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現在的食堂不是承包制，食堂工人和車間工人的待遇差不多，甚至因為有油水可撈，想去食堂的工人比想去車間的還多，爭起來還真有可能擠破頭皮。

    現在因為她家帶頭擺攤賣早點、晚飯，這兩頓來食堂吃的職工比以前少多了。

    尤其是早餐，大家早就吃膩了食堂那萬古不變的大米粥、小米粥、玉米碴子粥，rou饅頭、淡饅頭、雜糧饅頭，還有那干得能噎死人的燒餅和油汪汪的炸糕，便宜也挽留不住他們奔向新鮮美食的腳步。

    眼瞅著來食堂吃早餐的工人越來越少，食堂工人確實如徐茵猜測不僅罵娘還在發愁：這樣下去，早餐還用做嗎？做了也沒幾個人來吃。

    “外頭賣的那什么醬香餅、燒餅真的那么好吃？”

    管食堂的大師傅圍裙一扯，叼著一根煙，來到廠門口。

    本想買個大伙兒口里的“醬香餅”、“燒餅”嘗嘗，挑點刺最好讓他們開不下去，結果到了以后發現燒餅攤前排著長長的隊伍，排隊等醬香餅或燒餅出爐的顧客有的嘮嗑干等，有的喝著小李豆漿攤買的花式豆漿，有的拿著筷子捧著碗低頭嗦粉……

    “……”

    這里啥時候變得這么熱鬧了？

    第1215章 九零年代對照組（25）

    本想買個餅嘗嘗、要是不好吃方便他砸場子的機械廠食堂大師傅最終空著手回到食堂。

    別問，問就是沒買到。

    輪到他的時候，燒餅攤的餅，不論燒餅還是醬香餅，全賣完了！

    真有這么好吃？

    這一天，大師傅都沒啥心思做菜，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愣是比徐伍一兩口子到的都要早，非要買到一個徐氏餅攤的餅嘗嘗不可。

    他算是看出來了，外頭這些攤子，幾乎都是以徐氏餅攤為主，盡管豆漿、餛飩、湯粉的口感也不錯，但真要說值得人大老遠跑一趟倒也未必，只能說這些吃食比較新鮮，他嘗過一口，就知道怎么做了，回頭食堂也能搞起來，就不信打不過這些小攤小販。

    唯有徐氏的燒餅沒吃到，不曉得味道怎么樣。

    心癢難耐的大師傅終于等到了徐伍一兩口子，催道：“老板，快快快，給我各種口味的燒餅都來一個，再稱一斤醬香餅?！睅Щ厝ヂ芯?。

    徐伍一兩口子不知內情，還以為來了個捧場的大客戶，一買就是十個燒餅、一斤醬香餅，樂呵呵地招呼：“稍等啊，馬上就好！”

    沒錯，徐氏餅攤目前已經開發出十種口味的燒餅、三種口味的醬香餅了。

    馬春芳琢磨的牛rou燒餅、梅干菜燒餅賣的都不錯，雖然麻煩點，但為了拿獎金，她每天都會拌一些餡，最近受小李家核桃芝麻豆漿的啟發，接連想出了核桃芝麻餡兒和紅豆棗泥餡兒的燒餅，湊了個十全大滿貫。

    好在有些餡料需要準備的食材大同小異，譬如核桃芝麻和芝麻白糖，碾磨工序都是一樣的，無非是一種添核桃、一種不添核桃，添核桃的要貴一毛錢。

    醬香餅除了一開始的微辣醬香味以外，陸續又添了原味醬香、蒜香醬香。

    馬春芳還想嘗試一下芝麻白糖餡兒的甜口煎餅，因為有顧客問，煎餅怎么都是咸口的，要是有甜口的她就多買點。

    徐伍一一句話打消了她蠢蠢欲動的心：“媳婦，雙面大煎鍋只有一個，做過咸口的，就算刷干凈了也依然占著醬香味，用來做甜口的不好吧？”

    馬春芳臉上寫滿了遺憾，感覺流失了好幾筆生意。

    徐茵就給她畫大餅：“等買了鋪子，媽想琢磨多少口味都行?！?/br>
    “買鋪子買鋪子！”馬春芳被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現在開始，家里要省著點花銷了！茵茵，你最近買菜有點大手大腳，你舅舅又不是外人，偶爾添個葷菜就行了嘛，瞧瞧這幾天，不是魚、就是rou，偶爾還去買烤鴨，天天這么吃，啥時候才攢夠盤鋪子的錢？”

