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她皺了皺眉,低頭掃了眼,這才看清桌子上擺的不是什么資料文件,而是數學試卷:“你不是員工,你是學生?你是……”她皺起眉,試探道,“傅應呈親戚?” “季凡靈,他朋友?!?/br> “朋友?” 姜萱表情變得很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沒藏住眼里的嫌棄,像是在困惑傅應呈怎么會和她這種學生做朋友,然后又恍然大悟了,“哦哦哦……你是季局家那個meimei?” 季凡靈硬聲道:“我不是誰家的,我就是季凡靈?!?/br> 姜萱眉頭皺得更緊了。 辦公室門再一次被敲響,她轉過頭,喊了聲進,進來的是幾個穿著淺藍制服的專業搬運工人,共同搬著一副包裝嚴密的巨幅畫框。 “姜小姐,您看把畫掛在哪里?”為首的服務人員禮貌詢問。 姜萱掃了一圈辦公室,頤指氣使指著對面的一堵白墻:“就掛那面墻,對,正中間,這樣傅應呈一抬頭就能看到?!?/br> 工人們立刻訓練有素地拆包裝打支架收拾垃圾,一群人進進出出,叮叮咚咚響個不停,引得這層樓的員工都伸著頭看熱鬧。 剝下包裝,巨大的油畫濃墨重彩,鋪開的鮮紅像是綻放的鳳凰木和群居的火烈鳥。 溫蒂聞聲回來的時候,眼里明顯露出驚訝的神色,看到姜萱的時候,那種驚訝又化為了平靜,禮貌道:“姜小姐?!?/br> “溫蒂,過來看,”姜萱招招手,驕傲地抬了抬下巴,“好看嗎?” “很好看?!睖氐僬f,“是您畫的?” “那當然,這是一月我辦的美術展里最喜歡的一副,空運回來送給傅應呈的?!苯娴靡獾?,“這樣他天天工作都會想起我?!?/br> 她這話說的。 直白、自然又曖昧,還有種熟稔的親昵在里面。 季凡靈抬起頭,愣了一下。 “這幅畫的事,您跟傅總說了嗎?”溫蒂不帶情緒地問。 “都告訴他了,還有什么驚喜,”姜萱笑了下,又想起來,轉頭示意季凡靈:“對了,她是誰?” “這位是季凡靈,傅總的朋友?!睖氐俳榻B,又轉頭對季凡靈說,“這位是姜萱,也是傅總……” “然后呢?”姜萱打斷,“她怎么認識傅應呈的?” 被這么一追問,溫蒂也梗住了:“抱歉,我也不太清楚?!?/br> 季凡靈站起身,走近了,站在溫蒂前面,微微挑眉道:“我人就在這,為什么要問她?” 姜萱只好轉向她:“那你說?!?/br> 女孩說話慢吞吞的:“可惜了,我不想說?!?/br> 姜萱:“……” 季凡靈說:“現在,我要去上廁所了?!?/br> 季凡靈轉身,往廁所走去,身后姜萱音調都高了,氣急敗壞問溫蒂:“……不是,她誰啊?她故意的吧?!” * 洗手間。 季凡靈上完廁所,心情平靜了一點,覺得自己剛才突然跟姜萱置氣有點沒必要。 她不是愛惹麻煩的人。 簡直都有點不像她了。 女孩抬手,剛要推門出去。 洗手池邊水聲響起,兩個員工聊了起來。 一個年輕的女生問:“張姐,今天傅總辦公室是在裝修嗎,好大的陣仗?!?/br> “害,你不知道,那是小姜總,之前留學去了?!睆埥憧谖锹犉饋硐袷抢蠁T工,對各種內情了如指掌。 季凡靈推門的手頓了下,又收了回來,在門內垂下眼。 “小姜總,哪個部門的呀?” “她不是我們公司的,是傅總在b大的學妹,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吧,當時傅總創業最艱難的時候,小姜總求她爸支持了九州的天使輪投資,到現在她爸還有九州的股份呢?!睆埥阏f。 “她爸該不會是……騰瑞科技的姜懷民?”年輕女生驚訝道。 “對對對?!?/br> “我滴乖乖,”女生咂舌,“門當戶對就是不一樣,她是不是喜歡咱們傅總???” “是啊,所有人都知道,人家也沒藏著掖著,”張姐說,“你看傅總手上戴那個尾戒,意思還不明顯嗎?