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措施，都是為了抵御實心炮彈而出現的。

    之前明軍構筑的諸多防炮工事，也是擁有非常厚實的低矮土墻，能夠很有效的抵抗楚軍里的大量野心實心炮彈。

    如今楚軍在珠江沿岸構筑的這些野戰炮兵陣地，一定程度上還參考了明軍在九江那邊搞出來的防炮體系呢。

    采用厚實的低矮土墻為主要防護手段，炮位和后方的營地、彈藥庫等地方，由交通戰壕連接。

    這些野戰炮兵陣地構筑的非?？?，工兵部隊提前數天出發，并在征集的民夫青壯的幫助下，只用了幾天時間就構筑了牛山、長洲兩座野戰炮兵陣地，順帶還在后方直瞄火炮打不到的山后搭建起來了簡易的木制營房。

    當二十多門長管火炮抵達長洲的時候，工兵和青壯們就已經完成了該地的初步工程。

    而牛山上的野戰火炮防御工事也差不多同期完工，有進駐了第七炮兵團的二十多門火炮。這些火炮抵達后，也是讓海軍的夏秋陽放心了不少。

    這幾天里，夏秋陽海軍少將可是一直提心吊膽的，并且已經是集中了所有能集中的船只準備迎戰，一旦鄭芝龍所部船隊試圖從虎門一帶繼續深入珠江的話，為了保護廣州城，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準備在長洲島一帶和敵艦隊決一死戰了。

    但饒是如此，海軍光靠自己的話也沒多大的信心。

    但是，如果有了牛山和長洲兩地部署的陸軍火炮相助，那么海軍就能夠在地面火力的支援下和來襲的鄭芝龍船隊好好打一場了。

    六月六日，已經盤踞在虎門一帶有幾天的鄭芝龍船隊啟程，進入了獅子洋。

    這支龐大的艦隊進入獅子洋后，立即就被楚軍陸海軍所知。

    當天中午時分，鄭芝龍船隊所屬的十多艘中小船只前一步抵達牛山-長洲島所處海域，并和楚海軍發生了試探性的交戰。

    不過雙方的交戰主要還是以炮擊為主，并沒有發生慘烈的跳幫作戰。

    稍候，大楚帝國海軍動用了古老的火攻戰術，用三十多艘小船滿載著易燃物品，順江而下，撲向了逆流而上的鄭芝龍船隊。

    但是并沒有取得太良好的效果，鄭芝龍船隊派出了大量的中小船只提前或擊沉，或主動撞開讓這些小船在抵達鄭芝龍大船看之前就已經被消除了威脅。

    除了在撞擊過程里，除了讓七八艘鄭芝龍船隊里的小船，因為主動撞擊而被引燃被放棄外，他們的大船無一損傷。

    等到了下午時分，鄭芝龍船隊繼續深入，隨即和早有準備的夏秋陽所率領的珠江艦隊發生了大規模激戰。

    而就在激戰之中，大楚帝國陸軍的火炮部隊突然對靠近炮臺的多艘鄭芝龍所部大型船只進行猛烈開火。

    雖然陸軍的火炮口徑都不算大，普遍都是五斤、九斤為主，對比戰艦上的十四斤甚至十八斤的艦炮不值一提，但是靠著居高臨下，加上以靜打動，在命中率上遠超對方艦隊的火炮還擊。

    因此戰果非常不錯。

    一個下午激戰下來，鄭芝龍船隊有五艘百噸以上的大型船只或被直接擊沉，或被焚毀而沉沒，另外累計有二十多艘小船沉沒，人員損失大幾百人，遭到如此損失后，鄭芝龍艦隊最終還是選擇了退回虎門。

    而楚軍方面，陸軍死傷百余名炮手等地面兵力，海軍方面死傷多一些，應該有三四百人，戰沉大型船只三艘，小型船只二三十艘。

    總體損失是比較大的。

    不過因為楚軍屬于主場作戰，損失了戰船的水手往往都能自行劃小船自救，或者是陸續被救上來，有些船只損毀嚴重后，干脆直接沖灘，因此很多損失船只的水手還能得救，人員傷亡得到了控制。

    不管怎么說，大楚帝國陸海軍總算是擊退了鄭芝龍所部的進犯，并獲得了戰略上的勝利：把敵人擋在廣州城外。

    而此戰結束后，有感于第一次雙方配合作戰的時候打的還不錯，夏秋陽海軍少將當即提議，和陸軍一起攻占虎門。

    說什么不能把虎門拿下來，那么盤踞在虎門的鄭芝龍船隊就是一把懸在頭頂上的刀，隨時都會落下來，讓人睡覺都不安穩。

    對此，黃祥斌很無語！

    合作攻占虎門？

    你們海軍說這話都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就你們海軍現在的那點實力，還怎么配合我們海軍作戰？真要打虎門，還不是得我們陸軍自己從地面上打過去啊。

