喊道:“你且委屈一下,今暫居營帳。明日我吩咐士卒與你部同筑新壘?!?/br> 甘寧看著好友蘇飛誠懇的模樣,長嘆一聲,甩了下手臂,大步坐在榻上,冷笑說道:“寧可以不計較,但我手下兄弟不能受此委屈。襄陽軍士住我營壘可以,就看他們能否有這本事了?!?/br> “興霸?” “放心,寧心中有數?!?/br> 甘寧打斷蘇飛的話,說道:“且寧從不懼事,但此恨不消,難解我心中之怒?!?/br> 見狀,蘇飛咬了咬牙,說道:“那某盡力為你擔保?!?/br> …… 隨著戰船抵岸,黃射遠遠地看見從戰船上下來的霍峻。 霍峻在他人的介紹下,驅步走到黃射身前,拱手問候道:“峻拜見黃章陵,多謝府君相迎?!?/br> 按常理來說,霍峻這檔次的官位,黃射可以不用出來歡迎。但是霍峻身為鎮南將軍府的參軍,受劉表委任益兵江夏,黃射出迎也說得過去。當然還有那王粲的書信,作為王粲筆友的黃射,也是愛屋及烏。 黃射打量著衷甲打扮的霍峻,文武兼有,氣質陡然而出,不由心生幾分好感,說道:“無需多禮,仲宣好友,即射之好友,仲邈喚我伯鐘即可?!?/br> 黃射之名具有欺騙性,其非射箭之射,而是音律之中的射(yi)。黃祖為黃射取名之時,蓋有期望自己的兒子文武雙全之意。 黃射挽著霍峻的手,笑道:“某已在府上設有筵席,仲邈可隨我前往。至于手下可隨射侍從前往營壘駐扎?!?/br> “府君可先行,容峻叮囑手下一二?!被艟f道。 “可!” 霍峻召集霍篤、高翔二人,從懷里掏出營壘布置圖,說道:“江夏營壘雖有,然還需按照此圖布置。江夏毗鄰江東,偶有賊寇襲擾,不可疏于防范。待到了軍營中,就按此圖設下營地,然后方可休息。峻宴歸之后,當有一一查驗?!?/br> 這些年在漢末,霍峻深刻認識到自己思維上與古人的不同,即會把想法經驗形成體系化、科學化,而非僅憑借經驗去應付一些事。 比如在治軍上而言,除了細節便是細節,行軍要小心埋伏,士卒不能掉隊,扎營需要注意衛生等重要且又瑣碎的內容。 也就是說修筑營壘而言,不論何種地形,營壘布置就是大同小異,是故他會提前畫好的營壘圖去要求手下如此扎營,免得防止遭遇夜襲或是營嘯。 實際上霍峻的行為卻只是名將的基本功,也是一個將領應有的素質。畢竟總不能像夏侯惇一樣,在自己營壘被人綁架吧! “諾!” 待吩咐后,霍峻又留下霍篤,叮囑說道:“兄長入營后,讓文潁前去幫襯豐露,以防豐露不識營壘布置?!?/br> “好!” 黃射的筵席頗有情調,不是在卻月城內,而是在艨艟上。只能說戰艦不用于作戰,卻用于飲酒作樂,也難怪江夏的武力松弛。 來到江夏走了一圈,江夏的戰備松弛,營壘不齊,黃射作為長公子,卻長期與文人結交,放松對軍隊的管控。若黃射在荊州內部尚可,但是在軍事重鎮這樣,又怎打得過江東。 就在眾人宴飲歡愉之時,霍虎腳步匆匆而來,在霍峻耳旁低聲訴說。 霍峻微微皺起眉毛,放下手中酒樽,拱手說道:“府君,峻軍中有事,恐需回營?!?/br> 黃射佯裝不悅,說道:“今宴初始,仲邈豈可回營。莫非仲邈手下解決不了?” “并非如此,僅是有人言營地歸他們所有,兩方將有沖突?!被艟鸬?。 聞言,黃射看向張風,張風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說道:“甘寧蠻橫無理,非是良人。今當是不愿讓出營壘,故與霍參軍有了沖突,當命蘇飛解決?!?/br> 霍峻從榻上起身,說道:“峻初至江夏,便與甘君沖突。今若使府君與部下心生間隙,峻心當有愧。若府君信得過峻,峻當親自處理此事。府君與諸位賢士在此,繼續宴飲?!?/br> “也可!” 黃射沉吟少許,說道:“張主簿隨仲邈前去,務必幫霍參軍解決此事?!?/br> “諾!” 下了艨艟,霍峻便乘坐小舟到江夏軍營,在引路下來到了營地。 只見空曠的營地內,雙方士卒分而對立,情緒激動,互相謾罵,若非有霍篤、高翔幾人克制,恐怕就要爆發沖突。 第35章 比試 “你便是霍參軍?” 甘寧打量著身穿衷甲的霍峻,心中也不由暗嘆一聲英氣。 