    “……”

    馬建兵這個姐寶男居然失寵了。

    徐茵同情地看了家里幾個男人一眼。

    她自己是無所謂，大不了獨處時給自己加個餐，系統倉庫里什么好吃的沒囤？一天一道美食輪著來，吃一輩子都不帶重樣的。

    “咳，媳婦，瀟瀟還在長身體呢，兵子一個大小伙子，也不能頓頓素菜啊，偶爾還是要買點葷菜給孩子補補的?！毙旄复驁A場。

    馬春芳道：“那就隔天買條魚，再隔天割點rou，別總燉五花rou、油豆腐，稍稍買一點夠炒一盤辣椒就行了?？绝喬F了，以后沒有需要慶祝的喜事就不要買了?！?/br>
    仨男丁互看一眼，不約而同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隔天還能吃頓葷腥！

    至于慶祝的喜事……

    馬建兵笑嘻嘻地問：“大姐，今天賺的比昨天多，這算不算喜事??？”

    “這當然算?！?/br>
    “那今天能買烤鴨吃嗎？”

    “……”

    “媽！媽！”徐瀟抱著一個鐵皮盒子出來，里頭好多一分、兩分的硬幣，“我收攤時在地上撿到的，這算不算喜事??？”

    “……”

    馬春芳頭大：“算了算了，我不管了，你姐買什么你們吃什么！現在她當家！別來煩老娘！”

    舅甥倆互看一眼，吃吃偷笑。

    至于伙食，依然徐茵說了算。

    她看到野生的鯽魚、草魚不錯，就買幾條養在缸里，但因為天熱，擔心養不住，今天紅燒、明天燉豆腐，每天兩頓都有葷；

    看到牛rou攤的黃牛rou不錯，就稱一斤回來，半斤炒辣椒，半斤熬牛rou醬，醬拌飯鮮煞人。

    馬春芳一開始還會嘀咕幾句，嫌開銷大，照這個吃法，啥時候才能盤下一間鋪子喲。

    這個時候，弟弟在她心里也沒那么重要了，起碼沒鋪子重要。

    又或者遠香近臭，不常見面的時候，但凡有點好東西都會惦記著弟弟，現在大寶天天見，一天三頓吃在一起，弟弟跟一雙子女也沒啥區別了，反而心疼起自家的花銷。

    不過，吃過幾次閨女做的菜，再吃食堂打的或是男人炒的，總覺得沒啥滋味。

    以前幾筷白菜豆腐或是咸菜毛豆就能下一碗飯，現在對著白菜豆腐、咸菜毛豆莫名想念閨女燉的魚頭豆腐、酸菜魚，漸漸的也就不說啥了。

    機械廠食堂的大師傅那天買了徐家的燒餅和醬香餅回去以后，一直在回味，并且不信自己做不出這么好吃的燒餅，于是翻來覆去在案板上研究。

    經過幾次改進，烤出來的燒餅，給他打下手的食堂人員都說比以前的好吃很多，但和徐氏餅攤的比起來，還是覺得差了點什么。

    且照著這個做法，食堂的燒餅也必須得漲價才行，不可能再賣一毛錢一個，否則食堂賬本要赤字了。紅糖和蔥rou的燒餅恐怕也要漲到三五毛。

    這么一來，職工們當然還是選擇外面吃，徐氏餅攤不僅有好吃的燒餅，還有食堂大師傅始終做不出來的醬香餅。

    大師傅服氣了。

    干脆和廠領導知會了一聲，以后食堂不再供應燒餅了，其余早餐照舊。

    相比餅類，他更擅長包子、饅頭、粥品，以后食堂就專供這方面的早點。

    這樣他自己想吃燒餅了，也能上徐氏餅鋪買幾個解饞。

    廠領導本來幾乎不在外面買早飯吃，要么家里吃了過來，要么直接上食堂吃，一聽外面的燒餅好吃到大師傅都服氣了，不禁好奇徐氏燒餅有多好吃，就讓秘書給他們帶了一份。

    這一吃，就愛上了徐氏餅攤的燒餅、醬香餅。

    連著幾天都讓秘書過來排隊。

    第1216章 九零年代對照組（26）

    一傳十、十傳百，傳到了其他大廠的領導層耳朵里，他們也好奇了，也派秘書來買餅。

    這時候，紡織廠廠長發現自家廠門口就有徐氏餅攤的分攤，笑得合不攏嘴，別人需要派秘書跑老遠的路去買，他在廠門口就能買到。

    于是關切地問烤餅煎餅手腳不停忙得滿頭大汗的馬建兵：“小伙子是個有本事的，怎么不考慮在我們廠旁邊租個門面做長期生意呢？這樣不用每天兩趟出攤、收攤了，也不用擔心風里來雨里去?！?/br>
    馬建兵受寵若驚：“我、這、剛開始……”

