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那一雙殷紅欲滴血的眼睛盯著身下人,隨后,幽寂房間,傳來輕微的吱吱呀呀響動。 那是黏膩東西分離的聲音,阿影的頭顱旋轉一百八十度,變成倒著的形態,在頂上,帶著牙齒的嘴露了出來。 親哪里呢,陶父說,想親哪里都可以。 它看了看,低頭,碰上人類的脖頸處,輕蹭這一點凸起。 這個叫做喉結的地方,一直讓它好奇。 現在人類不說話,但仔細聽,依舊能覺到一點顫動。 它在喉結處緩慢磨蹭,溫熱的肌膚,起伏的胸膛,還有這細微的顫動。 熟睡的人似乎感受到異樣,輕哼了一下,它忙抬頭,卻見那人并沒有醒。 它頓了須臾,又低頭,再碰上那喉結。 nongnong的夜,緊閉的窗簾透不進一絲光,那盞盈白的燈,給安靜房間鋪上一層薄紗,冰涼柔軟的嘴拂過溫暖肌膚,輕微顫動讓阿影的身軀也跟著顫動。 非人類訝異自己的反應,不明白為什么自己也會顫抖,可是抑制不住,同樣抑制不住的,還有某種情緒,說不出道不明,想抗拒又向往。 這種情緒,有點像之前不愿和陶荇一起去洗澡的時候,那時嘴上說不去,心里又懷著莫名沖動,然而此時,沖動大過了抗拒,比那時濃烈許多許多。 黑色的影抬起頭,身軀越想壓越顫得厲害,沖動如沸騰的血一般在流竄,不斷叫囂著,瘋狂地奔騰著。 那雙眼睛比平日更紅,沸騰的血仿佛達到了不可忍受的熱點。 忽然間,黑影黏膩的身軀四散,如蠟燭融化一樣往四周流,流動并非漫無目的,它們有著明確的方向,在上方與下方,蔓延成細長的形態,像是人類突然從被窩里伸出了手和腳。 但又比人的手腳細長許多,他們仿佛繩索、軟體動物的觸手,延展,伸長,再卷起。 卷起的終點,是沉睡之人的手和腳。 那延展的“觸手”,卷住了陶荇的四肢,纏在他的手腕,腳腕,漸漸用力,深深收緊。 似乎只有這樣做,身軀里沸騰的情緒才能緩解。 而那帶著尖牙的嘴,仍落在輕顫的喉結上,也隨著四肢上的纏繞,不自覺加大力度。 陶荇大喘一口氣,從噩夢中驚醒。 他夢見自己四肢拴住,要被五馬分尸了。 他猛地睜眼,大汗涔涔。 他定定神,才回過神,見眼前虛影晃動。 頃刻間,他愕然瞪大眼睛,剛回歸的魂兒險些又飛了。 面前的影頭旋轉,嘴向上,這是它吃人的準備工作,現在這張嘴正在他的脖頸間。 再看四周,雙手和雙腳被纏繞,冰涼黏膩,纏得很緊,讓他無法動彈,并且還在繼續加大力度,仿佛要生生把他的手腕腳腕勒斷。 “阿影……”他的聲音因為驚駭而不穩。 聽到聲音的阿影陡然抬頭。 陶荇又是一驚。 那雙眼,比平時所有時刻看到的都紅,如同鮮血即將噴出。 “阿影……你要做什么?”他問。 阿影怔怔與他對視,神思回轉間,連忙一動,那手腳上的束縛瞬間松了,好像力氣在頃刻間用光,“觸手”軟噠噠落下,一點點縮回到軀體里。 黑影像犯了錯般,徐徐從人類身上滑落,流到床邊,再從床上落下,一半身子在地上,上半邊趴在床邊,是最開始他們還不熟時,它睡覺的姿勢。 陶荇揉揉手,在微暗的燈下,看到手腕幾道泛紅的勒痕,他目光轉向床邊:“你怎么了?” 阿影不說話,微垂眼眸。 問不出來什么,陶荇沒再多說,他不會去問你是不是想吃我,他信它不會吃自己。 也許,它同自己一樣,做了場噩夢? 他擦拭著額頭汗水,定定心,把被子拉起來:“上來睡,我牽著你,就不怕了?!闭f話的氣息還不穩。 阿影順從地爬上來,縮在床的一邊,瑟瑟不敢與他對視。 陶荇把被子蓋好:“睡吧,以后再害怕,就直接叫醒我,好嗎?” 黑影怔怔地,好一會兒后,歪歪頭,什么也不敢多說。 “嗯?!碧哲羝较⒅鴼庀?,緩緩閉上眼睛。 不知多久,夜色歸于平靜,阿影的眼睛已恢復如常,濃烈的血色消失,殷紅之中,眸光微暗,只是它沸騰的情緒還沒平息,心跳也還劇烈。 后半夜,身邊又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而睜著眼的阿影,心中涌上窒息般的疼痛。 第二天,陶父伺機拉過阿影:“你親他了嗎,他什么反應?” 阿影的眼眸低垂,沒有說話,陶父急得不行,連連追問。 好半天后,被逼無奈,它才開口:“他不喜歡?!?/br> “不喜歡?”這出乎陶父的意料,“他拒絕了你,你確定嗎,他直接說不喜歡你了嗎?” “我不知道,他出了很多汗?!?/br> “昨晚發抖,今天出汗,他的反應怎么都這么奇怪?” 阿影不吭聲了。 陶父急不過,一跺腳,跑去找陶荇。 陶荇正在換衣服,胳膊剛穿過衣袖,進門的人一眼瞥見什么:“兒子,你胳膊怎么了?” 襯衣平穩穿到身上,遮住手腕的紅痕,陶荇轉過身扣扣子:“沒事兒?!?/br> 陶父眼珠一轉,驚道:“這該不會是阿影弄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