    不過黃祥斌還是沒拒絕，畢竟虎門總歸是要打的。

    如今鄭芝龍船隊盤踞在虎門一帶，不把這地方打下來，這鄭芝龍船隊就隨時能以此地為基地，然后繼續襲擾廣州城，控制住整個珠江口，這顯然不是大楚帝國方面所能接受的。

    哪怕是在實力更加強悍的長江入?？谝粠?，哪怕是鄭芝龍所部現在還盤踞在崇明島上，但是鄭芝龍所部依舊沒能徹底封鎖長江入?？谀?，大楚帝國的船只躲躲藏藏，其實還是能直接出海的。

    而珠江入?？谝膊焕?，總不能讓鄭芝龍所部占據虎門，然后通過此地直接封鎖珠江入?？诓皇?。

    此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如今楚軍為了抵御鄭芝龍所部，在牛山以及長洲構筑了兩個野戰炮臺，而這上面部署的炮兵部隊，可是第七炮兵團和繳獲自明軍，臨時編成的

    這虎門必須打下來。

    很快，黃祥斌和夏秋陽繼續商議后，就敲定了攻打虎門的計劃。

    作戰計劃也挺簡單的，海軍那邊說是配合作戰呢，但實際上只能在邊上看戲，作戰的主力還是陸軍。

    為此，陸軍派出了一個步兵團為核心的加強團，再配合了一個旅的守備軍殺向了虎門。

    此時的虎門可沒有什么要塞，也沒什么大城池，只有幾座海防衛所小城而已，在鄭芝龍所部海上打的是不錯，但是上了岸后，他們連打楚軍的二線部隊，也就是那些守備軍都夠嗆。

    一個主力團還沒怎么發力呢，協同作戰的第二十二守備旅就已經先后拿下了三座被鄭芝龍所部控制的沿海衛所小城，然后掩護主力部隊架設火炮，對著泊位上的鄭芝龍所部船隊進行了猛烈炮擊。

    結果不用說的，鄭芝龍所部連接丟失虎門的幾座沿海衛所小城后，連泊位的安全都無法保障了，只能是灰溜溜的退走，這一退，就直接退到了大嶼山島一帶去了。

    而虎門這邊的戰斗，也是再一次證明了，鄭芝龍所部在水戰上是不錯，基本都能壓著楚海軍再打。

    但是在地面戰斗里，對楚陸軍基本沒啥威脅！

    而珠江口的這一系列戰斗的結果傳回到了福州后，鄭芝龍帶著一臉的無奈仰天長嘆！

    第398章 以打促撫

    珠江口的一系列海陸戰斗，即是鄭芝龍試圖依托海上力量扼制大楚帝國控制珠江入?？?，進而把楚軍的海上力量封鎖在珠江內，避免大楚帝國海軍殺出珠江進入南海。

    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是能夠炮擊廣州城，打擊大楚帝國在珠江三角洲一帶的根基，讓大楚帝國有所忌憚，無法肆無忌憚的繼續攻占廣州其他地方，乃至圍攻廣西，為自己的盟友熊文燦爭取時間。

    同樣，這一系列的戰斗，同樣是鄭芝龍的最后一次的掙扎。

    他試圖通過珠江口的一系列戰斗，指望通過把大楚帝國海軍封鎖在珠江口，守住虎門等戰略要地的方式，向大楚帝國體現出自己的力量以及價值，以換取一個更加良好的招撫條件。

    是的！

    盡管鄭芝龍剛派了一支規模不算小的船隊去襲擊廣州城，但是他內心里依舊是傾向于投誠的。

    這和利益，野心之類的沒什么關系，主要還是他內心深處的傳統大陸思想影響了他，他始終認為自己的根是在陸地上，而不是在大海上。

    之前他接受明廷招撫也是出于這種思想，現在和大楚帝國商談招撫同樣是出于這種思想。

    乃是原時空里他投誠入關后的東擄，同樣也是出于這種思維。

    但是即便是投誠，但是鄭芝龍還是想要爭取一個更加好的條件，尤其是爭取能夠繼續保有自己的艦隊。

    就和之前明廷招撫他的時候一樣，明廷給了他的官職只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明廷準許他繼續掌控自己的龐大艦隊不插手。

