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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微字正腔圓,鏗鏘有力,挺直了背脊。 桌上坐的都是唐家長輩,年紀沒有四十也有五十了,聽了這話有些人面上掛不住,面紅耳熱清清嗓子,還要解圍,“這時代不同了,年輕人嘛……” 沒人將美微的辯白當真,都當成是小姑娘面皮薄,當下找托詞呢。 郁誠神情陰翳,指間捏著半杯紅酒一口沒沾,晃了晃,一下重重擱到桌上,眼神冷冷看向李潤,語氣也冷下來,“我看你們可能有什么誤會,我家小妹和唐令只是同學而已,她在國外念書課業繁忙,最近才回來,恐怕沒有什么時間空間和你兒子談戀愛。郁家挑女婿,也是有要求的?!?/br> 他直接否定了二人的關系,還要額外咬上一口,明示了唐令沒有資格。 作為兄長,此時此刻又能說什么?說保證meimei是處女,爭取為meimei談個好價錢? 笑話,他什么都不會解釋,他只想撕爛在座所有人的嘴。 至于她是不是處女,那重要嗎?不重要。 她永遠是他心中的玫瑰。 郁誠又低頭,從銀質煙盒中彈出一支煙,夾在指間,送往唇邊,薄薄的唇含住了,捏著打火機噌一下點燃,仿若聽不見外界的話,這是一種無聲拒絕。 他的拒絕,就是趙女士和郁董的拒絕。 郁誠是代表父母過來見面談話的。 唐令臉色難看,急得站起來,嚷道:“媽,你說什么呢?我是真心喜歡小美,我就想娶她?!?/br> “你懂什么?坐下?!崩顫櫤戎顾?。 他只好捏著拳頭,忿忿坐回原處。 李潤又轉了一張臉孔,笑呵呵倒酒,“你們都知道,我這個人直爽,不講那些虛的,我心地是好的,只是不大會說場面話,我賠個不是,自罰一杯?!?/br> 話講完,仰頭干了,甩了甩酒杯,表明她一口悶的誠意,又說,“你們也別誤會,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說呀,好多人家都要先懷了孫兒再過門,但唐家不會在乎這些,我們也是真心喜歡小美,就算兩個孩子在一起那么久還沒懷上,我們也不介意,反正早晚也是一家人嘛?!?/br> 這話越說越荒唐。 不知道唐家是否身居高位太久,還是本來就瞧不上郁家,話里話外都是唐家不嫌棄你,看中你是你的福分,趕緊嫁進來吧。 美微想起自己mama挑兒媳時那副嘴臉,體驗了一把周婉的感受,無聲干笑,只當是老天輪回,同時也明白,她不可能接受這種毫無尊重的家庭關系。 在場沒人接話,酒桌氛圍冷下去。 舅父李申也站起來,拎一瓶紅酒全場走,堆著笑給各位倒酒,最后又帶著兩親戚當和事佬,湊到郁誠面前,給他酒杯滿上酒。 哪有人喝紅酒滿杯的? 郁誠眼里的鄙夷像那杯中酒,一晃一晃漫出來,提一提嘴角,“李總有何指教?” “不敢不敢,”李申能屈能伸,干脆抽了把椅子貼著一旁坐下,“這早晚都是一家人嘛,話攤開了說才有誠意,我這外甥雖然有時候沒溜,但工作上挺認真,將來他進了郁氏,還得你多關照……” “什么?”郁誠裝不懂,吸一口煙,對著桌前吐白霧。 “我是說呀,我們兩家有著這么好的資源,聽說郁董那邊在搞新項目,看中一塊地,正巧呢,這塊地的規劃還沒定,是住宅或是商業都是唐老爺子一句話的事?!?/br> 李申左右掌這么一拍,“我們兩家干脆一起做,唐家給隱性資源便利,郁家就出個成本價,讓唐令進公司負責搞開發,過后賺了錢自然也有你們一份?!?/br> 土地屬性決定價格,換句話說,唐家決定價格,借郁家的手倒騰一番,分文不出,最后利潤進唐家口袋,郁家白干。 先不論土地開發過程中各項關竅,各個環節都要錢,涉及到錢就涉及到風險,萬一出點紕漏,最后明面上還得郁家來兜底。 這比空手套白狼更貪婪,更陰險狡詐。 郁誠看透本質,只冷眼瞧著他們,笑說,“誰說郁家要搞地產了?我不知道這事兒啊?!?/br> 實際上他當然知道,父親要拆分公司的文件,還是他親自簽字批復。 他起身,合攏西服紐扣,又抬手看表,十分和氣,“這樣,李總,公司的事情我們下次再談,現在一兩句也說不清楚。我下午還有個會,得先走,失陪?!?/br> 他快速走到美微背后,握住她的胳膊直直提起,“走?!?/br> 好好一場談婚事的家宴,不歡而散,叫人摸不清頭腦。 唐令忙起來跟著追出去,一路賠禮道歉。 郁誠步子大,幾乎是拽著美微往前走,她跟不上,只好小步跑著,喘著氣,“哥你怎么了?” 他不說話,直將她塞上副駕,拍上車門,繞到駕駛位發動車子調頭,才開窗對守在外面的唐令說,“你們不要再聯系了?!?/br> 轎車飛速駛離。 唐令木著一張臉,站那兒,身影越來越小,無比可憐。 美微望著后視鏡,心里也難受,“哥你怎么這樣?!?/br> 郁誠生氣,“我為你好,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