霍峻微微拱手,說道:“在下便是,不知甘校尉為何阻擋我軍扎營?!?/br> 甘寧挺著胸膛,冷笑說道:“你這營地可是歸某所用,若非有人荒廢公務,豈能輪到你???” 說著,甘寧目露兇光盯著張風,顯然甘寧已經知道了背后的是誰搞的鬼了。 與霍峻同來的張風也不畏懼,呵斥說道:“甘興霸,你安敢在此放肆,還不趕緊命你手下騰出營地,讓霍參軍他們入住?!?/br> 霍峻抬起手,示意張風不用多言,手扶劍柄,問道:“軍令在上,此營歸峻所有,就不知甘校尉意欲何為?” 就從當下的形勢來看,霍峻是不可能把營地讓給甘寧。畢竟雙方已經爆發了沖突,如果讓了,那些高氏部曲的士卒不知道會怎么想,今后霍峻就難帶兵了。 當然霍峻也可以利用軍令,并抬出黃射,站在制高點上逼迫甘寧讓出營地,但最終的結果便是霍峻把甘寧的臉皮撕破,甚至還會引起更大的動亂。 把甘寧的臉皮撕破了,也就意味著霍峻要與他鬧掰了?;艟斎徊豢赡苓@么做,畢竟他來到江夏是為了下江東而準備。得罪了甘寧也就意味著,可能會把甘寧推到孫權那邊。 霍峻必須摸清甘寧的意圖是什么,看能否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畢竟歷史上的甘寧并非單純的莽夫,不可能死咬著營地不放。當然甘寧也不可能輕易地把營地讓出去,要不然他以后也難帶兵。 甘寧扶著刀柄,沉聲說道:“我等皆從軍之人,當以勇略為上,尊以能者。今想讓我把營地騰出,也是不難。你從軍中挑出勇者,與我對決,賭注便是這座營地?!?/br> 甘寧用他那兇狠的眼神看向霍峻,問道:“就不知霍參軍,敢與不敢?” 就如霍峻所想,甘寧并非莽夫,其也擁有智謀。他自恃武力過人,縱橫荊益,鮮有對手。今日便是欲惹怒霍峻等人,逼他與自己決斗,到時候憑借自己的勇武取勝,從而保住營地。 “無卵兒,滾出去!” “滾出去!” 營地內的錦帆賊高聲喊罵,中間還夾著巴地罵人的俚語。 錦帆賊的謾罵也重新惹怒了霍峻麾下的將士,也回罵過去。激動如霍淵已經跑到霍峻身前,請求出戰。 霍峻手搭在劍柄,說道:“甘校尉,軍中之勇豈能僅限于匹獨夫之勇,峻以為不如設下三場比試。一比箭術,二比騎戰,三你我各選四十人令其列陣搏斗。三場二勝者,方為贏家?!?/br> “何如?” 甘寧的小心思,霍峻豈能不知道。甘寧可非普通武將,他也是百人劫過魏營的人,雖然只殺了幾十人便走,但至少也是劫過魏營。因此他設下的三場比試也都有玄機可言。 聞言,甘寧看向霍峻那軍紀嚴明的部下,又看看自己隨性的部下,咬了咬牙,說道:“箭術、騎戰,選三人比試如何?” 霍峻搖了搖頭,說道:“前二輪比試一人即可,無需三人?!?/br> 霍峻對自己部下的水平心里也有數,論個人勇武,可能比不上甘寧的錦帆賊,但若比團隊作戰或許還能和甘寧的錦帆賊一較高下。 “好!” 甘寧想了想霍峻麾下也就不到十匹馬,大體猜到霍峻手下應該有善騎戰的人,但水平可能也就那樣。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甘寧說道:“參加第一輪之人,可參加第三輪否?” 看著狡黠的甘寧,霍峻猜到了他的心思,說道:“可依甘校尉所言,每人僅限參加二輪?!?/br> “好!” 甘寧大喜過望,這大利于自己,這霍參軍似乎不太聰明的樣子。 他從人群中站了出來,沉聲說道:“既然如此,射、騎二輪皆由我來!” “不合規矩,你可是說參加一輪和三……” 霍篤站出來想說幾句,卻被霍峻攔下。 “可!”霍峻答道。 “好!誰來?”甘寧躍躍欲試喊道。 霍峻沉吟少許,看向主動請纓的高翔,問道:“不知豐露可愿與其比箭否?” “豈敢不愿!”高翔應道。 接著,霍峻沒有理會請求出戰的兄長霍篤,而是看向沉默寡言的陳到,問道:“不知叔至可騎戰否?” “諾!”陳到拱手應道。 “最后一項,由霍別部挑選軍中伍長、什長以上四十人,準備與其列陣搏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