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大哥,丫鬟沒有撒謊,我身上的傷勢確實與桑二脫不了干系。 豈料費東生只掃了一眼,視線便挪移開來,望向站在梅樹旁的纖柔身影,不是桑寧還能有誰? 自打桑二姑娘被養父母所傷、目力受損后,費東生每回見到她都心虛不已,能避則避,哪曾想今日竟被小小丫鬟唬弄,不得不跟桑寧打照面。 桑寧將竹籃挎在胳膊上,緩緩向費東生福了福身,嗓音似黃鶯出谷,道了一句費統領有禮,可聽在費東生耳中,卻與魔音穿腦無異,讓他渾身僵硬,冷汗直流。 就算瓊枝郡主再是愚鈍,也能看出事情不太對,她用力咬了下舌尖,扯了扯費盈君的衣袖,低聲問:你大哥是不是認識桑二? 費盈君茫然搖頭,我也不知。 瓊枝郡主心頭一滯,僵硬地笑了笑,指著費盈君掌心的傷口,慢聲提醒:費統領,能不能先請太醫過來,盈君的傷勢耽擱不得,若貽誤的時間太長,恐會留下疤痕。 費東生滿臉不耐煩,擺手道:就蹭破一層油皮兒,請什么太醫?我都怕太醫還沒過來,她的傷口就先愈合了! 被這么一擠兌,瓊枝郡主面子有些掛不住,不可思議的看了費東生一眼,顯然沒想到他這個做兄長的會冷血到這種程度。 與二人相比,桑寧對這個結果倒是并不意外,費東生雖家世顯達,終究在軍營里摸爬滾打多年,比尋常男子還要粗枝大葉,他之所以急匆匆趕至此處,不過是擔心費盈君傷勢頗重,貽誤最佳的救治時間罷了,豈料仔細一看,費盈君的傷委實不值一提,才轉變態度。 費統領,盈君是你meimei,而桑二只是個無親無故的陌生人,就算你不通文墨,常年在戰場上斬殺異族,親疏遠近總能分得清吧?瓊枝郡主沒好氣道。 聞言,費盈君眼淚掉得更兇,秀麗面龐隱隱透著幾分羞惱,暗恨大哥太過愚鈍,半點不通人情世故,讓她在友人跟前丟了顏面。 費東生完全沒聽進去瓊枝郡主的話,他咽了咽唾沫,沖著桑寧拱了拱手,赧然開口:舍妹不懂事,冒犯了桑二姑娘,還請姑娘莫要介意。 并非費東生偏袒外人,刻意忽視自己的meimei,他這么說,是基于對二者的了解。 桑寧性情寬和,不喜麻煩,無論在邊關還是京城,都不會主動生事;而費盈君是鎮國公府珍而重之養大的女兒,疼得似眼珠子般,自小到大沒讓她受過多少委屈,久而久之,也將費盈君的性子養的愈發嬌慣,再加上瓊枝郡主與桑寧素有嫌隙,不找麻煩才是怪事。 無妨。 桑寧不在乎的聳了聳肩,她和費東生也算是老相識了,這漢子身強體壯,比田間犁地的牛還要健碩三分,濃眉大眼,與費盈君全無半點相似之處,要不是鬧出今日這檔子事,她還真想不到費東生竟有一個如此蠻不講理的meimei。 許是桑寧打量的目光太過明顯,費東生也能猜出她的想法,忙解釋道:桑二姑娘有所不知,我與盈君雖為兄妹,卻不是血親,我是父親從戰場上撿來的棄嬰,親手撫養長大,隨后加入麒麟衛,留在了殿下身邊。 原本費盈君流淚是為了博取同情,讓兄長替自己出頭,根本算不得傷心。 哪曾想費東生不僅對她的傷勢無動于衷,還二話不說的將身世向桑寧和盤托出,這會兒費盈君是真動了火,偏生在弄明白個中內情前,她不敢輕易發作,生怕落得無法收場的地步。 乳母從袖中取出錦帕,邊誘哄邊給費盈君拭淚,連道造孽,姑娘向來是個心氣兒高的,往日瞧不上大少爺這個養子,言道費東生在國公府和奴仆沒什么區別,都是伺候人的東西,直至后者在戰場上立了不少功勞,隨太子殿下凱旋回京,姑娘才對大少爺有所改觀。 自打大少爺回到京城,乳母每日過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受到懲處,好在大少爺是個心胸寬廣的,沒同姑娘計較,反倒如親生兄長般出手庇護,漸漸的,乳母倒是將當年那些齟齬都忘到腦后,今日瞧見大少爺冷漠無情的眼神才回想起來。 大哥,在你眼里,桑二比我重要嗎?費盈君頂著紅腫如核桃般的雙眼,扯住費東生的胳膊,期期艾艾問。 別胡說!費東生甩開女子的手,面頰耳根都因愧疚變得guntang,偏生他皮膚太黑,旁人也瞧不出什么。 桑寧懶得理會這幾人,直截了當道:勞煩費統領讓讓路,太后還在等我回去。 女子聲音雖輕,但聽在費盈君耳中卻無異于一道驚雷,讓她愈發不忿,對桑寧怒目而視。 瓊枝郡主不知何時站到費盈君身畔,狀似無意道:桑二姑娘,聽聞你與沈探花退親了,不知長夏侯府有沒有給你相看人家,若是還未找到合適的人選,不如讓盈君代勞,盈君是鎮國公的女兒,身份高貴,她定能替你挑一個如意郎君。 瓊枝郡主只當沒發現太子殿下對桑寧的心思,反正一個退過親的女子,閨名有瑕,就算生得貌美,也配不上當朝儲君。 要是桑寧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那她只會狠狠摔在泥里,淪為眾人的笑柄。 正當瓊枝郡主幸災樂禍之際,身后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