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
心里涌起的高興里,還摻著一絲,克制不住的內疚和心疼。 她知道傅應呈就是不想讓她內疚,才什么都不說。 可她還是忍不住想。 ……要是她能早點對傅應呈好一點,就好了。 * 從那天起,季凡靈果然沒再碰到季國梁。 季國梁沒那個膽子跑到a大鬧事,季凡靈在校內比較放松,如果出校門的話會盡量和其他人一起,避免落單,還在網上下單了個防狼噴霧,常年裝在包里。 轉眼到了十月,黃金周后,氣溫猛地往下降了一大截,兩場雨一過,學校大道上全是被雨打下來的金燦燦的銀杏葉。 季凡靈背著筆記本電腦,踩著銀杏葉往食堂走,正巧碰到同班同學穆修明:“季凡靈,你去食堂吃飯嗎?” “嗯?!?/br> “我請你吧?!彼麩崆榈?,“上次要不是你提醒我,我就要在pre上大出丑了?!?/br> “不用?!奔痉察`慢悠悠道,“我這個人,就是這么的樂于助人?!?/br> 穆修明被她逗笑:“用的用的,不耽誤你時間,就去校門口吃重慶小面行嗎?” 季凡靈正好挺想吃辣的,就同意了。 到了面館,穆修明格外照顧她,又是給她拿碗,又是給她倒可樂,搞得季凡靈渾身不自在:“也不必這么感謝我?!?/br> 穆修明笑了下,實話實說:“其實我從開學的時候,就覺得你特別好?!?/br> “……” 他摸了摸鼻子:“你別有負擔,我只是想和你拉近一點距離……” “……” 季凡靈頓了頓,很奇異地從這句話里感到一絲愉悅,“我有男朋友了?!?/br> 穆修明愣?。骸拔覀儗W校的?” “不是,”季凡靈說,“很早就認識了?!?/br> “哦……”穆修明訕訕道,尷尬地撓了撓頭,“挺好的挺好的,祝你們幸福?!?/br> 這句話出來更尷尬了,季凡靈也不是什么會活躍氣氛的人,之后兩人都沒再說話,穆修明飛快地吃完自己的面,局促地坐著搓手。 季凡靈看不下去:“要不你先回去?” 穆修明如蒙大赦,不好意思道:“我還有論文要寫,那我先走了,改天再約?!?/br> 他走后,季凡靈就一個人坐在那里吃面,現在她就算吃得再慢也不會感到不耐煩。 過了會,手機亮了。 c:【在做什么?】 關我屁事:【在被表白?!?/br> c:【?】 看到那個問號,季凡靈幾乎可以想見傅應呈的冷臉,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聲。 耳邊傳來細細的貓叫。 可能是養了貓的緣故,季凡靈對貓叫挺敏感的,抬頭,看見面館門口的路上蹲著只眼巴巴的小橘貓,瘦得都露出肋骨了。 季凡靈起身,走去柜臺問老板:“能賣我一根火腿腸嗎?不加在面里?!?/br> 蹲在門口喂完了貓,季凡靈走回店里,繼續一邊消消樂,一邊吃她的面。 她吃完,站起身,就感覺不對勁。 腿軟,頭暈,熟悉的虛弱感隨著冷汗一陣陣上涌。 季凡靈扶著桌角,坐下緩了一會,感覺反而更嚴重了:“老板,面里加了花生嗎?” “沒有啊,”老板走過來,“你不是不要嗎?” 也可能是鍋里或者面湯里殘留了花生碎,季凡靈沒追究,揣起手機,撐起力氣挪出了店門,想回寢室休息。 離校門其實也就,兩三百米的距離。 一只手突然攥著她的胳膊,猛地把她扯到路邊,季凡靈艱難地回頭,還沒看清他的臉,就被掐著后腦大力按進了車后座。 “快走!”季國梁壓著她進車,低聲對開車的人說。 聽到他的聲音,季凡靈腦子轟的一聲,她第一時間撐起身體,搶開另一邊的車門,然而掰不開門,車門已經落鎖了。 車輛起步,季國梁把她拽了回來,膝蓋抵著她,從懷里掏出一個礦泉水瓶,掐著她的下巴往她嘴里灌。 季凡靈嘗到水里的花生味,拼命掙扎,嗆了幾口水,花生水大半都灑到了她身上。 開車的人回頭:“誒,你別把我車搞臟了?!?/br> “我給你錢,”季國梁咬牙道,一手鉗著女孩,一手從包里掏出一百塊錢,丟到副駕駛座位上。 開車的人瞥了一眼,不說話了。 女孩蜷在后座上劇烈地咳嗽,想到包里的防狼噴霧,卻連掏出來的力氣都沒有。 季國梁把她拽起來,逼她看著自己:“真出息啊,老子蹲了一個月,就想見你一面,你是人嗎????就這么對你老子?!?/br> 季凡靈身上都是水,臉色慘白如紙:“季國梁,殺了我、咳咳咳……對你……有什么好處?” “殺你干什么,你都混賬到不認親爹了,老子只好教育教育你?!