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
季凡靈被她哭得腦袋疼,像機器人一樣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背:“我其實早就好了,是傅應呈死活不讓我出院……” 周穗還是淚汪汪的,抽掉了她半包紙巾。 季凡靈麻木地看著不遠處的傅應呈,眼神介于“這就是為什么說我變成了周穗”和“我哭起來不會也是這樣的吧?”之間。 第二天,江柏星竟然也出現在了病房里。 他和周穗差不多同時聽到了消息,人還在q大,連夜請假買票,坐了一整晚的火車回北宛看她。 “你課不上了?” 季凡靈沒想到他居然真跑回來看她,“想看我打個視頻不就行了?” “jiejie,我真的特別害怕你出事,” 江柏星在傅應呈的注視中,扒在她床邊,眼眶泛紅地哽咽,“你一定要平安一輩子才行,如果真要死,也該輪到我去死了吧?!?/br> “……瞎說什么呢?!?/br> 季凡靈被他孩子氣的話說得渾身發毛,倉促移開視線,硬邦邦道:“行了,別再說什么死啊死啊的,盼著點好吧?!?/br> 寢室群里刷滿了室友給她的慰問消息,據說因為她出了事,輔導員第二天連夜召開會議大談特談安全問題,學?,F在都不允許十點以后出校門了。 隔天下午放學后,三個室友還拎著水果跑到病房里來看她。 她們到的時候,季凡靈靠在床頭看她們發在群里的課件ppt,傅應呈則坐在床邊椅子上處理工作。 譚淑雅敲了敲門,率先進入病房:“學霸我們來看你了……額?!彼匆姼祽?,發出了胃被錘了一拳的聲音,站在門口不進來。 何潔被擋在后面,繞過了她:“怎么不進去……額?!彼舱咀×?。 雁桃莫名其妙地從兩人身后探頭:“怎么了?……我天?!?/br> 三個人齊刷刷擠在門口,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傅應呈。 季凡靈:“怎么了?”她順著他們的視線看了眼傅應呈,“不用管他?!?/br> 傅應呈撩起眼皮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我都沒有一句介紹嗎?” “傅應呈,”季凡靈干巴巴地介紹,“我……我男朋友?!?/br> “哦,姐夫?!焙螡嵶钕确磻^來。 雁桃:“姐夫好?!?/br> 譚淑雅:“姐夫好?!?/br> 傅應呈沖她們微微頷首,不動聲色地壓了壓唇角。 在病房里,男人穿得沒平時那么正式,他的位置靠窗,氣質斐然,戴著矜冷的銀邊眼鏡,只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西裝褲。 然而越簡單的衣服越襯身材,男人寬肩長腿,坐姿挺拔中帶著幾分隨意,衣褲量身剪裁,連細節處的褶皺都一絲不茍。 他也沒說什么話,神情淡淡的,那種大佬的貴氣卻呼之欲出。 三個平時話又多又密的女生,在他的氣場里,說起話來聲音都小小的:“學霸你身體還好吧?受傷了嗎?” 季凡靈:“沒有,壯得像頭牛?!?/br> “那你什么時候能出院???” “應該明天就出?!?/br> “怎么竟然會有人綁架你,”何潔氣惱道,“是上次奶茶店遇到的那個冒充你爸的男人嗎?” 季凡靈:“……” 原本旁邊還在看文件的男人突然投來了視線,漆黑的眸光情緒不明。 季凡靈:“……是吧?!?/br> 三個室友離開以后,病房里果然一瞬間冷了下來,安靜得讓人頭皮發麻。 傅應呈合上電腦,站起身,單手插兜走到她面前,垂眼看著她:“解釋解釋?” 季凡靈:“就一個月前……” “一個月,”上來就把傅應呈氣笑了,“一個月你都沒想到跟我說,你當我是死的?” “他什么都沒干成,”季凡靈干巴巴道,“況且,跟你說了你又能怎么樣,24小時跟著我,還是派人把他打死?” 傅應呈面如冰霜地看著她。 “……我沒想到他會這樣?!奔痉察`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能想到的最壞的結果無非是,季國梁又一次抓住機會,搶了她的東西,她大不了就報警,又不是在家里,她長了腿能跑,季國梁還能打到她? “也沒想到他會下毒?!奔痉察`心虛地垂下眼。 沒想到他做人的底線,還能一降再降。 又壞又爛的混賬,和窮兇極惡的罪犯,之間其實隔著一道鴻溝。 原來對賭狗來說,那道鴻溝,也只是一步之遙。 “我沒有說我能做什么,”傅應呈嗓音很涼,“我只是覺得你該跟我說?!?/br> 季凡靈眼神動了下,抬頭看著他。 “……是因為覺得這是你的事情,跟我無關嗎?”傅應呈臉上沒什么情緒,沒有發火,語氣很平。 季凡靈心里卻像是被捏了一下,酸楚得疼,剛想說什么,他的電話響了。 傅應呈掏出手機,淡淡道:“接個電話?!比缓筠D身走了出去。 * “是我?!?/br> 蘇凌青在電話里說:“情況有點變化,季國梁那邊一直申訴說季凡靈是他女兒,是真的嗎?” “是?!备祽蕸]打算瞞他。 “你也知道,季凡靈的身份是我辦的,不出事還好,出事經不起細查,” 蘇凌青說,“季國梁再這么鬧下去,法院遲早發現季凡靈沒爹沒娘,身份存疑,這個倒是問題不大,但她是從十年前來的這件事,可能會瞞不住,到時候對她的生活難免有影響?!?/br> 沉默了一會,傅應呈冷冷道:“季國梁現在就算判,是不是也最多就二十年?!?/br> 蘇凌青一愣:“差不多,怎么了?” “區區二十年,出來時他還活著,未免太便宜他了?!?/br> “你的意思是……” “給他指條明路吧,” 病房外長廊上的光影切割著男人輪廓硬挺的臉,傅應呈的眼神全沉在暗處:“讓他,不用坐牢的明路?!?/br> * 下午,看守所里,牢房的門突然被打開。 季國梁蜷縮在床上,抬頭,又開始慌亂沙啞地辯解:“警察!我是冤枉的警察!我什么都沒做啊……” 那人一言不發,把他帶出牢房,領進一個密閉的房間。 房間里只有一張桌子,兩張椅子,對座是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自我介紹道:“季先生好,我在網上看到了您的案子,對此很感興趣,我姓張,您可以喊我張律師?!?/br> “……律師,”季國梁坐了下來,臉上的傷才剛剛結痂,因為牙齒掉了,說話都吐字不清,“你要幫我啊,我是冤枉的,我根本就沒有犯法!” “我就是來幫你的?!睆埪蓭熣Z氣惋惜,“畢竟你這個罪,少說要坐二十年的牢?!?/br> “二十年?!怎么會這么多?我一分錢也沒拿到??!” 季國梁氣得口吐唾沫,“我是季凡靈她爹,我能對她做什么呢?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我找她要錢,她反手把我關進監獄!簡直是喪盡天良!” “可惜,從身份資料顯示,你不可能是她的父親,” 張律師將紙質資料推過去,“她今年不足19歲,而你的女兒出生于1996年,就算沒死,活到今天也有28歲了?!?/br> “不不不不,”季國梁篤定道,“就是她,就是季凡靈,她活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活的,而且她沒變,我不可能認錯的?!?/br> 張律師壓低聲音:“你知道,精神病人不需要承擔刑事責任,也不需要坐牢嗎?” 季國梁一愣。 “你一直堅稱她是你死去的女兒,這很好,”張律師暗示,“如果能多提提江婉,就更好了?!?/br> “……” 張律師站起身,意有所指道:“該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想一想?!?/br> * 安升醫院。 晚上,季凡靈把室友發給她的ppt都看完了。 臨近期中,她有一個小論文要寫,教授單獨發了郵件給她,允許她延遲提交,但她不喜歡像個小可憐一樣被特殊對待。 她在床上噼里啪啦寫論文,傅應呈就坐在不遠處的桌上敲鍵盤。 季凡靈指尖頓了頓,偷偷瞄了他一眼,男人不看她,面無表情地盯著屏幕。 還在生氣。 但偏要跟她在一個房間里待著。 季凡靈住院了四天,他就在線辦公了四天,除非急事,幾乎都沒有離開過醫院,會都不怎么開。 她住的是安升醫院頂樓最好的套房,除了病床,還有其他套間的陪床房。 但傅應呈一直跟她睡同一張床,還一定要抱著她睡,每次半夜季凡靈翻個身,迷迷糊糊都會感覺傅應呈摟著她的腰,把她往懷里撈。 有點,過于,黏人了。 今晚,季凡靈本以為他不會跟她睡一張床了,沒想到傅應呈還是躺了上來,閉著眼不說話。 現在變成了冷冰冰的黏人。 季凡靈歪頭看了他一會,目光劃過他緊繃的下頜線,莫名覺得有點好笑:“我下次跟你說,行嗎?” “哦,還有下次?!备祽书]著眼冷冷道。 “……我想過跟你說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