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他只想求全,求自我,以退為守,但蕭雋想的是征服,攻勢如雷霆千鈞。 蕭雋看著他:“若卿向孤服軟,怎知孤不會讓你從孤這里贏了下一局?!?/br> 唐青:“若真那樣做,陛下就不是陛下了,服軟乞來的勝利果實,滋味未必有多好?!?/br> 蕭雋:“卿連試都不愿意嘗試,便篤信滋味不好?” 唐青:“……” 他溫聲轉了個話題:“臣想告退了?!?/br> 離開時,唐青細心攏了攏斗篷,尤其將脖子遮圍得嚴嚴實實。 蕭雋停在他身后,看著他有意的遮掩,說道:“今日孤會差人宣召任命韓擒為定西大將軍的諭旨?!?/br> 唐青背著身沒動:“幾時啟程?” 蕭雋并不介意唐青向自己詢問此消息:“三日后?!?/br> 唐青:“臣知道了?!?/br> 他向蕭雋拱手行禮:“臣請告退?!?/br> 蕭雋走到門外,此時唐青就要下臺階,余光一轉,望著四周把守巡視的禁軍。 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傳出去不知又要招起多少閑話。 他率先停步,溫聲叮囑:“陛下,請留步?!?/br> 蕭雋挑眉,唐青不再多言,頭也不回地走了。 寒冬凄楚,春潮將至。 起了股風,蕭雋目送遠去的唐青,青年披著的雪白貂篷迎風而擺,好似一朵潔白無瑕的雪蓮花。 李顯義迎到門后:“陛下瞧著心情不錯?!?/br> 蕭雋沒有否認。 韓擒定駐幽州,皇叔也不在王城,唐青身邊只有他,縱使方才沒有得到回答,可唐青并未否認。 他此生只在疆場中縱橫,在江山社稷上博弈。于戰事,不管危機多少,又或失敗的幾率遠超勝利,凡是有一絲機會,足可讓他抓住時機,扭轉乾坤,乘勝追擊。 只要唐青沒有否認,抓住這一絲機會,即使微弱,于他而言也足夠了。 ** 年初積壓許多公事,唐青回到府上,用過膳食便去書房處理。 已過掌燈時分,外頭飄了雪,他執起手邊的茶水,入喉溫熱,清香的茶息化解幾分疲憊。 蘭香進門催促:“先生,該歇息了?!?/br> 唐青頭也不抬:“再等等?!?/br> 又忽然問:“幾時了?!?/br> 蘭香看他過度辛勞,有些不情不愿地應道:“都要過子時了?!?/br> 唐青輕喃:“是很晚了?!?/br> 這幾年他作息規律,忙到此時,頭腦已經昏沉得不行,明日一早還要送人出城,于是歇了辦公的心思,打算回房睡覺。 剛起身,人就晃了晃,眼前的燈火也跟著搖晃。 蘭香眼疾手快地攙著他,愁眉苦臉地勸著:“先生,明日不許忙到這個時辰了?!?/br> 唐青邊走邊輕揉眉心:“好?!?/br> 蘭香嘟囔:“知道您是為了空出時間送大統領離開,但也不能不顧身體呀?!?/br> 明早韓擒啟程去幽州,此一別,不知何年才能再相見。 韓擒是唐青兩世中少有的知交,無須對方通知,出于情誼,他也會相送一程。 想著此事,唐青睡前服用了一劑湯藥后,很快沉沉入睡。 ** 翌日,天剛灰亮,他起身更衣,就著蘭香送進房內的溫水洗漱。 昨夜落了一宿的雪,唐青穿著厚實棉絨的御寒衣物,乘坐馬車趕往城門方向。 一地寒白,朔風凜冽的刮著城門,目光所及,威武嚴肅的鄴軍整裝待發。 軍隊為首的男子著玄色鎧甲,唐青出現在城墻高處,瞬間看到韓擒的背影。 對方似有感應,側身回首,與他遙遙相望,很輕地點了點頭。 城門外十里地,唐青的馬車不緊不慢駕駛在官道上,直至簾子外響起一道聲音。 “先生?!?/br> 唐青以指尖挑開車簾,朝對方淺笑:“我來送你?!?/br> 韓擒目光涌出感情,還有不舍。 唐青下了馬車,韓擒牽著馬與他落在軍隊后方。 “原本想早點來送你,結果還是晚了些時辰?!?/br> 韓擒低聲道:“先生有此心意,我已知足?!?/br> 唐青舒緩地呵出一口氣:“在幽州好好照顧自己?!?/br> 韓擒看著他:“先生也要照顧好自己?!?/br> 他笑問:“會舍不得離開嗎?!?/br> 韓擒不假思索:“會?!?/br> 但他須得離開,父兄留在鄴都,皇上需要他治理幽州。且在西北那片疆域上,每一處都流傳著關于唐青神降的事跡。 為此,無論出于忠心還是私心,他都甘愿守護那片土地。 瞥見十五里的石碑,韓擒先開口:“就到這里吧?!?/br> 唐青停步,還欲說話,身子一暖,卻被韓擒擁入懷里,緊接著微微凍紅的鼻尖印下一道濡濕溫熱。 韓擒擁著他,吻著他,這份親昵已不再適合他們,但面臨分別,唐青閉起眼睛,沒有推開。 不久,韓擒松手:“先生,我走了?!?/br> 他一雙星目中含了淚意:“多謝先生沒有推開?!?/br> 唐青背過身,唇邊始終揚著笑。 直到再也看不見軍隊和韓擒的蹤影,他垂首,神情有些黯然,眸里微微濕潤。 遠處的林道上停著一輛馬車,蕭雋透過車簾,看著自始至終不發一語的青年,目光閃過幾分妒意,幾分痛楚,幾分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