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十一個小時的時差,一萬兩千公里的距離,梁喑第一次感覺到了什么叫恐懼。 他給陳亦洲打電話的手都在微微發顫,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沈棲真的有危險怎么辦,他盡量維持住冷靜,沉聲說:“亦洲,沈棲不見了,想辦法調監控幫我找到人,我現在不在國內,拜托你?!?/br> 他從未給人低過頭,也從未用過拜托兩個字。 陳亦洲正在開調研會,聽著梁喑極限壓抑的嗓音知道事情很嚴重,抬手示意會議先暫停,“抱歉我出去接個電話?!?/br> 他站在走廊里,沉聲說:“怎么人會突然不見了的?你要調哪兒的監控?” “沈棲在他師父的工作室門口看到過一個穿橘色衣服的男人,身高大概185公分,他最后失蹤的地方在水禾居。對方知道支開程術應該已經跟了很久,至少他肯定知道沈棲的身份?!?/br> 陳亦洲從未聽過他這樣的語氣,安慰道:“你先不要這么著急,也許他臨時遇到朋友跟人去玩了,不一定就是有危險。你放心我馬上安排人調監控,用最快的速度給你答復?!?/br> 梁喑換了個號碼撥出去,單刀直入講了一遍。 應承捂著一只耳朵勉強聽清,當場“cao”了聲,“把音樂給我關了關了!我小師父不見了?你他媽怎么照顧人的?你不是最疼他的嗎怎么能把人弄丟了的?” 梁喑沒有時間跟他廢話,沉聲說:“應承,動用你全部的人去找,不管用什么手段,我要沈棲毫發無傷的回來?!?/br> “好好好,我現在就安排人?!?/br> 梁喑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焦躁過。 他要回國,面臨的是至少11個小時的飛行,這段時間他會完全斷聯,收不到半點沈棲的消息。 如果不回去,只能隔著一萬公里指揮人。 他做過無數次的決策,從未有過一刻膽怯,可現在這個進退兩難的境地快把他逼瘋了。 他就像一個剛學會拆炸彈的新手,頭一次上戰場就遇見了一個不安常理出牌的恐怖分子,握著剪刀根本不知道剪掉哪條線才能求生。 他怕自己一個草率,自己和沈棲都會被炸得粉身碎骨。 紅蕊回過頭,眼睜睜看著他疲憊又焦灼地摘掉眼鏡。 “梁總,您也別太擔心,對方有這么謹慎就證明是知道您的,多半是想要錢,不會傷害沈棲的?!?/br> 梁喑嗓音沙啞得像是吞過沙子,“他跟我確認了好幾次我會不會準時回去,我都答應他了,我每一次都答應他了?!?/br> 第63章 棲棲遑遑(三) 從公司到機場這條路梁喑走了不下二十次,從來不知道這段距離能那么短。 他努力把每一個環節每一個步驟都考慮到萬全,卻仍覺有疏漏。 空乘提醒了三次飛機即將起飛,梁喑打完最后一個電話,關了機。 紅蕊在一邊大氣不敢出。 如果說上次沈棲住院梁喑只是震怒的話,那此時此刻的他就是被困在這個機艙里的野獸。 “梁總您別太擔心,他那么聰明一定不會有事的,說不定我們落地之前陳主任已經找到人了,您要相信他的能力,還有應公子,他的人脈很廣,一定有辦法盡快找到人的?!?/br> 梁喑焦慮地不斷轉動婚戒,這個時候他不相信陳亦洲,也不相信應承。 這和能力無關,也和信任無關。 他只是做不到把沈棲的安危拴在任何一個人身上。 飛機開始推出,起飛瞬間帶來強烈的耳鳴與失重感。 梁喑從有記憶開始分析,自己樹過多少敵人,有誰有可能對沈棲不利。 太多了。 梁喑頭一次覺得自己那樣的行事作風是不是錯了。 梁正則說他不懂愛不配被愛,這是不是對他的警告與懲罰。 他是不是應該仁慈一些,與人為善,諸事退讓? 可歸根究底他沒傷害過任何一個無辜的人,他再怎么狠,那些人也都是罪有應得。 公益他沒少做,錢也沒少捐,現在平大還立著兩個他出錢建造的教學樓。 即便他有錯,他愿意承受報應,但不應該由沈棲來替他。 紅蕊倒了杯溫水放在旁邊,輕聲勸:“沈棲那雙眼睛很好認,對方一定知道您的身份,不敢亂來的?!?/br> 梁喑看著舷窗外黑漆漆的天,說:“紅蕊,我是不是不該讓他公開身份?!?/br> 紅蕊心一墜,在她的認識中梁喑強大、縝密無所不能。 而眼前這個男人像一個束手無策的凡夫俗子,正在因為愛人的失蹤焦慮而困苦。 愛會讓人長出血rou,也會一寸寸剝離血rou。 “梁總,他不會怪您的?!?/br> 梁喑閉上眼,一遍遍地在心里祈求,他愿意折壽,折多少都好,只要沈棲平安無事。 - 沈棲的傷口一直在流血,失血伴隨強烈的眩暈和失溫。 他側躺在地上,分辨不出現在是幾點鐘,只知道意識在一點點的消失。 他輕輕地喘了口氣想換個姿勢,又被男人狠狠一腳踹在了肩胛的傷口上,疼得他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不是大張旗鼓公開嗎?你老公不是很愛你嗎????怎么不接你電話???” 男人用堅硬的鞋底狠狠碾壓著沈棲的肩膀,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狼,亢奮的吼叫。 “你跟七年前一樣,沒有人要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