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不見了
張惜悅并沒有就此轉身進院子,而是彎腰撿起一塊小石子走近玉米地,往方才晃動的地方扔去。 卻因手上的動作扯動身上的傷痛,呢喃一聲忙伸手摸后背。 隨即沖著石子落下的方向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喊道:“哇,有蛇哎?!?/br> “啊——”玉米地里的人聽到有蛇,瞬間嚇得尖叫著往外逃竄。 張惜悅滿是傷痕的臉上,嘴角一側歪起,竟帶著少有的幾分頑皮氣。 “蛇蛇蛇,蛇在何處?”地里的人跑到離張惜悅只有一米遠的地方停下,結結巴巴問道。 望著面前這個穿著還算較好,長相清秀,稍顯瘦弱,看上去與自己差不多年齡的少年,張惜悅眸子微微瞇起。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王夫子家的兒子王元。十四歲的年紀,因個子不高,看著就像十一二歲的模樣。 修繕河道,他也一起下力的。沒想到這般膽小。 修繕河堤的空隙婦人們坐在一起就愛張家長李家短。 王元并不是曾氏所生,而是王夫子的原配亡妻所出。 現在的曾氏是王元的遠房表姨。當時的曾氏家中落魄,見王夫子這個遠房表姐夫是秀才身份,便把曾氏嫁過來當了續弦。 想到昨天王鳳嬌的歹毒,現在王元又躲在玉米地里,張惜悅先前的捉趣蕩然無存。直接開門見山:“你來這作甚?” 王元左右來回看,他之前聽王鳳嬌說張惜悅是個怪物,就怕哪里突然鉆出一條蛇來。 確認安全后,才強鎮心神對張惜悅道:“你、你為何要打我meimei?” “你是來替你meimei出頭的?”張惜悅的雙丫髻微微向一側傾斜一分,眼眸微瞇,略帶幾分慵懶的問道。 “不是出頭,是討要說法?!蓖踉槐菊?。 望著一板一眼的王元,張惜悅擺正了姿態,問道:“王夫子可教你曉文識字了?” 王元:“自然?!?/br> 張惜悅:“我聽來一首詩不知作何解,正好向你請教一番?!?/br> “???”王元還未反應過來,張惜悅已經開口了。 “天地不仁芻狗走,無私大公盡被欺,奈何橋旁撐英豪,誓與爾等同俱滅?!睆埾傢庥挠亩⒅踉獑柕溃骸澳憧芍我??” 見王元神色有了變化,張惜悅接著道:“你若不知,便回去問你家夫子老爹?!?/br> 張惜悅說完轉身往回走去。聲音向身后傳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br> 王元只覺臉上掛不住,干瘦的手指彎曲握緊,停頓一刻轉身走了。 站在院墻邊的張立新與張玉福對視一眼,眸中神色復雜。 張玉福不記得他何時教過這句? 張惜悅走進院子,對坐在屋檐下的張玉福與正在劈柴的張立新打了聲招呼,就進屋了。 時明時暗的天猶如晝夜交替,整整一天下來始終沒有一道雷電,也不曾落下一滴雨滴。 就好似在等著什么!又好似要懲罰什么!讓人惶惶不得心安! 人們在快要透不過氣來的悶熱中度過了一天。 “怡寧,快同阿悅起來吃飯了?!?/br> 昕娘將蒸煮炒好的飯菜端上桌,對著里屋門上的布簾子往里喊。 張怡寧緩慢從木床上爬起,身上的疼痛讓她不時哼唧出聲。 聲音傳進昕娘耳中,好似利刃在割她的心頭rou,疼得她掩面拭淚。 張怡寧以為張惜悅是怕彼此觸碰到對方的傷,睡到堂屋的木床上來了。 可等她慢步走來堂屋才發現,堂屋的床上空空如也。 “阿娘,阿悅呢?”張怡寧對端著補湯進來的昕娘問道。 昕娘聞言愕然看向張怡寧:“阿悅不是同你躺在里屋嗎?” “我以為……”張怡寧聞言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昕娘似意識到什么,忙將湯碗放去矮桌上,隨即掀開姐妹倆臥房的里屋門簾往里看。 見里屋沒有。堂屋的木床上也沒有,母女倆的神色越來越慌張,各自開始分頭尋找。 張怡寧忍著渾身的疼痛往火房跑。 而昕娘則發了瘋般往家里各個房間找。 張怡寧對著隔層喊阿悅,見隔層沒有應答,轉頭看了眼火房外無人,顧不上許多撥開木柴枝推開土墻門。 “阿悅呢?阿悅可有來這兒?”望著逼仄的隔層里傻坐在床上的少年,張怡寧慌忙問道。 少年憨傻的搖了搖頭。 待到張怡寧關上土墻門,少年菱角分明的下顎繃緊,冷峻的眸中透著不解,心里暗忖:“她不是看到那塊木柴了嗎?為何還會……” 這死丫頭,要出大事。 忽地,少年重重一巴掌拍在木床上,眉頭蹙得緊緊,冰冷的眸子寒氣森森。 待張家傾巢而出,少年才從茅草屋頂鉆出。只是在他剛伸出頭,又猛地縮了回來。 少年鉆出屋外趴在茅草屋上,暗中觀察去而復返的陳海兵。 只見陳海兵直接走進堂屋,朝著門外看了一眼,才從懷中掏出一只瓷瓶,將里面的粉末抖入湯菜里。 面目猙獰可怖,心里狠厲暢快:這一次,看你們一家再如何逃出生天? 而此時某一處的山洞中。 冰冷潮濕的地上,滿臉傷痕的少女手腳被反綁在身后,動彈不得。 地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眼前赫然映入幾道人影。 望著面目猙獰、兇神惡煞的幾個婦人,張惜悅真想大笑兩聲。 現在的惡婦都是扎堆的嗎? 而婦人身后站著的是提著一把柴刀的劉大郎。 “你們,你們想要作甚?”張惜悅掙扎著想要起來,奈何手腳被反綁使不上勁,費了好大的勁才像條蟲蛹挪動著坐起靠在身后的石頭上。 “作甚?將你這個小賤人剁成rou泥,扔進山林里喂野獸。替我兒報仇?!睏钍蠍汉莺菡f道。 “你兒作甚與我有何關系?”張惜悅瑟縮著怯怯道。 “你還敢狡辯!”曾氏咬牙切齒一聲爆呵:“要不是你,我家嬌兒怎會到現在還昏迷不醒?你這個小賤胚子,竟還用石頭砸斷了她的肋骨,今天我就要把你的肋骨一根根敲碎?!?/br> 張惜悅一聽,慌張辯駁道:“我沒有。她的肋骨明明是申沐青砸的。不是我?!?/br> “啪!”陳氏聞言上前就給了張惜悅一記耳光,頭被打偏出去老遠。 陳氏一把抓住張惜悅的雙丫髻,把她的頭皮扯起來老高,歇斯底里的怒吼道:“你還我兒的眼睛?!?/br> “看來,你們是不想讓我活著離開這里了?”張惜悅凄然一笑道。 “活著?離開?”一眾人像聽到個大笑話。 “你想啥子?你害我家漢子斷了一只手臂,今天我便要下了你的雙臂?!苯仙锨耙徊秸f道。 “你們……你們……” 張惜悅望著緩緩朝自己走來,面色猙獰、眼神陰狠毒辣,手里或抓石頭、或舉著柴刀與屠刀的一眾人。 面色看著都是恐懼,可眼睛在看向一旁石壁后蠢蠢欲動的一堆細長身影時,卻含著諱莫如深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