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當時的商池雖然沒有立刻想明白,但是在和五號病人交流之后,他就已經知道了。 對病人來說,狼就是一切有危險的存在,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警察,所以在以他們的思想為中心的病房中,外來者就是狼。五號病人努力想要成為的就是他認為的狼,所以最后他的身軀會這樣的扭曲。 而事實上,在現實世界中,被指認為“狼”的存在才是真正善良一方的存在,商池知道這點,饒榕應該更清楚。 但既然如此,那為什么在辦公室內的第四個房間,應該是屬于饒榕的思想構造世界中,狼群依然是可怖的有威脅的狼群,而不是可以交談正常的人類? 商池當時沒有深思這點,因為在和病人交談的過程中他們反復強調的狼,讓他形成了一個固有認知,這個村子的外來者就應該是狼,他甚至沒有意識自己錯過了什么。 直到之后四號病人和五號病人的行為才讓他回過去思考這點,然后才找到了答案。因為饒榕的眼里,警察這些也是有威脅的存在,他曾經殺了一個村民,他也犯下了罪孽。即使那個村民被早早地埋進了土里,若無意外不會有人發現饒榕的罪行。 但在心靈的世界中,警察依然是追逐著他對他有威脅的狼群。 所以三號病人才會說他們是一體的,因為他們在暗示商池,只有躲到他們之中,商池才有可能逃離狼群的追捕。 因為,唯有在一群罪行中,才能真正掩蓋自己的罪行。 而這份罪行也昭示在了這個疑似饒榕女兒的世界里,在她的眼里,代表了饒榕的商池和外面的村民一樣,都是可怖的怪物。 商池已經后退到了房間的另一角,一邊注意著外面的動靜,一邊用余光打量著女孩,他主動拉開距離這個行為似乎讓女孩放松了一些,甚至沒有抖得這么厲害了。 但商池的心里卻在猶豫著一件事,如果這個女孩就是饒榕的女兒,那么他是不是應該救下她。 畢竟他還記得自己出現在這里的原因是那副缺少了五件寶物的圣母像,他就是推開了畫了其中一樣缺失物眼睛的磚頭才來到這里的。而這個女孩臉上唯一擁有的眼睛,就說明了她是獲取寶物的關鍵。 可難道救下了女孩,他就能獲得一雙可以按在畫像上的眼睛? 商池直覺覺得不是這樣,雖然從木屋縫隙里窺探的時候視線受礙,但這個世界明顯是殘缺的,甚至他變換角度往外看的時候,能看到空白的部分,顯然沒有能夠逃出去的地方。而以他對這些副本的了解,這個任務甚至可能是需要他挖出女孩眼睛這樣的扭曲方式來完成。 但如果這個女兒是饒榕的女兒,商池怎么可能用饒榕的身份親自傷害她。 除非……就像之前第四個房間一樣,他要做的就是看到最后。 正當商池這么想著,他的視線忽然和外面的狼對上了,這種小情況他自然是不動聲色,眼皮都沒眨一下。但是旁邊的女孩在長期的驚恐之下已經完全喪失了冷靜,在狼看過來的時候忍不住往旁邊一躲,最后撞翻了堆積的雜物。 雜物轟然落地,發出了無法阻擋的聲響。 木屋內積累了已久的灰塵被大力揚起再緩慢落下,模糊了女孩絕望到極致的雙眼。 她發出了動靜,她被發現了。 商池沒有時間去更多關注女孩的情況,他看到外面所有的狼都整齊劃一地轉過頭來,看向木屋的方向。它們圍繞在木屋旁沉默著,注視著木屋似乎在等待著什么。接著從中走出了一個看著更加蒼老的狼,他大聲地說著:“我們要找到祭品,我們要獻上眼睛?!?/br> 商池認出了這個聲音,是一號病人。 這時,木屋的溫度陡然變高,甚至發出了不詳的嘎吱聲,濃煙燃起——著火了。 但商池卻能感覺這景象并沒有影響到自己,上升的溫度沒有帶來灼燒感,那應該嗆人的濃煙都沒干擾到他呼吸。 不過幾秒的時候,火焰就已經竄起,而他也迅速做出了判斷,伸手想要抓住女孩往外跑。 但緊接著商池就發現,火焰就是從女孩身上燃起的,她站在那里,像一把熊熊燃燒的火炬。她痛苦地張開自己的胳膊,像被釘死的獻祭者。 她沒有嘴唇,無法發出呼喊,但她每一寸扭曲的身體都在傾訴她此刻的痛苦和煎熬。 外面一號病人的聲音還在繼續,他驕傲地宣布道:“我見證一切的初始,也將見證一切的終結?!?/br> 半分鐘之后,火焰熄滅了,女孩的身影也消失了。 只有地上被燒白的灰燼能夠證明她曾經的存在,但在這片灰燼之中,有一雙完好無損甚至還濕潤著的眼睛。 商池伸手去觸碰那雙滾落在骨灰中的眼睛,在這片燃盡一切之后的灰燼中,這雙眼睛依然是潔白純凈的。 當他碰到的剎那,那雙眼睛變成了一幅畫,畫中是一雙注視著他的眼,是那個女孩的眼睛。 商池的手猝不及防地陷入了畫中,最后他整個人都落入了畫中。 下一秒,他穿過這幅畫,再次出現在了之前的第五個房間中,而他的手上空空如也。 他能看到自己剛剛觸碰過的那面墻已經完全塌陷了,露出了藏在墻后無盡的黑霧,缺失的墻壁讓這個房間看起來像一個張大嘴的怪物, 商池反身走過去看高椅背后的畫,這次畫上的女人多了一雙眼睛,像在注視著畫外的商池。這雙眼睛和女孩的眼睛一模一樣,顯然圣母已經得到了自己丟失的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