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班教室里彌漫著糖水的甜香和糯米特有的味道，每組前面都有一個班干裝盛湯圓進行分發，吳鍛才也親自為自己班上的每個學生打湯圓，大家排著隊領取，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我們現在想不想古代難民等著官府施粥？”

    頓時全班哄堂大笑，吳鍛才也開了個玩笑：“誰看起來更窮更餓，我就多給他一顆湯圓?！?/br>
    還真有人賣起了慘制造笑點，縈繞在班級里小半個月的凝重在這一節課的時間散去了。

    每個人都得到了自己的那份，吃得眉開眼笑津津有味。

    這其實就是超市里賣的湯圓，但在此情此景下，壓抑的大考后和班上的同學老師一塊兒享用，吃的就不僅僅是湯圓，而是一份回憶。

    然而總有個別不識趣的人。

    “好甜?！蹦撼粤艘活w就吃不下了，“不喜歡，你要嗎？”

    他看顏再寧吃得很香的樣子。

    “就你挑食。吃完，別做另類?！鳖佋賹幷f。

    “我真不喜歡吃，小時候我爸做給我吃，黏住我的喉嚨，進醫院才取出來的，從此有陰影了?！蹦喊炎约旱臏珗A往顏再寧的碗里舀，“你不是最愛吃甜的么？給你給你?！?/br>
    顏再寧卻對他的那段經歷很感興趣，問他是怎么回事。

    “應該是我七歲那年，我爸帶我去瑞士采風，剛好也是元宵節吧？中超沒有賣，他就自己買糯米回來做，結果他一個元宵做的跟個包子差不多大?！蹦嚎鋸埖乇葎?，“我吃了，特難吃，咽不下吐不出，它在我喉嚨里化成了膠水。那真是我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了?！?/br>
    “你和你爸在外面，過得也挺不容易?！鳖佋賹帒z憫地說，“下次我給你做rou湯圓吧，咸口，沒準你會喜歡?！?/br>
    “那你要做得特別好吃才行?！蹦赫f。

    他就這么側著身子看著顏再寧，有時候他的視線直勾勾得幾乎冒犯，可他卻很喜歡，甚至是很享受用眼睛緊鎖顏再寧的感覺，仿佛這樣就會有一根無形的線，可以從顏再寧的各個地方延伸出來連接到他。

    他發現顏再寧吃湯圓的時候喜歡先在勺子里咬破一個小口，讓餡料流出來和糖水混在一起，再一口吃下去。

    “看什么？”顏再寧用眼尾斜了他一眼，莫昂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目光帶著多大的侵略性，時常讓他有種被火光接近的錯覺。

    “嘴角，粘上了?！蹦赫f，他伸出手用拇指幫顏再寧擦去，再舔掉。

    顏再寧抬眼看了看四周，嘀咕：“又這樣?！?/br>
    周日的早上，高三生寶貴的半天休息，莫昂用來陪鄭家歡去醫院做最后一次復查。

    鄭家歡年紀輕輕，體質非常好，半個月的時間骨頭就完全復合了。拆掉指套后他活動活動小指，除了有些酸脹，已經完全不痛了。

    它的作用還沒發揮出來，就已經康復了。鄭家歡眼中些許黯然。

    “哥，你看，好全乎了?！编嵓覛g張著指給莫昂看，“這份恩情我記著了，做牛做馬萬死不辭！”

    莫昂：“用不著，改天你去再寧面前叫他聲嫂子就行?！?/br>
    鄭家歡登時打了個激靈，想象了那個場面，恍如雷劈：“還是給我留條牛馬命吧……”

    莫昂嗤笑一聲，低頭回手機消息。

    鄭家歡跟在他后頭扯皮：“阿寧知道你去哪兒嗎？周末你不在家他不會懷疑吧？”

    “懷疑什么？反正你的手都好了?！蹦赫f，“他今天和他mama去看樓盤，還問我參考意見呢?！?/br>
    “你有啥意見？”

    “我讓他們買隔壁空著的，到時候我搬進去?！?/br>
    “豪橫！”鄭家歡豎起大拇指，“你們也不覺得膩歪得慌，在學校里是同班同學，回家也還挨著，二十四小時都沒分開過?！?/br>
    莫昂嚴肅糾正：“我們沒有一起睡覺，嚴格來說每天最多只在一起十八個小時?！?/br>
    鄭家歡一臉胃疼，反正他絕不能接受和顏再寧在一塊兒十八個小時，每天，會瘋掉的。

    “你不懂?！蹦貉壑虚W爍著幸福的小光點，“我還覺得不夠呢?！?/br>
    鄭家歡干笑：“我是沒什么機會去懂了，程子馴他已經不理我了……”

    莫昂疑惑地看著他。

    鄭家歡：“前天他突然來我們班幫老師拿落下的書，不小心看到我和我們班女生玩鬧，純開玩笑的那種，我怕他誤會就追上去解釋，他就說、他就說……”

    我說過，在學校里你別和我說話。

    鄭家歡想讓自己以輕松調侃的口吻說出來，可話語不由自主全化為苦澀。

    莫昂問：“你和那個女生干什么了？”

    鄭家歡低頭看腳尖，“我不是一傷患嗎？就讓她們多關照關照我唄，幫我揉揉肩抄抄筆記什么的……”

    莫昂無語了半晌。

    鄭家歡小聲為自己辯解：“我跟她們都是鬧著玩兒的，我就是愛和別人開玩笑你也不是不知道。而且他明明知道我受傷了，我都好了他都沒問過我一句。哥，你以一個過來人的經驗告訴我，他到底怎么想的？”

    “你可別污蔑我，我既不會跟女生裝慘，也從來不拒絕和另一半溝通?！蹦赫f，“但是我感覺，班長沒那么喜歡你?！?/br>
    “怎么可能？我對他那么好，那么聽話，他叫我做什么我都答應，說在學校不能找他我就不去找了，他去圖書館學習我那么討厭安靜也每次都去陪他，他、他……”鄭家歡破防了，說到后面都磕巴起來，“他要是不喜歡我，那、那為什么說、可以和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