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梁喑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看著和朋友小聲嘀咕的沈棲。 剛才轉過身的一剎那,那張殷紅的唇微張,半遮半掩嫩軟的舌尖與打了一半呵欠的眼,濕漉漉地朝他微微瞪大。 他就像做了壞事的貓,被人揪住了短小的尾巴,慌張無措地瞪著濕紅的眼睛。 不知是求饒,還是惱羞成怒。 外頭很吵,梁喑沒聽清林延說了什么,但沈棲的那一句“叔叔”卻聽真切了。 婚禮還沒辦,他倒是先長了個輩分,謊扯得還挺利索。 沈棲花了幾分鐘總算把林延糊弄過去,一抬頭看到梁喑還在看他。 “梁先生?!?/br> “嗯?”梁喑眼尾含著幾分輕嘲:“不是叔叔么?” 沈棲沒想到他連這個也能聽見,耳朵瞬間紅透:“不是?!?/br> “不是什么?” 梁喑遞過來一個杯子,水晶杯在光影下閃著細碎的光,被那只修長的手拎在他眼前,“喝了?!?/br> 沈棲看著滿滿的一杯晶瑩液體有些惶恐,梁喑微微勾起唇角,用眼神往旁邊一掃:“或者把這些喝完,自己選一個?!?/br> “梁先生,我……” “需要我幫你?”梁喑隨手拎起一瓶未啟的酒,“先從這個開始?” 沈棲光是看著就覺得胃部隱隱抽痛,可在梁喑的注視下他不敢不喝,萬一他真的一時興起讓自己把滿桌子的酒全喝了他就得橫著出去了。 只是一杯酒,應該沒什么問題。 酶羥化酶與乙醛脫氫酶會代謝掉一部分酒精,呼吸也會代謝掉一少部分,剩下留在他體內的一部分才會跟著血液循環影響大腦。 他剛喝過酒,按照剛才的酒精進入血液循環的速度,他應該不會立刻醉,至少會等一個小時以上才會抑制大腦皮層反應。 他只要在這一個小時以內回到家就不會有問題。 “不要,我喝我喝?!鄙驐p手接住杯子,做好了嗆辣的準備,閉眼一口氣灌進去,猛地愣住了。 “蜂蜜水?” 梁喑微抬下頜:“喝完?!?/br> 沈棲松了口氣,在那道視線下,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喝。 微溫的蜂蜜水恰到好處地舒緩了他緊張抽搐的胃,也順便將剛才灼燒的喉嚨滋潤得舒服了一些,很快,一杯蜂蜜水見底。 “走了?!?/br> 梁喑拿起自己的西裝外套走在前頭,眼前閃過他說“要回家”時的表情,像只做了壞事又恰巧被人抓住了短小尾巴的兔子,瞪著濕漉漉的眼睛不知是羞惱還是求饒。 梁喑心想:年紀小是小,倒會撒嬌。 兩人沒從正門走,沈棲跟在梁喑身后,出了門才發現這兒居然是有特殊通道的,比他進門的地方更安靜,無人打擾。 秋雨淅瀝,綿密的雨幕下的黑色邁巴赫低調與沉穩,熾白的光線將車身鍍上一層冰涼冷峻的雨絲銀光。 秋雨寒涼,沈棲驀地打了個冷戰。 他天生體弱畏寒,夏天也比別人穿得多,晚上出來時沒想到會下雨,只穿了薄薄的襯衫就出來了。 冷雨裹著風往脖子里卷,單薄的襯衫被浸得潮濕黏在胳膊上帶來如影隨形的冷意,沈棲不動聲色搓了搓手臂,小聲打了個噴嚏。 懷里一沉,沈棲下意識雙手捧住,“梁先生?” 沈棲沒太反應過來,愣愣看著男人長臂一伸將筆挺的西裝外套攏在了他肩上,順手把他往后一帶,避開了砸在廊檐下的雨珠。 鼻尖傳來似有若無的木質冷香,沈棲下意識吸了吸鼻子,聞到很淡的煙味,又打了個噴嚏。 司機撐著傘快步而來,先跟梁喑打了招呼,望向沈棲時有些遲疑。 少年模樣漂亮,被廊下冷光一照顯得清冷干凈。 司機從未見過梁喑帶人回家或是去酒店,但看著他肩上披著的明顯不合身的西裝,一時也有些拿不準稱呼。 “沈棲,是內……” 沈棲一口氣瞬間被提起來,捏著西裝外套的手指倏地收緊,等待那個陌生又親密的稱呼從他口中說出來。 梁喑接過司機手里的傘,慢條斯理補上:“侄?!?/br> 沈棲呼吸一哽,錯愕得看向梁喑,他怎么? 司機恭敬問好:“小少爺?!?/br> 梁喑把傘往他頭頂一罩,與他略顯呆愣的雙眸對視,“怎么?不喜歡這個稱呼?要不要我跟司機說你是我新娶的太太?” “不、不是?!?/br> 有一瞬間他以為梁喑會用“內子、內人”這樣的稱呼來介紹他,二人肩膀相碰,沈棲耳里還殘留對方低沉至極的嗓音,耳朵根后知后覺地蔓延出一點紅痕。 平洲多雨,風刮起來也沒完。 沈棲規規矩矩坐在后座,屁股不動聲色地往車門挪了挪,努力和梁喑隔開盡可能大的社交距離。 方才在酒吧里不覺得,這會車里密閉的空間下他身上那股沉穩的木質香絲絲縷縷傳入鼻尖,簡直讓人無處可逃。 沈棲掌心交疊,汗津津的。 車內很安靜,雨珠細密點在車頂又順著玻璃滑下去,形成一股股清潤水流。 沈棲側頭看向窗外,盡力忽視著身旁無所不在的存在感。 他完全沒有想到結婚對象是這個人。 沈棲見過他,五年前。 那時候他剛初二,參加完市里一個生物競賽后被一個老教授臨時留下非要收他做關門弟子,害得他沒來得及趕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