    當然了，明廷方面那個時候因為閩浙一帶的水師主力幾乎被鄭芝龍徹底擊潰，也沒能力進行插手了。

    但是很可惜的是，大楚帝國堅決不同意這一條。

    對于大楚帝國而言，招撫鄭芝龍，其核心目的就是為了接管鄭芝龍所部的龐大艦隊。

    不僅僅是通過鄭芝龍控制這支艦隊，而是要把這支艦隊徹底合并到大楚帝國海軍之中，成為大楚帝國海軍的一份子。

    鄭芝龍可以身居高位，給一個海軍少將甚至海軍中將的軍銜，也可以給他一個侯爵爵位，而且還是最高規格的原爵承襲三代后，減等承襲至男爵世襲的真正世襲爵位。

    也準許鄭芝龍保留其規模龐大的私人資產，但是大片土地除外，尤其是大員島那邊的鄭芝龍所部的控制區，必須交由大楚帝國官方掌控。

    但是，大楚帝國不允許鄭芝龍繼續掌控麾下的龐大艦隊。

    簡單來說，大楚帝國招撫鄭芝龍，就是用榮華富貴來換取鄭芝龍麾下的龐大艦隊。

    而鄭芝龍一方面是不允許放棄艦隊，另外一方面他也擔心一旦徹底交出艦隊后，自己就變成無足輕重，隨時可以被拋棄的人。

    鄭芝龍也是一個上位者，他也想要繼續掌控權勢的，同時他也有野心，想著哪怕加入了大楚帝國海軍之后，自己也能夠成為大楚帝國海軍里說一不二的人大佬。

    因為條件差距比較多，所以雙方一直都沒能談攏，但因為雙方一個想招撫，一個想被招撫，因此雖然沒能談成，但一直也沒斷了談判。

    如此也就導致了鄭芝龍所部和大楚帝國之間的相處模式比較特殊，屬于一邊打一邊談的局面。

    有點類似以打促和的意思在里頭。

    有意思的是，鄭芝龍和大楚帝國方面進行招撫談判，雖然有一定程度上的保密，但是這種大事根本不可能真正的隱瞞下來。

    明廷那邊在年初的時候，就已經或多或少聽到了風聲。

    不過這一次崇禎好歹沒腦子發暈，沒有因為鄭芝龍搖擺不定就下令把鄭芝龍來個逮捕下獄之類的……

    嗯，實際上他也逮捕了鄭芝龍……

    崇禎反而是加大了鄭芝龍的待遇，四月份的時候，崇禎正式冊封鄭芝龍為南安伯。

    六月初，隨著廣東方面戰事急轉如下，同時楚軍開始全面掌控浙南，并殺入福建后，明廷又給鄭芝龍加太子少保銜，還專門給鄭芝龍一個很正式的將軍頭銜：剿賊將軍。

    值得一提，隨著局勢越來越差，明廷進一步加大了對武將的籠絡，不僅僅是鄭芝龍，左良玉也是在今年年初獲封寧南伯，拜平賊將軍，加太子少保銜。

    當然了，以明廷的官場規則，哪怕是給鄭芝龍封伯了，但也不可能真正的讓鄭芝龍成為一地軍務的負責人的。

    所以明廷不可能給鄭芝龍福建巡撫的名頭，更不可能給閩浙總督的頭銜，除了一堆的頭銜外，其實鄭芝龍的本官還是福建總兵……沒啥實際變化！

    而鄭芝龍的上頭，還有一個文官大佬在坐鎮，他就是閩浙總督兼福建巡撫沈猶龍。

    今年年初，隨著杭州城破，浙江巡撫戰死的消息傳到幽州城后，崇禎給沈猶龍加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銜，總督閩浙軍務、巡撫福建。

    只是當了閩浙總督的沈猶龍手底下，除了鄭芝龍所部外，并沒有多少的官兵力量。

    本來浙江那邊有不少官兵的，但是都在浙北一系列戰役里損失大半，而后續在寧波戰役里，又把浙南地區最后的一點官兵力量給損失掉了。

    因此寧波戰役之后，浙江地區已經沒有多少官兵力量了。

    而福建那邊嘛，其實衛所官兵也不多，畢竟這地方本來就是窮的叮當響，再加上還有一個鄭芝龍在邊上，因此當地的衛所官兵力量受到了極大的壓制，哪怕是最近半年加大力度擴軍備戰，但是現在沈猶龍撐死了也就只能湊出來萬把人。

    而且這萬把人里，真正的戰兵三千都不到，其他的都是湊數用的。

    倒是鄭芝龍手底下有不少人。

    如今的鄭芝龍是船多人多，僅僅是在崇明島和舟山群島這兩個扼制大楚帝國的島嶼上，就分別駐扎有六千多和上萬人的兵力，兩者相加足足有將近一萬七千余人。

    此外在福建等地方，也還有兩三萬的兵力。

    這說的是陸戰兵力，可不包括艦隊里的水手呢。

    因此在閩浙地區里的抗賊作戰，明廷方面是非常依賴鄭芝龍所部的。

    為了安撫鄭芝龍，明廷連南安伯這種爵位，太子少保這種頭銜都拿出來了，但是明廷的這種cao作其實沒多大的用處。

    至少人家鄭芝龍心里早就認定，明廷是要完蛋了……

    沒有了江南，沒有了湖廣江西乃至大片南方省份的明廷，只剩下北方那幾個飽受戰爭和小冰河氣候摧殘的省份，哪怕楚軍不北伐，他們自己都撐不了幾年……因為明廷的敵人除了大楚帝國外，還有一直陰魂不散的陜西一帶的各路義軍。

    高迎祥雖然去年被官兵逮住殺死了，但是李自成，張獻忠他們可都還活的好好的，依舊帶著大批流賊骨干流竄于大山之中，時不時就跑出來攻打某個縣城劫掠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