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在這樣的近距離下，唐毓才能瞧出一些往日里隔著距離，看不清的東西。

    他的語氣里明顯是充滿了疑問：“怎么，一點黑色的發根都沒有呢？”

    唐毓用手指梳著桑昭的發縫，仔細瞧瞧，發現他這一頭小橘毛實在是橘了個徹徹底底。

    都用手指這樣梳著看了，還是看不出一點黑色的發根。從發梢到發根，入目的每一點都是橘色的，都是燦爛如烈金般的。

    尤其是，唐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瞧久了，感覺桑昭的頭發不是一個橘色的……就是，好像，翻翻看看，里面是有斑紋的，有的地方的橘色濃一點，有的地方的橘色淡一點。

    染發還能染出這個效果呢？乍一看是全橘色，仔細一看是深橘色和藏在發縫里的更深的橘色？

    這是什么紅虎斑花紋嗎？人類哪有這樣做發型的？

    唐毓陷入遲疑，卻沒直接問，只是先逮著一點黑發根都看不見的事情問。

    “你染這么徹底？”唐毓開口，“一點黑色的發根都沒有?！?/br>
    桑昭唔了一聲，糊弄他：“是啊……”

    唐毓不死心地又翻翻看看，真的沒有，一點黑色都沒有。

    他又彎腰，揪著桑昭的頭發，放在鼻尖處聞了聞。

    是果香味洗發水的味道，輕輕淺淺，沒那么厚重甜膩，聞著悠遠綿長。半點沒有染發劑的刺鼻味道，唐毓仔細聞了好幾下，都沒聞到染發劑的化工味道。

    桑昭不自在地扭頭敲他：“哥哥聞我?！彼@么說。

    唐毓沉默了一下，放開了他的發梢，扯扯自己的睡衣，輕咳一聲。

    他盯著桑昭的臉，在夜色下，在此刻的臥室床邊，格外動人明艷的容貌。

    唐毓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心跳怦然，指尖發抖。他移開目光，轉身離開：“我去拿點兒東西?！?/br>
    桑昭想，哦，可能是去拿避什么孕的東西吧。哎，玉米豆真的很怕懷孕。

    明明他都沒有那個功能，也不知道在那里害怕什么。桑昭腹誹。

    但唐毓不是去拿套子的，他拎了一瓶油，和一包爆米花專用的玉米粒過來了。

    緊接著，他一屁股坐在了桑昭身邊，也趴在床頭柜前，盯著床頭柜上的爆米花機。

    他擰開爆米花機的蓋子，往里面倒一點油，倒一把玉米粒。而后擰開電源，換桑昭一起盯著機器看。

    “玉米豆?！鄙Ｕ呀辛艘宦?。不知道是在叫唐毓，還是在叫唐毓剛剛倒進去的東西。

    唐毓理解的是第二種，就糾正他：“是玉米粒?！?/br>
    桑昭不管那個，他吸吸鼻子，聞到了空氣中快速彌漫開的焦糖味道。

    丟進去的是焦糖味的爆米花專用玉米粒，出來的自然就是焦糖味道的爆米花。這種電影院專用的機子，功率其實很大，而且速度快，沒用上一分鐘的時間，味道已經出來了。

    桑昭使勁聞了兩下，做了人后就開始嗜甜的小貓咪，一下子就被這個味道吸引住了。

    他簡直欲罷不能，此時此刻恨不得把臉貼在機器的玻璃上，盯著里面爆爆米花。

    “我在臥室放這個，就是因為我知道你一定喜歡看?！碧曝购退e開一個身位，不擠著上去瞧，反而很悠哉地這么說。

    他好像一切盡在掌握了一樣，語氣可滿意了。

    就是那種“哼哼被我拐到了吧”的語氣，好像很胸有成竹一樣。

    或許邀請戀人到自己的臥室，看電影院里面的那種爆米花機爆爆米花，是件離譜又荒誕的事情。

    可唐毓知道桑昭喜歡，而桑昭也是真喜歡。

    那他就會為了桑昭去做，就會在此刻，坐在桑昭身后，側著頭看桑昭兩只手撐著機器的玻璃板，臉都貼在玻璃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機器爆出來爆米花。

    唐毓的心，軟得像是棉花糖一樣，抻一抻還能拉絲，發出蜜糖般甜蜜的香氣。

    桑昭盯著機器里面瞧。他看見里面的小圓筒里，被放著油和玉米粒，隨著焦糖的味道越來越濃，小圓筒里的玉米粒開始嘣嘣嘣爆出來，綻成了鼓鼓云朵般的玉米花。

    最開始是一顆兩顆，后面是三顆四顆。再往后，機器更熱起來，那小圓筒里盛著的玉米粒都開始變成爆米花，小圓筒裝不下了，受熱又快，爆米花就從圓筒里被嘣出來，在透明的機器盒子里叮叮噗噗地打在玻璃上。

    也隔著玻璃，就打在貼著玻璃看爆爆米花的桑昭眼前。

    桑昭看得都有些癡了。

    在這一剎那間，盒子里跳躍著的爆米花，像是綻放的焰火煙花，漂亮極了。

    爆米花如星火般璀璨，焦糖的味道彌漫在整個臥室里，桑昭回頭去望向唐毓，唐毓坐在他身后，用溫柔到似乎可以滴出水的目光，靜靜地看著他。

    桑昭抬手，拉住了唐毓的手腕。在唐毓詫異的目光里，把他向前拽了一點，和他一起看爆米花焰火。

    “好香?！碧曝孤劦搅私固俏?，也近距離聞到了桑昭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也不知道他說好香，是在說爆米花香，還是說桑昭好香。

    但他看著機器里的爆米花，又看看桑昭的側臉。他頓住了目光，不再去看盒子里呯呯嘣嘣的爆米花，而只是盯著桑昭。

    他說：“好漂亮?！?/br>
    桑昭回望他。他們目光對視一下，順理成章地在爆米花焰火前輕輕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