他獨身,不談戀愛,對別人沒興趣,就是因為小姜總去深造了,傅總等她呢?!?/br> “他們訂婚了?” “哦那倒沒有,不過幾年前就聽說,小姜總念完書回國,他們就結婚……” “嘭”的一聲,身后的隔間門被推開。 張姐和女生嚇了一跳,回頭看去。 女孩走出來,面無表情地打開水龍頭,低頭洗手。 兩人不知道廁所里還有人,趕緊閉嘴,互相使了個眼色就走了。 水流嘩嘩地淌過指縫,冰涼的,很輕易就帶走了那晚傅應呈手心的溫度。 季凡靈垂眸洗了一會,又突然俯下身子,把水潑在臉上,用力搓了搓…… 煩。 煩得想找人打一架。 姜萱這個人她可從來沒聽傅應呈提過,也有可能傅應呈覺得她沒必要知道,畢竟他們也就只是合同關系。 是不是等高考完,實驗做完,傅應呈就會幫她找個地方搬出去。 然后,他們就沒必要再見面了。 也算是。 好聚好散。 …… 女孩心亂如麻地關了水龍頭,濕漉漉地抹了把臉,把額發全部撩到后面,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臉。 公司暖氣足,鏡子里的女孩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白色毛衣,纖瘦,蒼白,唇色淺淡,水珠慢慢壓低了烏黑的睫毛,猝地滾下。 也是。 姜萱漂亮,有錢,和他都是b大的,還能給他事業上的助力。 傅應呈喜歡她喜歡得,特別理所當然。 因為他太厲害了。 季凡靈想。 只有很厲害的人,才配得上他。 而不是一個,被喊了聲準大學生,就沾沾自喜的人。 …… 女孩和自己對視了一會,慶幸地笑了聲。 還好還好。 她剛剛興起,或許傅應呈有點點喜歡她的念頭,就及時打消了。 都怪陳俊總是在她耳邊說怪話,再加上碰巧江柏星又跟她表了白。 如果她的自作多情被傅應呈發現……她真的會想死。 她定定看著自己。 上揚的唇角又一點,一點地,被重力拖拽著,落了下去。 季凡靈拽了張紙,垂著眼,擦了擦手上的水。 然后好像不知道該做什么似的,木然地擦了又擦。 她丟下紙,沒有情緒地走出廁所。 * 另一邊,電梯門打開。 高義累得像是死狗一樣,雙眼渙散,靠在電梯后壁上。 他身前的男人依然腰背筆挺,西裝襯衫馬甲一絲不茍,懷里還抱著一盆綻放的小雛菊。 高義也不知道傅總哪來那么多精力,自從溫蒂被安排在辦公室待命,他一個人跟著傅總干了一周的活,感覺自己去了半條命。 然而傅總還有閑情逸致自己抱著那盆花,原本高義都搶著搬了,因為花盆上沾了土,難免弄臟傅總的衣服。 沒想到他今天居然不潔癖了。 傅應呈抱著花,邁出電梯,在走廊上迎面看到幾個搬運工人,他的辦公室門大敞著,門口地面還有一層淺淺的浮灰。 傅應呈走進辦公室就看見那副巨大的畫,又看了眼桌上攤開的卷子和草稿,唇角無奈地勾了勾,轉頭問溫蒂:“這是在干什么,季凡靈呢?!?/br> 溫蒂:“她去廁所了?!?/br> 隔壁的姜萱探身出來,驚喜地瞪大了眼,小跑著過來伸手:“傅應呈!你給我帶花了!” 傅應呈愣了下,再看一眼那幅畫,神情冷了下去,略一側身,沒讓她碰到那盆花:“不是給你的?!?/br> 他視線挪到那副巨大的油畫上,眉心緊鎖:“這是你掛的?” “是啊,送給你的,”姜萱笑吟吟道,“喜歡嗎?” 傅應呈看了溫蒂一眼:“找人取了,還有,叫人來拖一下地?!?/br> “好的傅總?!睖氐俸透吡x立刻動了起來。 姜萱不干了:“才掛上去,為什么取下來???溫蒂,溫蒂!”溫蒂在工作狀態只會聽傅應呈一個人的,完全公事公辦的態度,踩著高跟就出去了。 “我有沒有說過,沒我的同意,不要進我的辦公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