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課結束，準備回家的男生們打開窗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氣嚎道：“我靠，下凍雨了，沒帶傘?！?/br>
    “哎，不回家了?！庇腥苏f道。

    女生們帶了傘的則互相結伴回家。徐西桐背著書包走向最后一排，剛想開口問他一起回家，任東正埋頭用刻刀對著一塊木頭雕刻，修長的脖頸抬也未抬：

    “中午我不回?！?/br>
    “好?！毙煳魍┐瓜聺饷艿慕廾?，失落的情緒一劃而過。

    陳羽潔并沒察覺到任東對她的回避，拉著徐西桐跑下樓，兩人跑到一樓大廳才知道下凍雨了。

    大廳里擠滿了在等雨?；蛘叩热怂蛡愕膶W生，雨下個不停，砸在樹上，坑坑洼洼的地上，房頂，瞬間結成了冰塊。

    像末世界。

    “這鬼天氣?！庇腥肆R道。

    陳羽潔戴好帽子，問同桌：“沖不沖？”

    徐西桐一把拉住正要往雨林跑的同桌，制止道：“你別感冒了，再等等看雨停不停?！?/br>
    走廊上站了三三兩兩沒回去的學生，任東和孔武站在四樓走廊上，他的兩只手臂撐在欄桿上，若有所思地往下看。

    孔武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立刻明了挑了一下眉：“惦記人沒傘啊，想送就去送啊，你還擱著這避嫌上了?！?/br>
    “我送個錘子?！比螙|睨他一眼，轉身進了教室。

    一進教室，任東差點沒被里面的味嗆死，片兒湯，刀削面，泡面味全混到一起了，甚至還有人因為吃的吵起來了。

    “哥們，我嘗一口你的泡面，好香啊，等等這什么味的？”胖子問道。

    眼鏡男把起霧的眼鏡摘一邊，嗦了一口面，含糊不清地說：“老壇酸菜的啊?！?/br>
    “不是，你沒看新聞啊，那是人用腳踩出來的，腳皮腳泥都掉里面了?！?/br>
    “……”眼鏡男。

    “王志俊，我草你大爺！”

    徐西桐左等右等，雨勢還是沒變小，心一橫準備冒雨回家時，看見孔武撐著一把傘，手里還拿著兩把傘朝他們跑來，露個大牙：“meimei們，老哥來給你們送溫暖來啊?！?/br>
    “給我們的？”徐西桐笑著問道。

    孔武點頭：“嗯呢，學習不行，人情事故總得到位，拿吧?！?/br>
    陳羽潔一激動給了孔武一拳，差點沒給人掄地上，夸道：“還是新傘，你可以啊?！?/br>
    “謝謝啊，”徐西桐伸手去拿傘，視線一頓，眼睛立刻亮起來，“我可以選這把馬里奧的傘嗎？我可喜歡它了?！?/br>
    “可以啊?！?/br>
    回家路上，徐西桐撐著一把白色的透明雨傘，她仰頭看著，其中一格是管道工馬里奧穿著藍色背帶褲叉腰站在磚塊上，似在向她招手。雨噼里啪啦砸下來，偶爾還有水珠濺到臉上，徐西桐也不惱，剛才被任東拒絕的失落也被沖淡了些。

    她握著傘柄整個人轉了一圈，眼睛里亮晶晶的，滿是興奮。

    她有馬里奧的雨傘了。

    *

    周三晚自習，任東弓著腰在桌子底下用手機回復別人信息，半晌抬頭用肩膀撞了一下孔武：“找到發帖的人了?！?/br>
    “造謠你倆那斯啊?！笨孜湔粗槐拘拚嫘≌f，聞言湊過來。

    孔武對上任東的眼神，男生的眼睛黑沉，似黑色深淵下有無盡的浪在翻滾。他明白過來任東什么意思，把小說丟進抽屜，一下子熱血沸騰起來：“那必須修理一下啊，看我不把這小子削得找不著北?！?/br>
    “順便讓他發帖澄清誰才是真正的校霸?！笨孜滢繇懯种傅年P節，接連發出噠噠作響的聲音。

    放學鈴聲響起，路燈點亮起烏黑的世界，像是裝魚箱往外倒出的沙丁魚不斷有學生走出校門。

    煙頭最后一點紅湮滅在黑暗里，任東和孔武兩個人高馬大的男生直接堵了七班一個身材瘦弱的男生。

    孔武單手把人拖去偏僻幽暗的巷子，冬風冷颼颼地刮過巷子，男生被人摁在墻壁上，肩膀被撞到發出吃痛的聲音。

    男生戴著一副框架眼鏡，校服穿戴整齊，看起來唯唯諾諾的，一點都不像造謠上網發帖的人。

    “帖子你發的？”任東的聲音冷得像結冰的冰碴，透著粗礪感。

    四眼男生小聲嘟囔道：“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說完四眼男背著書包就要走，人被一只勁瘦有力的胳膊給摜在墻上，“砰”地一聲彈回了墻壁發出震天的聲響，四眼男痛得五官扭曲在一起。

    孔武順勢補了一腳，四眼男抱著膝蓋發出痛苦的叫聲，立刻求饒：“我說我說，是我干的?！?/br>
    “什么目的，說不說！找削啊?！笨孜涮吡怂荒_。

    “就是無聊?！彼难勰行⌒囊硪淼乜戳艘谎壅驹谝贿叧聊徽Z的男生，他直覺真正會發狠的人是任東。

    孔武抱著胳膊發出一聲“呵”，因為晚上溫度過低嘴里哈出白氣，他上下打量了四眼男一眼：“你這種丑□□長相確實會心理扭曲?！?/br>
    孔武文化不高表達不太精準不太會表達，但他的意思大概是看起來越循規蹈矩，墨守成規的人越容易尋找刺激做出出格的事。

    “聽著，把原帖刪了重新發帖，澄清我跟她什么也沒有?！比螙|不速不緩地說。

    四眼男又不吱聲了，“咻”地的一下一陣耳風吹過，任東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一把刻刀猛地插到他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