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她說的是大多數女性所處的困境。 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 倘若李氏油鹽不進,真要跟苗理正硬剛到底,那她往后定會連立足的機會都沒有。 一介婦道人家,甭管她有沒有理由,把家庭鬧成這般,在世人眼里就是不會持家。 人們只會批判她不識抬舉,畢竟苗家是京官,商戶女攀附官家,本就占了便宜。 總不能既要又要。 這不,李氏堅決不撤狀紙,挨了一頓板子被抬回別院,連床都起不來。 跟隨她陪嫁進府的孫婆子心疼得直抹淚,喉頭哽咽道:“娘子受了這般大的委屈,倘若被平州的夫人知曉,不知得多傷心?!?/br> 李氏疼得滿頭大汗,只咬牙沒有吭聲。 她三十歲的年紀,一張鵝蛋臉,身段纖弱,常年cao勞氣色極差。 此刻挨了板子躺在床上,左手又是骨折的,沒法放到床上,只得吊在床沿。 說來也真是諷刺。 自家男人是官,且還是大理寺專管刑獄的官,她去狀告,京兆府打她板子還是看在苗理正的面下從了輕。 如果按照正常程序,非得把她打得半殘。 當時府衙的差役提醒她長點心,何必跟苗理正叫板損了體面,落得兩頭不是人。 她這些年在苗家承受的所有,孫婆子看得真切,也不敢勸她回頭,只是一個勁抹淚,心疼她遇人不淑。 李氏心里頭煩躁,啞聲道:“孫mama不用擔心我,這些日把蘭蘭照顧好就是?!?/br> 苗少蘭是她的心肝兒,她唯一的精神支撐。 當初離開苗家時她是獨身一人來的別院,后來待苗光華放松警惕后,她才想法子把閨女騙了過來。 如今苗少蘭被她藏到了他們尋不到的地方,以防苗家人用女兒做要挾逼她就范。 現在京兆府說會審理她的案子,但需要查明實情,至于何時開庭審案,沒給出準話。 李氏覺得這事有點懸。 她已經三十歲了,經歷過事情,自然不會天真,心中猜測京兆府肯定會去苗家尋苗光華私下里把這事處理了。 果不出所料,京兆少尹余國陳親自去了一趟苗家。 大家都是京官,且苗光華才四十出頭,以后在大理寺肯定還會繼續升遷。 要知道京兆府的工作是最難做的,因為京中全是權貴,隨便一塊板磚扔出去都能砸到同僚來。 故而京兆府做事的態度就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主要是京中人脈關系錯綜復雜,若是不慎得罪了某位,拐彎抹角的關系牽扯過來,指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故而余少尹一點都不想接這口鍋,只想甩回苗家,讓他們自己關門解決問題。 得知余少尹登門拜訪,苗光華一點都不意外。 苗家雖然家道中落,好歹在京中還是有點顏面的,倘若京兆府連這點眼色都沒有,那就甭做官了。 同僚之間,哪能不相互體諒著些呢? 說到底,就是官官相護。 苗光華備上好茶接待。 今日休沐,大家得空坐下閑談,余少尹倒也沒有兜圈子,開門見山說明來意。 苗光華一襲黛色圓領窄袖袍衫,面白少紋,渾身上下書生氣極重,人也生得端正,看起來文質彬彬。 他頗不好意思道:“家中瑣事,勞余少尹憂心,實在抱歉得很?!?/br> 余少尹擺手,捋胡子道:“到底是苗理正縱容了些,由著夫人玩鬧,以我之見,還是早日勸回家為好。 “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有什么話,相互說開就行,何必鬧得生傷?” 苗光華道:“余少尹說得極是,我家內子脾氣暴躁,平日里又縱容,未曾管束,這才鬧出笑話來。 “原本是家事,怎奈內子非得較真擰巴,以至于給京兆府添了麻煩。 “明日我定當去把內子勸回,讓她撤回訴狀,把這事平了?!?/br> 余少尹:“如此甚好,夫妻一體,同心同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實在沒必要鬧得如此生傷?!?/br> 苗光華點頭道:“余少尹說得極是?!?/br> 之后二人又說了些其他。 在他們眼里,李氏不過胡鬧罷了。 女人嘛,只要你肯放下身段哄哄,總能哄回家的。 當時余少尹是這樣認為,苗光華也很有自信能讓李氏回心轉意,繼續做她的賢妻良母。 倘若李氏跟他撕破臉,這輩子就甭想在京中立足。 孰輕孰重,總得掂量掂量。 待把余少尹送走后,苗光華神色陰霾地站在院子里。 不一會兒家奴來傳話,說苗老夫人喊他。 苗光華背著手去了內院。 苗家二老年事已高,家中子嗣單薄,苗老夫人只生育了二子一女。 女兒早已嫁人,苗光華是長子,次子在幼年時期就病死了。 當時苗老夫人傷心過度,落下了病根,之后再無生育。 苗光華子嗣也不佳,只有苗少沖一根獨苗,故而二老偏疼不已。 聽到京兆府的人來過,苗老太爺說道:“琴娘著實胡鬧了些,京兆府那邊怎么說?” 苗光華答道:“余少尹前來叫我私下里解決就好,他們不管的?!?/br> 苗老太爺點頭,“這本就是家事,多大點事,非得鬧得人盡皆知,丟人現眼?!?/br> 閆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