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總是大驚小怪，顏雨笙早就習以為常。

    不僅是顏雨笙，連白芷冰澤兩人也習慣了，白芷幫顏雨笙倒好茶，才問：“天還沒塌下來，慌慌張張做什么，你又在府上聽到了什么駭人的消息？”

    春花氣喘吁吁，喘了口氣才道：“還真是天大的消息，奴婢剛聽說，大夫人昨晚鬧自盡，還好被紅嬤嬤救下，事情還瞞著呢?！?/br>
    “自盡？”顏雨笙想到初見周芷蘭時候，她那股自傲的氣息，搖了搖頭：“從云端跌入谷底，想必大夫人很難受，一時半會接受不了?！?/br>
    “可不是，雖然相爺下令壓著消息，可下人們依舊耐不住，私下議論著?！贝夯▔褐ぷ?，煞有介事道：“自從被禁足后，大夫人好幾次想見相爺?！?/br>
    “相爺拒絕了，漸漸的，大夫人連消息都遞不出來，姜小姐也從未去探望過，估計是因此心灰意冷，才想不開?！?/br>
    “說起來，姜小姐還真鐵石心腸，大夫人都是因為幫她要婚約才和將軍府翻臉，還被相爺禁足?！?/br>
    “她倒好，馬上要成為六皇子側妃，竟歡天喜地準備去了，對大夫人不聞不問?！?/br>
    “涉及皇子，你可別亂說?！卑总频吐暤溃骸岸嗌匐p眼睛盯著咱們聽雨閣，你又不是不知道，被人聽到，保不齊又要說是咱們小姐說的?！?/br>
    春花噘著嘴，雖然不服氣，聲音好歹小了很多：“本來就是，她能做，難道還不許人說，大夫人到底可憐，聽說是割腕，流了可多血?！?/br>
    白芷小心翼翼觀察著顏雨笙的臉色，順帶著呵斥春花道：“行了，有些事，不該你說?！?/br>
    春花也察覺到什么，吐吐舌頭，終于閉嘴。

    顏雨笙端著茶碗，好一會沒動。

    白芷頓了頓，到底還是低聲問：“小姐，您要不要去瞧瞧大夫人？”

    “不了，在她心里只有姜雨煙是親的，我才是那個養的，我去只怕會讓她更生氣?！鳖佊牦虾攘丝诓?，道：“要真有大事，相爺早就出面了?！?/br>
    “但奴婢瞧著，相爺這次是當真生氣了?！贝夯▏@道：“這么多年不管大夫人怎么鬧騰，都不見相爺將之禁足?！?/br>
    顏雨笙笑了笑：“雖然和將軍府斷絕關系，相府大夫人的身份還在，真有個好歹顏相哪兒能不管，說不準，是大夫人想出來的招數?！?/br>
    顏雨笙猜的一點沒錯。

    周芷蘭禁足的時間不短，她好幾次托人想見顏正廷一面，顏正廷開始裝不知道，沒有搭理。

    可次數一多，顏正廷也厭煩至極，索性讓譚波警告守著周芷蘭的小廝，不準在幫她帶信，除非人死了。

    周芷蘭又嘗試了幾次，發現所有小廝對她愛答不理，也就清楚是顏正廷的意思，心灰意冷。

    連著好幾日，連飯都沒怎么吃，直到今日天快亮時拿修眉刀子割開手腕。

    紅嬤嬤在外屋守夜，愣是半點沒發現端倪。

    等早晨打熱水來時察覺不對，進屋就見到緊閉的床幃中伸出一只正在滴血的手，地上已經積了一小灘血，人已昏迷。

    紅嬤嬤驚叫一聲，呼天搶地叫人，請大夫，好在發現的早，暫時沒大礙，就是人虛弱些。

    好不容易送走大夫，院內又只剩下主仆二人。

    紅嬤嬤瞧著床榻上面色青白憔悴不已的周芷蘭，十分心疼，握著她冰涼的手，嘆道：“夫人，您為何想不開??！”

    床榻上，周芷蘭幽幽睜開眼，道：“別哭了，相爺來過了嗎？”

    “夫人，您醒了？”紅嬤嬤大喜，又哭又笑：“老天保佑，可嚇死奴婢，您沒事就好?！?/br>
    “不會有事，我心里有數?！敝苘铺m目光森森，活像只怨鬼：“我問你，相爺來了沒有？”

    “來過?！奔t嬤嬤目光有些閃躲：“剛走沒一會?！?/br>
    “沒來是不是？”周芷蘭太了解紅嬤嬤了，眼眶憋得通紅：“我都這般模樣，相爺還是沒來看我，是不是？”

    紅嬤嬤避開她的眼睛，低聲道：“夫人，相爺還沒消氣，您別放在心上?！?/br>
    “呵呵，呵呵呵呵?！敝苘铺m忽然大笑起來，眼角一滴淚劃過：“十多年夫妻，我要死他都不想再見我一次，真是可笑，周汝蘭和韓如雪死的時候，他還有些傷心?！?/br>
    “看來，我不用再抱任何希望了，只要能解開禁足，今后我定不像以前那樣活的毫無尊嚴?！?/br>
    “夫人……”慧嬤嬤不知道怎么勸，擦了擦眼淚，道：“往后輕生的事，萬不可再做，自個兒都不疼自個兒，還有誰來疼您？”

    “我難受?！敝苘铺m死死憋著，顫聲道：“活成這個樣子，我都覺著很可悲，從前，靈都多少貴婦都是羨慕我的！”

    “本想著以死相逼，顏正廷會放我出去，沒成想他看都不看我一眼?！?/br>
    慧嬤嬤一聽這話，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道：“夫人，您剛才那話什么意思？您是故意自盡的？！”

    “是?！敝苘铺m含著淚，自嘲的笑道：“我算準你什么時候會進屋，提前割破手腕?！?/br>
    “您，您怎么都不和奴婢知會一聲！”慧嬤嬤眼淚止不住的流：“奴婢差點嚇死，且萬一算錯了，或者奴婢沒和平常一樣過來，您要如何！”

    “哼?！敝苘铺m緩緩閉上眼，道：“誰都不在乎，大不了一條命！”

    說著，她像想起什么似的，睜開眼問：“雨煙呢，如何了？”

    “婚儀的東西都準備好了?！被蹕邒弑苤鼐洼p，道：“六皇子時不時來相府，和雨煙小姐一道，奴婢瞧著，兩個人關系可以，您放心?！?/br>
    “她好就行，不枉費我謀劃一場?！敝苘铺m深吸一口氣，道：“她來看過我媽？”

    “不曾?！奔t嬤嬤頗為心疼，給她掖了掖被角，道：“許是太忙了，還不知道?！?/br>
    “婚儀準備好，其他的都是禮部準備，她能忙成什么樣?！敝苘铺m再度閉上眼，道：“罷了，一場空?！?/br>
    紅嬤嬤頓了頓，安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您疼了雨煙小姐一場，她就算鐵石心腸也會被打動，閑下來會來看您的?！?/br>
    周芷蘭嘴角扯了扯，似笑非笑：“但愿吧，你想辦法，叫顏雨笙來一趟?！?/br>
    “大小姐？”紅嬤嬤為難道：“她也是婚期將近，平時都在聽雨閣制作藥丸，只怕不好請?！?/br>
    “我好歹是她母親，難道還請不動她？”周芷蘭頓了頓，道：“她也是唯一能幫我解了禁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