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韓擒震愕。 “可是父親同你說過什么……” 唐青搖頭:“無關任何人,我心已決?!?/br> 他推開橫在門前的那只手:“回去吧,韓擒?!?/br> 第57章 三更過, 回廊迎面襲來一陣風,貼在窗戶上的節日花聯簌簌作響。 著了寶藍色夾襖的蘭香端著托盤走過,小心看著腳底的路。 推開門縫擠入寢屋, 只后廚到屋內一段路, 就叫她手腳冰涼。待她搓了搓雙手, 指尖回暖后方才拿起托盤上的湯藥。 她試了試溫度, 繞過水墨百鳥屏風, 道:“先生, 安神湯溫度剛好, 趕緊喝了罷?!?/br> 唐青倚在床榻一頭,如云漆發垂著,半掩眉眼, 眸底尚有幾分久難入眠的倦色。 蘭香瞧在眼底,急在內心。 自打先生跟大統領分開,表面上看,好似安然若素, 可一旦入夜, 就整宿煎熬, 每每親自看他閉眸,也只閉著。 如今唐青發現這樣的狀態影響到辦公,別無他法,只好讓蘭香照著梁名章離開鄴都前開的安神湯方子,煎了一副。 他低頭靜靜地將湯藥服盡,在疲憊與勞乏的夾擊下,總算有了睡意。 見此情形, 蘭香到偏廳的小榻上側躺而睡,近日先生狀態不太好, 擔心夜里出什么差子,她一直留在旁廳,隨時有個照應。 唐青昏昏沉沉地睡至半夜,天地寂寥中,依稀聽到風聲夾著斷斷續續的人聲,仿佛有人在附近交談。 待他目中清明,直覺并非換幻聽。 唐青似已猜到來人是誰,取出架上的斗篷披上,甫一拉開房門,視線便與那雙沉沉星目交匯。 蘭香從廊下折回寢屋門前,喃喃:“先生,我吵醒您了么?” 她擰了一把胳膊,兀自懊惱。 蘭香覺至半夜,出門去茅屋小解,哪想在燈影蒙蒙的雪夜里,瞧見佇立在庭院中的大統領。 統領出現,沒吱半點動靜,倒是她看不下眼,欲把人勸走。 左右勸不過幾句,先生就醒了。 見蘭香面色懊悔,唐青溫溫一笑:“不干你的事,我要醒便醒了?!?/br> 望向院中癡癡沉沉注視著自己的人,他低聲嘆息,把小姑娘先打發走。 “蘭香,你先回屋歇息,剩下的,交給我來處理?!?/br> 蘭香猶豫:“可……” 迎見先生堅定的雙眸,只得咽聲退下。 ** 庭院只余風和雪,于月色慘白朦朧的夜色之間,愈加凄寒寂寥。 唐青和韓擒二人隔廊相望,一人在門前,一人在庭中,庭中那人肩膀和鬢發兩邊已落了一層白,想來已在此地停留有些時候。 韓擒目光仍癡癡的,動也不動,像僵硬在雪夜中的石像,唯有一人才可使他化解復蘇。 唐青輕嘆,率先打破眼前的沉默。 “你這是何苦?” 韓擒:“……” 他僵硬地動了一下唇:“我……想見你,我想你?!?/br> 唐青瞥開眸:“既已分開,就不要再藕斷絲連,何須這樣折磨自己。韓擒,你并非拖泥帶水的性子?!?/br> 韓擒:“……” 他抬起冷硬的手指,放在心口輕輕觸碰,低啞道:“如果不來看你,這里就會疼得緊?!?/br> 唐青滿腹酸澀,忍不住抬眸,四顧無言。 當下無可奈何,他側過身,那道癡沉的目光始終如影隨形地跟著自己。 若他硬下心,大可以回屋后將房門緊閉,任韓擒站到天亮都無動于衷。 但他并非那般性子,更舍不得再去傷此人半分。 可再僵持下去,也只能助長彼此的痛楚與不舍。 四周寂若死灰,唐青勸道:“你……見也見了,還是回去吧?!?/br> 韓擒巋然不動,半晌,目光里溢出柔色,開口道:“先生盡可回屋休息,無須理會,只當我不再即可,等天一亮,我自會離去?!?/br> “你——”唐青微微咬牙,怒道,“冥頑不靈?!?/br> 韓擒任他打罵不動,仿佛要在庭中,在雪下,站到天荒地老。 雖落小雪,但停留久了,任誰鋼筋鐵骨,也會凍壞的。 何況韓擒一連幾日不眠不休,高強度處理完軍務后,府邸也不回,只尋處安靜的地方默默飲酒。 今夜實在想念得緊,借著酒精,才悄然探訪至此。 他一生不曾做過出格的事,唯獨關乎唐青。 而他也遵循自己的諾言,只來看人,并不驚擾。 見此,唐青連半句強硬的話也開不了口,又不知該怎么辦,總不能真讓人站在外頭整夜。 過了須臾,唐青邁出門,朝庭中走近幾步。 韓擒:“先生……” 茫茫月色,唐青立在雪夜之中,周身猶如籠罩一層淺淡皎潔的微光。 他垂眸,如羽漆黑的長睫印下些許白絮,額頭沾染冬雪的涼意,對著慘白的雪地微微闔眼。 “若你不走,我就站在此地。你既傷害自己,無異于傷害我?!?/br> “先生——”韓擒震動,目光涌出哀求和痛楚, “你……何苦拿自己來懲罰我……" 唐青搖頭:“我豈會罰你,只不知該拿你怎么辦,既如此,便一起承擔吧。當初我說過,做不成情人,退回一步,做回普通的朋友亦無不可,你傷害自己,是想叫我內疚,還是心疼?!?/br> 韓擒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