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崩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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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秋獵,驚魂未定,皇帝、皇子甚至公主皆受了驚嚇,哪還有興致再繼續下去?索性下旨提前結束秋獵,修正兩日班師回朝。 相思尚未痊愈,身子虛弱,行走不便,只能臥在床榻上歇養。午后,崔令儀和許安平夫婦二人前來看望她,身后還有那個影子一樣的歡然。崔令儀一進門便心疼不已,坐到床邊,輕輕撫了撫相思的額頭,柔聲道:“讓你不聽駙馬的話,瞧瞧這腿,傷成這樣,疼不疼?” 相思輕輕吐了吐舌頭,眼神里卻帶著幾分撒嬌:“太醫說好好休養,養個十天半月,便沒什么大礙了?!?/br> 崔令儀嘆了口氣,從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青瓷瓶遞給她:“這是我大哥從邕州購來的藥膏,是當地僚人秘制的,氣味清淡,既能去疤,還能潤膚,你拿去試試看?!?/br> 相思眼眸一亮,接過來打開瓶蓋,果然有股淡淡的清木幽香,透著幾分草本的味道。她笑道:“還是你想得周到?!?/br> 她們說得熱絡,旁邊的許安平卻不耐煩了,讓歡然給自己擦了擦臉,站起身來,冷冷道:“不過是點小傷,至于這么大張旗鼓?” 崔令儀和相思齊齊白了他一眼,懶得理會。崔令儀又囑咐了幾句,這才與許安平一同告辭。 兩人剛走出門,便正好撞見周翎迎面而來。崔令儀見了他,溫和一笑,語氣溫婉:“周小公子越發精神了,果然少年英雄?!?/br> 周翎微微一怔,隨即微微點頭,神色恭謹:“多謝皇妃夸贊?!?/br> 然而,許安平卻冷冷睨了他一眼,嗤笑道:“但愿你別和你那位父親一樣,通敵賣國,死無全尸?!?/br> 此言一出,空氣頓時冷了下來。 周翎的臉色沉了沉,手指悄然收緊,指節泛白,終究還是隱忍著沒有發作,只是微微俯身行了一禮,低聲道:“小臣謹記大殿下教誨?!?/br> 許安平哼了一聲,甩袖離去。 周翎站在原地,過了片刻,才輕輕吐出一口氣,調整好神色,邁步走進屋內。 房中,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落,映得床榻上的少女面容恬靜。相思半倚在軟枕上,見到周翎進來,笑了笑:“翎哥兒來了?!?/br> 他在床沿坐下,眉頭微皺,目光落在她腿上,似乎不敢碰觸,連連說著自己和六叔周遇很擔心。 相思見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輕輕笑了笑,柔聲安撫:“沒事的,傷得不重,你不用太擔心?!彼埔娭荇嵘裆琅f凝重,便岔開話題,輕輕問道:“今日出去,可見到什么好花了?” 周翎這才想起了什么,立刻回頭朝門口喊了一聲,隨行的小廝便端著一個小竹籃進來,里面放著幾朵晨間采來的鮮花,尚帶著些晨露的濕潤。 周恭簡因著秋獵而對周翎刮目相看,也給他比從前優渥許多的待遇,甚至還親自指派小廝照顧。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朵輕盈的木芙蓉為其簪上。 相思眸色微暖,伸手輕輕撫了撫花瓣,柔聲笑道:“翎哥兒長大了,再過幾年,也要給妻子簪花了?!彼Z氣溫柔,眼神里帶著幾分戲謔,仿佛已然能想象少年日后為佳人簪花的模樣。 然而,周翎卻倏地垂下眸,指尖微微收緊,低低道:“我不娶妻?!?/br> 相思怔了怔,隨即失笑,揉了揉他的發頂,只當他是年少頑劣的脾性:“那也由不得你,五嬸和你五叔,會替你尋個世家貴女的?!?/br> 周翎沒有再說話,只是輕輕握緊了手中的花枝,眼神落在相思身上,帶著沉靜與憂傷。 回京十日,相思總算見到了周述手臂上的傷。 那是被棕熊生生撕咬下的皮rou,傷口猙獰可怖,血rou翻卷,血色凝結成暗褐,四周的肌膚微微腫脹,仍帶著尚未散去的淤青。最深處的傷痕直透骨膜,隱隱泛著森白,甚至還能看出皮rou斷裂的紋理。 她看得心驚,險些落下淚來,周述卻神色如常,太醫為他換藥時,他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倒是相思在旁邊干著急,一顆心揪得死緊。眼見藥粉撒上,鮮血滲出,她眼圈一紅,聲音微微發顫:“這傷……會不會留下疤?” 