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顏青姝的忽然暴斃，府上其他人毫無感覺，顏雨笙卻覺得奇怪。

    畢竟顏青姝雖然昏睡不醒，可只要妥當照顧，再活幾個月不是問題，尤其是這種毫無預兆的死去，一點也不合常理。

    春花察覺到她的沉默，還以為是因為剛才的話惹她不開心了，安慰道：“小姐，老太君向來涼薄，又從來不喜歡五小姐，這才不許三夫人大吵大鬧?！?/br>
    “你即將成為端王妃，老太君不會這般的?！鳖D了頓，春花又補充一句：“也不敢這般，端王殿下會護著您的?！?/br>
    顏雨笙回過神，沒理會她的話，只問：“三夫人那邊還有其他動靜沒有？”

    “??？”春花沒想到她問別的，驚了下才回道：“三房亂的很，四小姐一早就過去幫襯了，除了哭聲，倒是沒其他事?！?/br>
    “不對?！卑总茝拈T外進來，恰好聽到這句話，反駁道：“小姐，奴婢剛才去打聽過，昨夜還好好的，從四小姐去看望三夫人和五小姐后，三夫人就跟失了魂一樣枯坐一夜?！?/br>
    “今早叫大夫來府上看了眼，緊跟著五小姐就沒了?！?/br>
    顏雨笙嘴角微勾，成了嘲諷的弧度：“顏青墨到底還是去勸了三夫人?！?/br>
    “您昨晚去見四小姐，不就是為讓四小姐勸三夫人別做傻事？”春花沒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倒了杯茶遞上去，道：“如今正好?！?/br>
    顏雨笙接過茶碗，撥弄了下碗蓋卻沒打開，冷聲道：“已經有答案了，卻不是好答案?！?/br>
    三房院子里的動靜直到深夜，嗚嗚咽咽的傳出來，顏雨笙在偏僻的聽雨閣都能聽見。

    她被斷斷續續的哭聲擾的睡不著，索性換了身衣裳出門。

    一席月牙白的男袍，去的伶人樓。

    夜深的伶人樓最是熱鬧，賓客推杯換盞，樓臺子中間的姑娘在跳舞，周圍還有樂師在奏樂，觥籌交錯，熱鬧至極。

    顏雨笙一進門，伶人樓的管事花姐就迎上前道：“公子，您終于來了，琴瑟可等著您呢?！?/br>
    “花姐倒是好記性?！鳖佊牦闲α诵?，拿出錢袋子直接丟給花姐：“既然琴瑟在等我，就她吧，安排安靜些的雅間?！?/br>
    “是?！被ń泐嵙祟嶅X袋，笑的臉上的細紋都能夾死蚊子：“您這邊請，奴家這就派人叫琴瑟過來?！?/br>
    二樓最靠邊的雅間，關上門，大廳的喧囂被隔絕在外，不一會，琴瑟就抱著琴來了。

    這一次的琴瑟和上回的全然不一樣，臉上帶著笑意，進門就福身謝恩：“琴瑟見過公子，多謝公子之前傾授琴技，如今連花姐也要高看奴家幾眼?！?/br>
    “沒為難你就好?！鳖佊牦现噶酥盖懊娴牡首?，道：“既然琴技進步了，就再彈一次《秋宴》吧?！?/br>
    琴瑟坐定，纖手波動，琴聲從她指尖流轉，雖然不是絕佳，相比之前曲不成調，的確進步不少。

    “好?！币磺T了，顏雨笙點點頭：“雖說還有不足，但算不錯了?！?/br>
    聽到她的夸獎，琴瑟臉一紅，小聲道：“那奴家再給公子談一曲?！?/br>
    “不必了?！鳖佊牦险酒饋碜叩角偕磉?，說話聲音小了幾分：“我有些事要問你?！?/br>
    “公子所問，只要奴家知道，定知無不言?！鼻偕樕琅f帶著紅暈，低聲道。

    “容娘?！鳖佊牦项D了頓，聲音再度壓低了些：“就你所知道的，她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提到影族圣女，琴瑟沉默了片刻才道：“奴家出生時影族已經沒了，圣女更是不知所蹤，奴家知道的也都是從父親那邊聽聞?！?/br>
    “據說圣女生性開朗，活潑的很，與之前那些個一板一眼的圣女全然不一樣，不僅如此，她還很善良，見不得殺戮死亡?！?/br>
    說到這，琴瑟嘆了一聲，道：“雖不知道圣女出去后發生了什么，引來滅族之禍，但以她的性子，絕對不想看到這個結果?！?/br>
    顏雨笙越是聽著，眉心皺的越緊。

    對不上號。

    七公主口中的容娘性子沉靜高冷，如高嶺之花難以接近，雖然幾位皇子和她有所交集，但也是因為皇子主動上門與她拉近關系。

    可琴瑟口中的容娘，就像是天真活潑不諳世事的初開少女，完全和七公主說的相反。

    人只有在遭遇什么后，才會性情大變。

    顏雨笙沉默著不語，琴瑟打量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問：“公子突然又問容娘，可是有了什么發現？”

    顏雨笙回過神，搖搖頭道：“未曾，十幾年了，且不論死活，她要真活著，也不愿意有人找到她?！?/br>
    琴瑟面上有些失望，輕聲道：“也是，找人如大海撈針?！?/br>
    “你父親和jiejie如何了？”顏雨笙話鋒一轉，問。

    “多謝公子關心，有您給的那些銀子，奴家請了大夫，正在吃藥，已經開始好轉了?！鼻偕D了頓，道：“只是家姐，她瘋癲多時，是打小驚嚇過后的余癥?！?/br>
    “影族還在時，父親請族中長老出手都沒辦法治好，這輩子也只能這樣了?！?/br>
    “嗯?！鳖佊牦宵c點頭，又掏出些銀子給她，道：“你先下去吧，我獨自坐一會?！?/br>
    琴瑟似乎想說點什么，但看到她的神色，動了動嘴，只道：“是，公子稍作，奴家告退?！?/br>
    琴瑟走后，顏雨笙坐了一會，也準備離開，下樓時，卻迎面碰到了涼煜。

    涼煜瞧見她，眼底有些欣喜：“顏……周公子?！?/br>
    “涼煜先生?！鳖佊牦宵c點頭，寒暄道：“你又來教琴？”

    “來和友人告別?！睕鲮项D了頓，輕聲道。

    “你不是剛回靈都？”顏雨笙有些好奇，道：“這么快就要離開？”

    “是啊，之前傷了手?！睕鲮险f著，微微抬了抬右手，道：“找的大夫在輝州，再不去耽擱最佳醫治時間了?！?/br>
    顏雨笙順著看去，涼煜微抬的手輕輕顫抖著，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見她看著，涼煜將手放下，道：“周公子琴技了得，等我治好手后，咱們在切磋一二?！?/br>
    顏雨笙隱隱覺得不對，道：“涼煜先生的手，似乎不僅僅是傷?！?/br>
    涼煜微怔，四下看了眼，道：“難道你發現了什么？”

    兩人站在樓梯上，周遭人來人往，因為涼煜第一琴師的身份，已經有不少人在朝這邊看。

    顏雨笙微微皺眉，道：“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來，我先替你看看手，若是不成，你再去輝州不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