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昨天葉池對簡知魚的過度在意著實讓她擔憂,但現在看起來,如此淺的感情根基,跟她料想的一樣,一切都有漸漸遺忘的機會。 病房里重歸冷清,簡知魚望著天花板,腦子里回放著林芙剛才的話,耳邊驀地有股涼意。 他伸出手摸了摸,才發現自己流淚了。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的氣流再一次紊亂起來,房門被推開的一瞬間,簡知魚就有一股感覺,是葉池來了。 他緩緩睜開眼,直直撞上葉池的眼睛。 安靜對視了幾秒,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半晌,葉池心里苦澀,嘴角卻還是上揚:“我聽他們說你醒了?!?/br> “嗯,你怎么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葉池低下頭看看自己身上,他沒有換洗,身上還帶著血跡臟污,臉色也仿佛熬了十天半個月似的,頹廢陰郁,只有在看向簡知魚時,眼神會顯得柔和一些。 “搞成這樣你心疼嗎?”葉池玩笑道。 誰知道簡知魚盯著他,輕輕‘嗯’了一聲,幾乎讓他重新構筑起來的精神又一次崩潰。 葉池死死凝視著他,輕聲道:“我也心疼?!?/br> 他吸了吸氣,突然笑了,笑得狀似輕松,卻不知道這個模樣落在簡知魚眼里就是強撐。 “小魚,鐘恒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了對吧?” 簡知魚沉默地點頭。 “我帶著目的在你身邊呆了那么長的時間,你是不是覺得很惡心?” 他語氣里的潰意被簡知魚輕易捕捉到,難受的心酸在身體里蔓延:“不是?!?/br> “那是不是……不管是簡家人還是我,你都不愿意見了?” 簡知魚閉上眼,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是?!?/br> “好,”葉池的靈魂仿佛被抽走,永遠地停留在了身體外的某一處地方。 “我們都不出現了,你會比以前快樂一點嗎?” 窗外又下起大雪,寒風呼嘯,刺骨冰冷。 許久,病房里才響起一道很輕的聲音:“我可以?!?/br> 我可以比從前快樂一點。 這不是他的回答,但是他的承諾。 葉池聽到這聲肯定的答復,早已被大雪冰原覆蓋住的混沌大腦機械地點頭: “好,好……” 這場道別明明有充足的時間,卻似乎無比地匆忙。 千言萬語都說不盡,一開口便會泄露出笨拙的痛苦。 從醫院渾渾噩噩走出來時,葉池都記不清自己有沒有跟小魚說出那聲‘再見’。 他在最后兩級臺階上輕飄飄地踩空,重重摔了下去,耳后的皮膚摔破了一個口子,血流如注。 鵝毛大雪落在他的身上,眼前是一片大雪覆蓋的銀白。 樟城的雪,連同他少年時代還未開始便已死去的,一起埋葬藏匿在這個寒冬里,成為他往后多年的歲月里,一個魂牽夢縈的妄想。 第42章 -六年后-十一月的晚風已經開始變得蕭瑟,葉知魚從機場出來,坐上網約車后座。 手機上收到一條房樂怡發來的餐廳地址,離機場挺遠,但就在他家附近。 京城的晚上八九點,馬路上還是有些堵,車子在路上花費了不少時間。 天空有細雨落下,路燈的暖光將雨絲映照得纖毫畢現,細密如針,暖色的光沒有增添多少暖意,反而更顯蕭索。 他裹緊了身上的外套,一動不動,無聊地看著窗外。 也有別的車子堵在路上,旁邊就是一輛黑色賓利,隔了一段距離,窗戶看不見里面。 但葉知魚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出神地看了好一會兒,像是一種命運的牽引,直到車子在擁堵的馬路上重新龜速前進,他才緩緩回神。 他沒再看外面,趁著還有一點時間才到餐廳,在包里找出湯蕓走前塞給他的免洗卸妝濕巾。 臉上黏糊糊的不舒服,沒有鏡子可看,索性就憑感覺慢慢擦了。 趕到餐廳的時候已經是半小時后,房樂怡在角落的一張桌子后跟他招手,臉上還帶著個黑色口罩,姿容優雅,很有一股女明星的范兒。 葉知魚走過去坐下,沖她微抬下巴:“怕被拍到不如找個有包廂的餐廳啊?!?/br> 房樂怡翻了個白眼,取下口罩:“我們倆這咖位,拍張照都不夠人家狗仔路費的好嗎?我這是換季感冒了?!?/br> 她放口罩的動作頓了下,突然有些猶豫:“我不會傳染你吧?你這個體質感冒應該很麻煩?!?/br> “哪有這么容易傳染,這都怕那我還拍不拍戲了,劇組每天人來人往的?!?/br> 房樂怡點點頭,但還是有些不放心:“你回去之后記得先吃個藥,預防一下?!?/br> 剛才沒看清,這會兒坐近了,加上餐桌的燈光照得清楚一點,她才看見簡知魚臉上有一點沒弄干凈的粉底痕跡。 房樂怡‘嘖’了一聲,從包里麻溜地掏出濕巾和鏡子遞給他:“又讓妝了吧,這粉底液質量好差?!?/br> 葉知魚接過濕巾,簡單抹了兩下:“等會兒我回去再洗吧?!?/br> “劣質粉底聞多了對身體不好,你這部戲那男主真缺德,為了不讓你素顏都肯幫忙借化妝師了,唉,什么時候能熬出頭啊?!?/br> “才兩年而已,能演配角已經可以了,”葉知魚比房樂怡淡然得多,“而且又不是科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