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一直以為孤僻的顧淮除了王玔他們，不會在新環境里交友，憤怒和嫉妒像是炸開的荊棘，刺得他頭破血流，被沖昏頭腦的人把一切都定為罪和惡意。

    裝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除了自己，顧淮有更信任的——朋友。

    而且每次碰面，他都是一副受害人的姿態，放任自己的誤解。

    顧淮一直看不起少爺們，和他相處全然不是真心。

    看到那輛車時，裴呈璟第一眼就認出來了，他看了每張單子的合格證，清除一切一樣，把車送走，也沒有去多詢問沈方澤。

    顧淮看著少爺勾下去的腦袋，到他身邊坐下，倒是沒有像以前那樣激動，說：“我知道?！?/br>
    裴呈璟喉嚨哽咽：“你討厭我嗎？”

    “早就知道的事，討厭什么？”顧淮反問，想讓自己的聲音不那么沉重，但他裝不出來。

    裴呈璟一聽，完全繃不住了，哽咽出聲：“我……”

    “我確實像扔掉一只狗一樣，”顧淮伸手摸他的后腦勺，按了按像是安慰，“當時確實是抱著這種心態，把你扔小超市的?！?/br>
    徹底破防，裴呈璟哭起來。

    沒有長時間哭泣，也不是撕心裂肺，裴呈璟整個人都要碎了，說：“你好討厭??！”

    顧淮笑了一下，攬過少爺的肩膀把人圈?。骸八陨贍?，咱倆扯平了?！?/br>
    就這樣抹掉以前的種種，賭氣也好，故意的也罷，裴呈璟埋到顧淮的心口上，淚水打濕了沖鋒衣前襟。

    顧淮卻勸人：“少爺，雖然很想讓你放肆哭一下，但最好別，會消耗洞里的空氣?！?/br>
    少爺：qaq

    時間跨過零點許久，顧淮看裴呈璟的情緒穩住了才站起來：“你坐這，我去前面再看看?！?/br>
    既然這里是廢棄的礦洞，那證明開采過，有作業就會有痕跡。

    但裴呈璟不愿意坐這，跟著起來：“我要和你一起?！?/br>
    顧淮也不多說話了，扶著他繼續往前走。

    兩人都沒再說那些事，專注的清掃腳下的每一寸泥地。

    直到時間跨過三點，顧淮刨了半天，摸到幾塊硬物。

    裴呈璟往下看，是幾塊明黃的礦料。

    顧淮在手電筒下照了一下，看成色就不是好料子，笑起來：“天無絕人之路?！币膊活櫯K污，直接放沖鋒衣的口袋里。

    裴呈璟才說話：“我聯系過鑒定的人，能出去的話，對照出有問題，我會召開會議?！?/br>
    顧淮看少爺的臉。

    充電手電筒的光不太足了，少爺的臉頰上都是泥土，他像是燒制到一半的瓷器，粘稠的泥巴無法掩蓋內里完美的成效。

    “召開股東會議，”裴呈璟說，“原料有問題、長期不真誠，不能合作，現在看來，就算東西沒問題，出了這種事，也不能和他們合作了?！?/br>
    顧淮知道這少爺的不合作不完全是官方的，折騰了這么久，他也不是瞎子，循著手電筒的光照，他親在了裴呈璟的嘴唇上：“謝謝你?！?/br>
    混亂的呼吸在耳邊纏繞，窸窸窣窣的聲音又大了些，裴呈璟才別別扭扭的說：“不用謝我?！?/br>
    顧淮勾了一下嘴角，再看時間，又打著電筒看四周：“得想個辦法出去?！?/br>
    礦洞再大，也就這么點地方，封閉空間，氧氣支撐不了多久，他拉著少爺往外走：“有命出去才能召開股東會?！?/br>
    他其實是能感覺到里面的空氣變得稀薄的，因為泥腥味越來越大，還很悶。

    裴呈璟的腳步更加艱難，近乎被拽到洞口處，顧淮拍了拍，是一整個石塊。

    少爺選擇不動彈，穩定體力：“情況是不是很糟？”

    有心之人不會讓局面樂觀。

    顧淮選擇靠住裴呈璟，這里完全沒信號，洞口的縫隙也完全不能支撐兩人的呼吸。

    他抱住裴呈璟的腰，抓少爺的手：“長時間不聯系，總會有人發現我們的?！?/br>
    裴呈璟靠著他，有些沒精神，顧淮稍微樂觀些：“你的朋友應該經常聯系你?！?/br>
    少爺喃喃：“應該是的?！?/br>
    后半夜最熬人，困和缺氧分不清，顧淮按了一下裴呈璟的臉頰：“應該？以前沒有經常和朋友們一起嗎？你人緣很好的樣子?！?/br>
    裴呈璟的后腦勺靠著顧淮的胳膊，沒有否認：“是啊，但我一直圍著你轉，你不理我?！北г沟臍庀⒑軡庵?。

    顧淮沒在這個話題上停留，問：“你是不是很久沒去找游商雲了？”

    “他照看酒店很忙，”裴呈璟打了個哈欠，“十句話里有九句都是喝醉了?！?/br>
    顧淮點頭，盡量找話說，不知道說了些什么，說了多久，自己都有點恍惚。

    他只能從洞口的縫隙里看天色，瞥到微弱的光線，一看手機才清晨六點。

    這里完全寂靜，也沒有工人的痕跡。

    看來整個礦區都做完了清理工作了。

    這個時候動作倒是快，他忍不住嘲諷，聽到少爺的呼吸聲，把人拍醒：“裴呈璟，別睡?！?/br>
    被叫了好一會，裴呈璟才意識到自己睡著了，問：“幾點了？”

    “六點，”顧淮有點沉重，“你到有光的這坐會？”

    外面的空氣帶著青草氣息，但被縫隙擠壓得稀碎。

    裴呈璟皺眉，覺得周身沒勁，搖頭：“腿有點疼……”

    借著亮，顧淮才看清，少爺的腳踝腫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