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一座別苑
洞簫之音自亭中飛出,輕柔細膩的音色甚至有些不像是一名男子能夠駕馭的,它們像從雪山上流淌下來的水,隆咚墜落寒潭,只讓人心中清涼。 于火中的鳳凰需要這樣的清涼的水,于是自天上降臨下的琴音與之相合,然而鳳凰終是被困,無法主動得到這曲清泉。 蕭長夜此刻并沒有想太多,他只知道,對方將自己引來這里,做什么首先還是要先符合對方的心意。 雪山融化,透骨的寒水在蕭長夜的駕馭下,自溪中飛起,院子中桃花身上的躁動不安似乎也被寒水所洗去,逐漸平靜,再平靜。 兩音在半空之中相會,鳳凰飲泉,一聲高鳴。 她終渡過涅槃,震破云霄。 洞簫漸落,歸入小溪。 鳳凰展翅,翱于九天。 并未念及他的幫助選擇走下天空,因為她是鳳凰,又怎么會來小溪這樣的地方。 兩音漸分,二者各有去處,鳳凰繼續向上,溪水繼續向下,或許永遠都不會再相遇,此為自然之理,當然不可強求,蕭長夜感知著那人向上,于是他便向下。 曲終音落,蕭長夜睜開眸子,桃花歸于寧靜,散發著陣陣花香。 忽然之間,它們向兩邊移動,將一條康莊大道展現在蕭長夜的眼前。 向前看去,大道盡頭,是一座別苑,牌匾之上,寫著紅梅別苑四字。 別苑乃皇家園林,蕭長夜久不居京都,從未聽說過有這么一座別苑,他看著道路兩旁盛開的桃花,不知為何要取紅梅二字。 他放下手中洞簫,沒有猶豫太久,向里走去。 才發現,墻外桃花,墻內紅梅,此刻正在盛開。 院中有流水潺潺,假山點綴,清流從梅樹深處瀉于石隙之下,令人心曠神怡。 “吱吱~” 忽地,一聲鳥鳴聲進入耳畔,蕭長夜循聲望去,才見一只燕雀落在一朵紅梅上。 看著煞是漂亮的鳥兒,蕭長夜心里揣測起這里主人的身份。 下一刻便見鳥兒向里飛去,顯然是來給他帶路的。 片刻之后,蕭長夜進入一處清雅別致的院中,這里沒有紅梅,但能聞到紅梅散發出的淡淡味道。 只見燕雀落在一棵大榕樹上,在榕樹之下,擺放有一張石桌,石桌邊沒有坐人,邊上只有一池清水,偶有錦鯉跳躍。 蕭長夜微微皺眉,饒是他這個人自問面對任何情況都能盡量保持冷靜,可這么半天還在跟他玩玄乎就真的有些煩人了。 “喵~” 正當此時,熟悉的喵咪聲從后面傳來。 蕭長夜轉身,便見一名素裝打扮,生得一雙秀眉鳳目,外披白色紗衣的年輕女子,正抱著白貓緩步走來。 單從容貌上看,根本無法判斷女子大概多少歲,因為她那張白皙無瑕疵的臉,看起來就像才十六歲的少女,可從她身上流淌出的氣質,更像一個久經世事的女人。 “蕭吹得不錯,”女子從蕭長夜身邊擦肩而過,走到石桌旁坐下。 “是那支蕭不錯,”蕭長夜上前,向她躬身行禮,這音律之學,還是在青鸞山的時候安如山強迫他學的,沒想到今天還就派上了用場。 燕雀飛落到石桌上,女子柔軟的手從白貓身上撫過,她輕輕發出一聲略微不滿意的聲音。 蕭長夜心想莫非這個女人就是白貓口中那個女人? “是小姐救了我?” “你不認識我?”女子頗感意外,兩道眉輕輕蹙起。 “初來乍到,京都之地還不熟悉,還望小姐見諒,”蕭長夜確認了,自己真不認識這位容顏可稱絕美的女子。 “你應該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的吧?”她有些不甘心的再問。 “這里是紅梅別苑,”蕭長夜很誠實的說。 注視著少年的神態,女子確認他是真的不知道,那么之前琴簫之合看來也并不是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我叫李雨師,”細膩的手輕輕撫摸過懷中白貓柔潤的毛發,另一只手不知從什么地方取出一些稻谷,放到燕雀的面前。 “拜見長公主殿下,”蕭長夜此刻再也無法保持平靜,半跪行禮。 大周昭武長公主,征狩八年,當今皇帝在北方為羚族所敗,長公主孤身入敵營,以離間之計保大周嵐州六郡疆土,由此獲封長公主尊位。 據說她不只一直居住在皇宮之中,并且還協助皇帝陛下處理政事,要知道,便是太子殿下,如今都還沒有理政的權利。 而太子對于自己這位jiejie,聽聞十分親近。 可以說,她就是大周最有權勢的女人,即便是當今皇后也不能與之相比。 不過蕭長夜從來沒有聽說,長公主居住在紅梅別苑,準確的說,應該是這些年他哥就沒有和他說過這件事,自然無從得知。 思緒飛速轉動,他很想知道,長公主引他來到這里的目的是什么? 突然,蕭長夜便聯想到來時所聽見的一曲琴音。 “起來坐下吧,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什么會將你帶來此處,為什么沒有將那頭來自北方的羚活捉?”長公主的語氣中并沒有流露出尊位者的威嚴,反而很輕,讓人感到很舒適。 但蕭長夜的警惕之心并未因此減少,他很聽話的坐下,說道:“殿下定有殿下的思量,小民目光短淺,不敢妄言?!?/br> “先回答你第二個問題,之所以沒有選擇活捉那頭羚,是因為在短時間內沒有辦法?!?/br> 聽見蕭長夜如此規正的回答,長公主輕笑一聲,說道:“蕭公子并非朝中官員,說起話來倒是和他們一模一樣的?!?/br> 呃... 這能怨他,誰見到你不得規規矩矩的。 “其實今夜見你,也只是想看看被不少人稱為本朝神將的平成侯,他家的二公子會是個什么樣的人,”這便是她所回答的第一個問題。 蕭長夜若有所思。 長公主接著說道:“很快就是科舉,本宮來此,想問問蕭公子可有意入東宮為國效力?” 如此嚴肅的事情,從她口中吐出時就好像是一陣風般簡單。 東宮,那可是太子之地。 可是蕭長夜不明白,雖說陛下皇子不止太子一個,可是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威脅到太子的地位,再說,有陛下在,誰又能動搖太子的地位。 這件事很奇怪,說不通。 這個女人在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