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沈安卻將阿故的手推開,堅定道:“我腿腳慢,只會拖累你。我留在此地,為你拖延時間?!?/br> 阿故頓時腦袋一片空白,他不知該怎么辦了,只想帶著沈安走。 “不,你同我一起走!” 見阿故眼神迷茫,卻口口聲聲要一同離開,沈安只得好聲安撫道:“這樣吧,阿故,你先走,去鶴縣西邊的山頭等我,我明日傍晚與你在那里匯合,可好?” 阿故:“當、當真?” 沈安微笑道:“當然,你先去,我明日傍晚一定去找你?!?/br> 阿故又道:“倘若你沒來呢?!” 沈安道:“倘若我沒來,你再來這尋我?!?/br> 阿故不知所措,更不知是否應該答應。 沈安便推著他,步步遠離。 第36章 鶴縣迷途(4) 暮色降臨,敲門聲響起。 沈安坐在燭火前,看似鎮定實際心中早已忐忑不安。 他做了個深呼吸,起身,開門。 門外的卻不是官差,是一個個斷頭陰兵。 頭與脖子只用一根線縫著,歪垂在一邊,極其嚇人! 沈安一嚇,連連后撤,那群陰兵進門,沈安才見陰兵之中還飄著一個腦袋被打得變形的壯漢鬼魂,壯漢抬手指著沈安,開口道:“就是他,私藏罪犯?!?/br> 沈安嚇得腿一軟,重重坐下木凳,張著嘴,滿眼驚恐。 帶頭陰兵飄到他面前,幽幽問道:“殷……故……在……哪……” 近距離的看那斷頭士兵,可怖,可懼…… 沈安目瞪口呆,根本無法回神。 那陰兵見他遲遲不回應,惱了,怒吼一聲:“殷!故!在!哪!” 那斷頭五官扭曲,發怒瞪眼更是可怕,沈安瞬間被嚇得一口氣堵在胸口喘不上來。 那陰兵耐心耗盡,怒瞪血眼,張開血盆大口,下一秒,其余陰兵一同涌了上去,沈安從一個鮮活的人到變作一具干尸不過幾秒。 甚至連慘叫聲都不曾發出…… 第二日,官兵上門,敲門不見回應,便破院門而入,結果那沈安精氣、血氣全無! 慘狀嚇壞一眾官吏。 從此沈家大門緊閉,無人敢入。 深夜,殷故翻墻而入,見房中燭火搖曳,于是連忙推門而入。 見沈安死狀,頓時傻在原地。 遲遲做不出反應。 直到紅燭燃燼,天蒙蒙亮起,殷故才顫抖著將沈安抱進懷中。 他雙瞳失神,坐在床邊也宛如一具尸體。 他抱著尸體就這樣坐了三日,才有眼淚滑落。 周圍蠅蟲縈繞,他泣不成聲。 胸口、喉嚨,陣陣發痛。 那個人仿佛只短暫的回來過。 分明,重逢才不過幾日?!?/br> 那日目睹慘狀的壯漢,傷雖無大礙,卻是失了智,瘋瘋癲癲,說他見著了鬼。 李家女聽說當時官吏不曾處理沈安尸體時,匆忙趕來,卻發現沈家早已空蕩蕩一片?!?/br> 四十年后,一個云游書生到此一游,見沈家空空,便借住于此。 發現里面還有幾個藏藥的藥罐,和一件破舊的黑色衣裳。 便好奇打聽房屋主人的去向,一路詢問,尋到了李家,李家老太年過花甲,其經歷尤為傳奇。 李家老太年輕時家境貧寒,最后卻靠賣雞蛋起家,她通讀經商書籍,最后翻身成了鶴縣大戶。 怪的是,她年邁后不再從商,反而開了家醫館,重金雇郎中坐堂問診,不接待官戶,只接待窮人,還常常貼錢為無錢看病的病人治療。 其美德,在鶴縣廣為流傳。 書生將李老太的事跡記錄在隨身文案中,又問起沈家事。 那年,目睹者皆傳——沈安救了鬼,又被失心瘋的鬼給殘忍報復。 人們皆傳那鬼青面獠牙,赤目殘暴。 可李老太卻說,那年醫館重開張,她匆匆在館外看過一眼,那分明是位風度翩翩的少年郎?!?/br> 回憶洶涌澎湃片刻,又漸漸歸于平靜。 寧洛望殷故,心中五味雜陳。 他見殷故,雙手不知何時捏成了拳。 寧洛緩緩伸出手,覆上他的手背。 殷故一顫,抬眸看他,寧洛才發現他眼眶隱隱發紅,心不由抽痛了一下,卻揚起嘴角,對他溫柔笑道:“殷公子,我可救了你兩次?!?/br> 此話一出,殷故卻如何也忍不住了,兩滴淚奪眶而出,他哈出一口粗氣,將寧洛緊緊抱入懷中,遲遲不撒手。 寧洛胸口心跳驟然加快,頭腦一熱,竟分不出是久別重逢的感慨,還是突然相擁的心動。 可是心動……寧洛卻不敢再想了。 “殷公子一直將我視作摯友,我怎能對他有非分之想……”寧洛這般想著,心又隱隱作痛起來。 與其患得患失郁郁寡歡,還不如…… 寧洛挽手臂,將殷故環抱。心中卻依舊忐忑:“三世舊友,抱一下總不過分的吧……” 寧洛不敢言說心口之痛,并非全是心動之痛,而是倍感愧疚,覺得這前世之苦,世人謠言皆是因他而產生的。 許久,殷故松開手,忽然突兀的提起道:“也多虧你救了我,百年后才得遇意中人?!?/br> 寧洛的表情徹底變得難看了,卻又僵硬笑著,硬是把“強顏歡笑”給寫在了臉上:“這樣嗎?那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