奔緡赫f,“你要是像別的小孩一樣孝順,我當然就會疼你了?!?/br> 到了地方,季國梁把她拽下了車,他本來就趁著她喂貓的功夫,在面里倒了不少花生水,剛剛在車上又灌下去不少。 季凡靈從來沒有一次性吃過這么多花生,站都站不住了,季國梁幾乎是把她一路拎上了樓,丟進廁所的地上,翻箱倒柜找出繩子,把她兩只手緊緊捆在金屬管道上。 他蹲在地上,抽了根煙,打量著她的臉:“真他媽怪事,這么多年過去了,你竟然沒怎么變?!?/br> 女孩胸脯虛弱地起伏著:“這么多年,你這種爛人……為什么不去死?!?/br> 季國梁從她的口袋里掏出手機,輕松躲過了她的蹬踹,退到安全距離外,當著她的面,開始翻她的包,隨手把防狼噴霧丟到一邊:“……蘋果電腦,蘋果手機,這又是什么?耳機?看來傍上大款了,還是女人活得容易……” 季國梁抬起頭,注意到她脖頸處的紅繩:“你脖子上戴了個什么?” 季國梁走過來,按著她的頭,拽出她脖子上的玉佛。 他那只帶著煙漬的臟手,攥住玉佛的瞬間,季凡靈腦子嗡的一聲,強烈的惡心和刺骨的恨意沖上腦門。 她撲上去狠狠咬住他的手腕,直接把他手腕咬出了血。 季國梁嘶了一聲,沒想到她還有力氣反抗,抓著她的頭發,往管道上狠狠撞了兩下:“媽的,cao他媽的,婊子就是欠揍!” 直到她不動了,他臭罵了兩句,把玉佛小心翼翼地取下來,和筆記本電腦放在一起,然后起身找衛生紙,胡亂地按在一直流血的手腕上。 季凡靈靠在管道上,喘息著,透過模糊的視野看著季國梁。 她早知道自己恨他。 她只是沒想到自己竟然還可以更恨。 她想要他死。 季國梁按著傷口走回來,啐了一口:“你不想認我這個爹,行,我也不想認你這個女兒,但你這點東西,遠遠不夠我的撫養費,想斷絕關系,找你男人拿錢給我?!?/br> 季國梁抓著她的手,解鎖了手機,翻開她的相冊和微信,挨個看過去。 然后點開了她微信里置頂的“男朋友”,撥通了電話。 * 九州集團。 傅應呈開完會,回到辦公室,拿起手機,發現季凡靈居然還沒有回他。 兩人的聊天記錄,停留在那個問號上。 傅應呈盯了一會,放下了手機。 他不想顯得自己好像不信任她,對一個普普通通的追求者刨根問底,本來有人喜歡季凡靈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她怎么可能,開學區區一個月,就喜歡上別人。 怎么可能。 區區一個月。 就。 傅應呈面無表情地拿起手機,開始打字:然后呢? 消息還沒發出去,那邊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傅應呈唇角勾了下,接通了電話:“怎么,現在才想起你還有個……” “你就是季凡靈的男朋友?”對面男人的聲音粗糲沙啞。 “……” 傅應呈臉色沉了下來:“你是誰?” “我是誰?”對面笑了聲:“你還得喊我一聲岳父呢,我是你女朋友的爹,親爹,你說你也挺有意思,談戀愛都沒想過見見家長?” 傅應呈眼神徹底冷了下去:“把手機給季凡靈,我要跟她說話?!?/br> “那恐怕不行?!?/br> “她在哪?”傅應呈點開了錄屏。 “我把她接到我家來住兩天,敘敘舊,我是她爹,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季國梁說,“不過呢,你們這樣背著父母談戀愛是不對的,你要是真喜歡她,多少得給點彩禮吧?!?/br> “你要多少?” 季國梁現在欠了七十萬的賭債,還被房東趕出來,正是走投無路的時候,全部的指望都在撈這一筆上:“我要一百……兩百萬,卡號我發給你?!?/br> “你說兩百萬就兩百萬?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她是不是在你旁邊?”傅應呈冷厲道,“你該不會撿了她的手機來騙我?” “我怎么可能騙你……”季國梁暗罵了一聲,“我真是她爹,我讓她跟你說話……” 對面窸窸窣窣半天,沒有女孩開口的聲音,季國梁罵了一句:“她不說話,我也沒有辦法,她脖子上戴個佛對吧,還有耳朵上有個痣?!?/br> 傅應呈拳頭蜷緊了,手指深深掐進掌心里,控制不住地發抖,嗓音卻更加平靜,平靜如死水:“那就開視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