周述抬眼望她,嘴角含笑,語調輕松:“這點小傷算不得什么,當年在戰場上,刀槍箭矢齊至,生死不過在須臾之間。如今不過是皮rou傷,何須憂心?” 相思輕輕咬了咬唇,眼睫顫了顫,低聲問道:“那你……以后還要去戰場嗎?” 周述盯著她,笑意微深,仿佛聽出了她話中的不舍與隱隱的惶恐。他略一沉吟,隨即半真半假地道:“若是去了,便帶上公主一同,否則公主在家里怕是要哭壞了?!?/br> 相思臉頰倏然染上一層緋色,嗔他一眼,心頭卻涌起絲絲甜意,如三月風吹過花樹,落英繽紛。 周述受了傷,皇帝便準他在府中養病。向來忙碌的他突然閑了下來,也不覺無趣,日日安靜讀書,竟是難得的清閑時光。他性情沉穩,少有抱怨,連府里下人都悄悄議論,說駙馬爺倒像是個修行的高士,寵辱不驚。 這一年,沉孟姜病情加重,周恭簡上書請辭,欲赴南方陪妻子頤養天年?;实蹤嗪庠偃?,最終允準,并特意提拔六郎周遇為工部郎中,以示恩寵。 然朝中大臣皆心知肚明,周家六郎乃唯一不通兵事之人,此番提拔,不過是虛撫人心,實則無關緊要。 盛夏悄然而至,宮中喜訊傳來,皇帝新納的嬪妃誕下皇子。老來得子,龍顏大悅,特命設宴,大宴群臣,并在御花園設角抵戲,邀皇室宗親及朝中重臣共賞。 宴席華麗,金樽玉盤,絲竹悠揚。相思靜坐席間,目光落在那位年輕嬪妃身上。新晉的嬪妃抱著襁褓嬰兒溫柔含笑,手腕上的珊瑚珠串隨著哼唱聲輕晃,映得相思腕間最新求來的佛珠黯然失色。 那一刻,相思竟有些羨慕。 “怎么了?”崔令儀姍姍來遲,見她出神,忍不住拉住她的手笑問,“怎地瞧著悶悶不樂?” 相思回過神,輕輕一笑,抬手抹了抹眼角,竟然有些濕潤。她柔聲說:“只是有些羨慕她,得償所愿,有了自己的孩子?!彼曇艉茌p,落入杯盞交錯的人聲喧囂里,竟似風吹花影,飄渺不定。 崔令儀一愣,隨即便明白了相思的心思。成婚近三年,相思與周述始終膝下無子,這事兒她從未提及,可每每聽聞誰誰添了個皇子、哪家夫人又誕下麟兒,她眼中總是不自覺地浮上一抹落寞。崔令儀輕輕握住她的手,語氣溫柔:“你太過焦急,反倒不易成事。太醫院那兒有上好的坐胎藥,咱們一道去問問?” 相思抬眸看她,欲言又止,終是輕聲問道:“你……也和我一樣的心思?” 話音未落,一旁的許安平卻忽然嗤笑一聲,語氣涼?。骸八??還是算了吧,我倒不想和她有孩子?!?/br> 大庭廣眾之下,皇帝尚未落座,他竟當著眾人這般羞辱正妃,頃刻間,四座皆驚,滿堂嘩然。崔令儀臉色微僵,但很快便鎮定下來,撫了撫鬢角垂落的珍珠流蘇,那珠子映著她眼底結冰的湖面。她款款走至許安平身旁,正襟危坐,側首喚了一聲:“歡然,過來,茶涼了?!甭曇魷睾蛷娜?,仿若方才的輕蔑從未發生。 歡然立刻上前,乖巧地奉上一盞茶,崔令儀接過,纖指一轉,方要飲下,下一瞬,卻忽然抬手,猝不及防地一巴掌甩了過去! “啪——” 這一記耳光清脆響亮,在殿內回蕩,驚得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歡然捂著臉默默站在遠處。 許安平大怒,猛然起身,陰鷙的目光狠狠瞪向崔令儀,而崔令儀卻只是緩緩收回手,冷冷看著他,嘴角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她的目光平靜而森冷,如深冬湖面,一眼望去,是化不開的寒意。 片刻后,許安平冷哼一聲,甩袖而坐,沉聲道:“歡然,站到我身后?!?/br> 自此,連一個眼神都未曾再施舍給崔令儀。 皇帝入座后,隨意寒暄幾句,逗弄著懷中的老來子,忽然將目光投向相思與周述,笑道:“你們兩個,怎么還沒個動靜?” 相思沉默不語,指尖微微收緊,周述卻已握住她的手,沉聲回道:“公主尚年幼,兒臣擔心公主體虛,倒也不急?!?/br> 他說得從容不迫,一派風輕云淡,而話落之際,他微微偏頭,與相思對視一眼。相思垂下眼睫,嘴角扯出一抹淺淡的笑,可心里卻并不覺得輕松,反倒像是被什么堵著,說不出的憋悶。 角抵戲的大幕終于拉開,鑼鼓喧天,臺上兩名角抵戲演員翻騰挪移,手臂舞動,步步試探。過不了片刻,便猛地抓住對方手臂,力道交錯間,斗得難分難解。 相思心頭那點心事始終揮之不去,怎么也提不起興致。 周述靜靜觀賞,對面的許安平卻看得目不轉睛,嘴角噙笑,目光在場上流連,如癡如醉。 許安宗也時不時撫掌稱妙,興致盎然。 就在這時,場中黑衣演員突然變招,袖中寒光一閃,一柄匕首驟然亮出,直刺向白衣演員! 眾人心頭一震。 相思瞳孔微縮,指尖輕顫,但轉瞬便回過神來。她小時候也曾見過這出角抵戲,這匕首定然是特制的,刀刃卷曲,傷不了人性命。待會兒節奏一變,白衣演員便會假作受傷,旋即再度爬起,繼續角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