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傅應呈丟下煙,轉身沖了回去,一手制住那人的胳膊,一手掐著他的后腦。 “咚”的一聲重響,傅應呈狠狠按著那人的頭,撞在玻璃柜臺上:“季國梁!” 動作兇狠、冷血、暴戾。 噴薄欲出、遮掩不住的狂怒。 一下,一下,又一下! 咚咚的響聲連綿不絕,沖擊力之大,甚至直接在柜臺上撞出幾條裂縫! 老板驚駭地后退,哆哆嗦嗦地橫著跑出去,和從門外沖進來的便衣差點撞在一起。 季國梁甚至沒看清身后的人是誰,就被砸得滿臉是血,以為是討債的大哥來了,哆哆嗦嗦地求饒:“哥!哥你放我一馬!我……我馬上就有錢了,我今天還錢,今天還!” “季凡靈在哪?”身后的聲音冷戾至極。 “你,你不是要錢的……嗎?” “季凡靈在哪?!說話!” 最后一下猛砸,蛛網般的柜臺玻璃嘩啦啦地徹底碎了,季國梁上半身被深深按進去。 兩個便衣沖上來,一個按著季國梁,一個用力把傅應呈往后拉:“冷靜!冷靜!” 然而季國梁已經崩潰了,他感覺玻璃扎進了自己的臉,尖聲報出門牌:“13棟……13棟903!” 傅應呈松手,把他丟給便衣,頭也不回地沖出小賣部,跑進小區,季國梁則被按在地上,拷住了雙手。 他滿臉是血,看不清周圍,吐出兩顆牙,扭動著凄慘大叫:“殺人了!報警!我要報警!” “省點力氣吧,” 便衣用力把他從地上拽起來,冷冷道,“這里到處都是警察?!?/br> * 七點十五,房門被警方暴力撬開,一聲聲巨響像心跳聲,促使季凡靈將眼皮掀開一條縫。 朦朧的視野里,她看見男人跌跌撞撞向她跑來,轟然跪在她面前。 傅應呈臉色蒼白,眼底一片深紅,他很輕地摸了一下她的臉,摸到了她的呼吸,低聲說:“來得及……,先吃藥,先吃藥?!?/br> 他從口袋里掏出藥,顫抖的手指弄掉了一顆,他顧不上管,又掰了三顆出來,挨個按進她唇縫里。 他身后有人給他遞水,他捧著她的下巴給她喂水,確認她吃下去了,開始發狠地扯她手腕上的繩子,有警察抽出刀過來幫忙,很快給她松了綁。 傅應呈伸手,一把將她抱進懷里。 季凡靈說不出話來,只聞到他身上的血味,和她最喜歡的他身上沉冷的味道。 繃了一整晚的神經在這一刻徹底松下來,情緒猛烈地涌上鼻腔。 “沒事了,”傅應呈人在發抖,聲音也在發抖,他把她抱起來,低聲道:“季凡靈,沒事了?!?/br> “……我帶你走?!?/br> 他的嗓音灌入耳朵,讓她渾身都震顫起來:“我帶你回家?!?/br> 聽到這話的那一刻,不知道為什么,季凡靈感到溫熱的水從眼角流下來,她甚至覺得有些莫名,竟然是自己在哭,還哭得這么兇。 在看到傅應呈之前,她一直對自己的處境沒有感覺,好像置身事外的人,冷眼旁觀。 被傅應呈抱住的這一刻,她卻突然像被欺負了的小孩,感到巨大的、忍不住的、撲面而來的委屈。 她委屈得,好像快要死掉了。 女孩顫抖的伸出手,艱難地勾著男人的衣服,沙啞地輕聲道:“對不起……” 傅應呈抱著她往救護車上趕,聽到她聲音的一刻,好像心臟空了一瞬。 然后五臟六腑都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 “不要道歉,”傅應呈沙啞道,“也不要說話了,我之后再聽你說?!?/br> 傅應呈把她抱進車里,自己也坐了進去,有護士立刻給她消毒輸液,上了氧氣面罩,傅應呈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 季凡靈強忍著翻涌的情緒。 她還是要說。 她一定要說才行。 昨晚她一直在后悔,為什么當時沒能坦率地說出口。 季國梁把她按在車里的時候她沒有害怕,季國梁往她嘴里灌花生水的時候她沒有害怕,她跟季國梁一起住了十七年,昨天只不過是又一個相似的晚上。 可她現在卻開始害怕了。 她害怕自己差一點,就再也沒有機會讓他知道。 “傅應呈,” 尖銳的救護車鳴笛聲響起—— 女孩壓抑著鼻尖的酸楚,忍了又忍,開口的瞬間,guntang的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她偏頭看著他,帶著哭腔道:“……我也想和你結婚?!?/br> 第77章 家人 救護車疾馳著,又將季凡靈送到了安升醫院。 進一步的身體檢查和輸液后,很快她的燒就退了,情況漸漸轉好,頭不暈了,身體也沒那么難受了。 奇怪的是。 她還是一直在哭。 仿佛某個奇怪的開關被打開了,之前她明明是穿到十年后孤立無援無家可歸,也頂多只掉一滴小眼淚的人,現在卻一哭就哭得停不下來。 她自己都不知道,原來她積壓了這么多、這么多的委屈。 這么多年,江婉的離世,季國梁的家暴,放棄自己的學業,莫名其妙的穿越,被人仗勢欺人,被人暗中算計,獨來獨往,生死由天,打工的苦,學習的苦,獨立住在出租屋里的苦…… 她從來都是咬牙過來的。 直到她發現。 一直有人在心疼她。 “別哭了,”傅應呈低聲道,他靠在把她往上抱了一點,試圖抹掉她的眼淚,“你哪里還疼嗎?讓醫生給你吃一片止痛藥?!?/br> 季凡靈不說話,只是哭,哭得他的心好像都要碎掉了。 “別哭了,行不行……” 傅應呈嗓音從來沒有這樣溫和過,他蹙眉看著她,之前覺得她頭上的撞傷并不嚴重,也沒有讓醫生檢查,現在他卻有點不確定了,“你是不是頭痛?……小年?” 他喊她小年,她哭得更厲害了。 季凡靈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低聲道:“我沒事……” “沒事為什么一直哭?” 季凡靈不知道怎么解釋,埋在他已經被濕透的懷里,悶悶道:“高興,高興地哭?!?/br> 江婉死前,她也會哭,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就很少哭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堅強的人。 只是被愛的人才有哭泣的權力。 “那也別這么高興……”傅應呈摸了摸她的頭,“睡一會吧?!?/br> 季凡靈閉上眼睛,吸了吸鼻子,想說我睡著了你能不能也抱著我,又覺得太rou麻。 “不會把你放下來的?!备祽实吐曊f,“你放心睡?!?/br> 季凡靈眼睛又是一酸。 這也太犯規了。 “真受不了,” 季凡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難受道,“我現在簡直跟周穗一樣了?!?/br> 傅應呈:“……” 過了二十分鐘,懷里的女孩總算不吸鼻子了,安靜地靠在他肩膀上。 過了會,她的吊瓶快到底了,傅應呈按了鈴,護士進來給她換吊瓶。 輕微的動靜讓她微微動了下,傅應呈反手蒙著她的眼睛,低聲說:“沒事,繼續睡?!?/br> 女孩潮濕的睫毛抵在他掌心,很輕地,撓了兩下。 “傅應呈,”她的呢喃聲輕輕的,咬字帶著半夢半醒的模糊,“我只有你一個家人?!?/br> 劇烈的情緒在胸腔里翻涌。 男人閉了閉眼,低頭,吻了下她的額頭:“我也是?!?/br> “……我只有你?!?/br> * 季凡靈原本只是打算小憩一下,可能是她潛意識里覺得,傅應呈懷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她這一睡,就睡了八個小時,直接睡到了晚上。 她醒來的時候,傅應呈依然抱著她,一只手cao作手機回著消息,察覺到她動了下,本能地蓋了蓋她的眼睛:“再睡一會?!?/br> “不睡了,”季凡靈腦子清醒多了,開口就是,“我怕把你壓死?!?/br> “……” “就憑你的體重?” 傅應呈頓了頓,無言地看了她一眼,“我看你在白日做夢?!?/br> 到底是睡了太久,季凡靈感覺他的胳膊真得麻了,從他身上往下爬,傅應呈還不太樂意地把她往回拽了拽:“用完就走?當我是個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