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在某一瞬間,周瑾行很想砍她的頭。 可是仔細一想,那人又是他自個兒發昏納進宮來的。 自己討進門的小老婆,且又比他小了近一輪,還是暫時受著吧。 稍后錢嬤嬤送來枸杞菊花飲子。 周瑾行連花帶湯全都入了肚,他面無表情咀嚼枸杞菊花,賊他娘的瀉火! 也在這時,御史大夫溫宗榮和大理寺少卿馬倉前來面圣商討手頭的貪污案。 二人瞧見溫淑妃跪在殿外,還以為她受了罰。 溫宗榮愛女心切,欲言又止。 溫顏別過臉,裝作沒看到他。 兩人由黃內侍通報后進殿面圣。 周瑾行到底見過大世面,看到溫御史居然還能面不改色。 在二人一一上報甘州官員貪污案的途中,外頭忽然傳來一道鏗鏘有力的女聲。 “掖庭竇春生冤枉,請陛下做主明察!” 猝不及防聽到這話,溫宗榮不由得愣住。 周瑾行一襲威嚴紫衣,端坐在桌案后,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說道:“溫愛卿繼續說?!?/br> 溫宗榮回過神兒,接著方才的話題繼續匯報。 哪曉得不一會兒外頭又響起自家閨女作死的聲音。 “掖庭竇春生冤枉,請陛下做主明察!” 溫宗榮后知后覺意識到不對勁,露出困惑的表情看向天子。 周瑾行瞇起眼眸,故意指著外頭道:“溫愛卿可知淑妃口中的竇春生是何人?” 一旁的馬倉暗叫不好,忙伏跪在地。 溫宗榮不知竇春生是何人,但他知道曾經被抄家的竇侍郎,且竇春生又是掖庭的,二者多半有關聯。 甭管遇到什么,先跪了再說! 溫宗榮立馬伏跪在地。 周瑾行看著他的舉動,緩緩起身,居高臨下道:“溫愛卿養的好閨女,這會兒正跪在殿外替竇懷敏的女兒求情呢?!?/br> 此話一出,溫宗榮如被雷劈。 周瑾行走到他跟前,蹲下道:“溫愛卿,你作何感想,嗯?” 溫宗榮頓覺腦門子發涼,額頭貼著地道:“小女年幼,定是受他人教唆,才敢干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周瑾行冷哼,面無表情道:“外頭都在傳,溫家圣眷正濃啊?!?/br> 這話唬得溫宗榮如芒在背。 想起前陣子自家閨女還用溫家祖上敲打他收斂,這會兒居然敢替竇氏女請命,委實匪夷所思。 “請陛下明鑒,淑妃娘娘年幼無知,總不會無故生事?!?/br> 聽到他拿年幼說事,周瑾行被氣笑了。 外頭那女人比人精還精,倘若因著年紀小就輕看,不免好笑。 “溫愛卿說得極對,淑妃確實年幼了些,朕便宣她進殿聽聽她的說詞?!?/br> 溫宗榮抽了抽嘴角,很想對他說: 陛下,這是你的家事,咱顧忌一下外人行不行? 偏偏周瑾行一點都不給面子,自顧回到桌案后,朝錢嬤嬤做了個手勢。 錢嬤嬤只得硬著頭皮到殿外請溫淑妃。 不一會兒溫顏進殿,見溫宗榮跪在地上,多少還是有點愧疚。 上回她還提醒他別作死,現在就輪到自個兒了。 朝上頭的天子行完跪拜禮,周瑾行開了金口,一來就是送命題。 “淑妃可知竇春生是何人?” 溫顏如實回答:“妾知道,竇春生乃前戶部侍郎竇懷敏之女。 “永平八年,竇侍郎因謀反罪抄家,竇春生入掖庭作婢,是罪奴?!?/br> 這話聽得一旁的溫宗榮腦門直冒冷汗。 周瑾行看向他道:“溫愛卿,方才你說淑妃年幼受他人蠱惑,朕瞧著,她似乎一點都不糊涂?!?/br> 溫宗榮差點哭了。 連殿內的黃內侍和錢嬤嬤都不由得捏了把冷汗。 周瑾行斜睨溫顏,慢條斯理地攏了攏寬大的袖口,犀利問:“淑妃,你明知竇氏乃罪奴,何故要為她請命?” 溫顏挺直背脊,應答道:“竇春生罪不至死?!?/br> 周瑾行瞳孔收縮,沒有答話。 黃內侍急得不行,小聲道:“請娘娘慎言?!?/br> 周瑾行瞪了他一眼,“你讓她說。 “溫家祖上三代都是諫臣,今兒朕倒要聽聽她哪來的底氣敢替竇氏女請命?!?/br> 跪在地上的溫宗榮默默地拿袖口擦額頭上的汗。 溫顏視若無睹,字正腔圓道:“妾有三問,不知陛下可愿作答?” 周瑾行沉著臉道:“且問?!?/br> 溫顏:“陛下愛民如子,天下人皆知。 “妾有一問,皇城三宮六院里的宮婢與內侍可是陛下的子民?” 周瑾行看著她的眼睛,應道:“是又如何?” 溫顏:“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道理。 “妾想問陛下,宮里頭的主子生病有太醫院服侍,那些下等宮婢與內侍若是生病,又當如何?” 黃內侍忍不住道:“太醫院資歷淺些的可替他們看診?!?/br> 溫顏抨擊道:“儒家禮教規范女子三從四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就算是各宮的主子生病,太醫院診脈時也會用絹帕覆蓋肌膚避嫌。 “在這等男女大防的禮教之下,敢問諸位,誰敢私下里替宮婢看診?” 這話令在場的人們沉默。 溫顏字字錐心,“皇城里養著近萬人,除了少數主子外,余下的皆是宮女內侍。 閆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