    “哈哈哈！也對！創業嘛，總有個過程！好好干！我看好你！肯定能有一番大成就！到時候租門面了考慮我們廠附近??！”

    廠長拍拍他的肩，提著剛出爐的燒餅、醬香餅心滿意足地走了。

    馬建兵從圍著攤買餅的紡織廠女工口里得知，剛才和他說話的人是她們廠長，瞬間像打了雞血。

    自動忽略了廠長的最后一句話，滿腦子都是：堂堂廠長夸他有出息、將來有大成就呢！

    于是更賣力了！

    徐茵見舅舅這段時間不用她提著胡蘿卜揮著小馬鞭連哄帶騙恩威并施地催，就很自覺，漸漸放手讓他一個人負責攤子，她不可能天天陪他烤餅、賣餅，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是時候放他自己干了。

    不過徐瀟依然跟著，幫忙收收錢、找找零，萬一有點啥苗頭也好早點讓她知道，然后及時摁滅。

    想到弟弟九月份開學要上小學了，學校好像還沒落實。

    她這幾天開始專心跑這個事。

    抽空還把一樓南窗對出去的一小溜地，歸整成了兩小塊，離屋檐近的這邊鋪上了工地淘汰的碎磚塊，用來堆放兩口燒餅爐子和裝煤球的竹筐，屋檐上支了幾根木條，釘了個簡易的擋雨棚，下雨天也不愁沒地方放。

    靠院墻那一側的地被她開出來種了菜。

    除了蔥姜蒜等餅攤常用的調料外，還種了幾樣時令蔬菜，地面種茄子、蘿卜、空心菜，竹竿搭起來的架子上攀爬著絲瓜、葫蘆、長豇豆，緊挨著院墻還種了兩顆扁豆，開花的時候，墻里墻外都是紫色的扁豆花。

    十平米左右的一小溜地，被徐茵利用得相當充分。

    倒是家門前的地臺，別人都用來種菜，她用碎磚鋪了個不沾泥的小平臺，白天晾曬衣服、被子，晚上放把躺椅乘涼。

    四周留了一圈泥地，用竹條編了個窄窄的小花圃，種上薄荷、迷迭香、艾草等既能用作食材、又能驅蟲防蚊的香料作物。

    起初大家沒留意，畢竟都忙啊，有的忙著上班、有的忙著出攤，直到種下去的花花草草、蔬菜瓜果長得比較茂盛、甚至開花結果時，筒子樓里的鄰居們才赫然發現：老徐家的小院子打理得真不錯??！

    這天中午，馬春芳提著一桶天井接的自來水滿腹牢sao地邁進家門：

    “焦冬梅可真好意思，居然讓我送她一株薄荷，說是她家最近老有蚊子，想用薄荷熏熏。有蚊子你倒是點蚊香啊，哦，蚊香舍不得用，來問我討薄荷。我要是給了，其他人來問我要，給還是不給呢？這個要、那個要的，咱家的薄荷還有的剩嗎？本來就沒幾株……”

    徐茵沒想到幾株薄荷也能引出一場牢sao官司。

    但馬春芳女士的擔憂不無道理，這次焦冬梅問她討，她若給了，其他人也來問她討了，給還是不給呢？

    筒子樓那么多鄰居呢，人人都來薅一把，她家本就不大的小地臺能被薅禿咯。

    于是給她媽出主意：“媽，你就說薄荷很容易種，我這兒還有些種剩的薄荷種子，她家想種可以送她幾粒?！?/br>
    “薄荷種子真的很便宜？”馬春芳著重關心的是這個。

    徐茵失笑道：“是的?！?/br>
    “那行，看在多年老鄰居的份上，一會兒碰到我跟她說……算了，不用問了，直接給她幾粒得了。我還要補覺，傍晚好精神抖擻地出攤呢，可沒工夫一趟一趟地跑?！?/br>
    于是，馬春梅把水桶一放，接過徐茵用裁下來的一小片報紙包著的五六粒薄荷種子回了趟天井，一把塞到焦冬梅手里：“喏，你不是想種薄荷嗎？我家茵茵說，她買的種子還有得多，送你幾粒，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