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現在還看不出來,手心確實燙紅了一片。 她掀眼,烏亮的瞳仁盛滿了氣急敗壞:“傅應呈,你瘋了,煙灰你拿手接啊?” 男人眉宇很沉,壓著火氣:“你好意思說我?” “我沒注意,而且我不是穿著褲子呢?” “你那是褲子不是防彈衣,” 傅應呈冷道,“而且,我買的褲子,我還不能心疼了?” “屁?!奔痉察`脫口而出,“你才不會心疼褲子?!?/br> “……” 話音還沒落地,季凡靈就聽到了自己的潛臺詞,心臟突兀地漏跳了一拍。 該千殺的。 她在說什么啊。 ——你跟傅應呈不一樣。 陳俊早些時候的話幽幽響起。 ——他只在乎,他喜歡的人。 逼仄狹窄的車廂里,近在咫尺的距離。 女孩掀起眼,眼里的掙扎和遲疑,全都陷進男人微垂的深黑眸光里。 第53章 失控 僵持了短短的,又讓人感覺無限拉長的一瞬間。 男人睫毛微動,垂下,目光落在她捧著自己手腕的手上。 季凡靈觸電一樣撒開手,坐了回去,目光閃動,生硬道:“我是想說,煙灰比你想得要燙,會留疤的?!?/br> …… 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卻像一滴guntang的熱油濺在傅應呈的心上。 季凡靈說得很自然,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無意間透露了什么。 女孩垂在腿側的手指,不自在地搓了搓,好像上面還殘存著傅應呈身上的溫度。 她是不是有點,反應過激了。 但是。 應該沒有超出正常關心的范圍……吧。 季凡靈思緒還在飄動,耳畔卻傳來低啞的一聲:“……別再說這樣的話了?!?/br> 沉澀的,喑啞的,艱難的嗓音。 不像是那個慣于掌控一切的高高在上的傅應呈。 倒是有種隱晦的,深埋過去而難以挽回的痛楚。 季凡靈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扭頭看去,傅應呈卻已經轉過頭,什么都沒解釋,啟動了車子。 一路無話。 季凡靈望著車窗外夜色里快速后退的行道樹,突然意識到為什么剛剛會覺得傅應呈的舉動有點眼熟。 年初時,合租房里。 她渾身浸透了酒精,手里點燃打火機。 男人也是這樣疾行而來,自上而下,一把狠狠奪過她手里的火。 …… 車子停在了地下車庫。 兩人下車,一前一后走進樓道,沉默著并肩站在電梯里,氣氛有種怪異的安靜。 季凡靈總感覺自己需要說點什么,可是張嘴了幾次,又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 等進了家門,那種緊繃的氣氛才緩下來,季凡靈松了口氣,去廁所洗手。 涼水澆在手上,她沒忍住,還抹了兩把臉。 等她走出廁所,傅應呈突然連名帶姓地,沉沉叫了她一聲。 “季凡靈?!?/br> 季凡靈心里一緊:“啊?” 她腦子轉了個圈,率先開口:“不是說明天再拒絕江柏星?” “我不是說這個?!?/br> 傅應呈站在書房門口,高挑的影子斜長地投下陰影,眼睛深處帶著一點讓人讀不懂的隱忍情緒。 “我想說的是,”傅應呈頓了頓。 “你喜歡別人,比別人喜歡你?!?/br> 他沉緩地咬字,像是想要把每個字說進她心里去:“……要重要得多?!?/br> * 第二天下午放學的時候,陳俊到班上講了下校慶日的相關事項。 十二月初的校慶可以說是連體育課都上不了的高三生唯一的盼頭,這天不用上課,往屆校友返校,食堂推出豪華套餐,學校禮堂和廣場上還會有各種活動。 “到時候下午四點半,全班去大禮堂集合聽講座,學長返校給你們講講高考經驗,到時候班長別忘了簽到,其他活動就別想了?!?/br> 陳俊把桌子當警鐘一樣咚咚敲:“轉眼期末就到了,有那閑逛的時間不如回班上寫卷子,課代表跟我過來挑兩套卷子發下去,校慶日寫?!?/br> 班上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哀嚎:“啊————”。 季凡靈在最后一排托著腮,心不在焉地按著筆頭。 她還是忍不住,想起傅應呈昨晚的那句話。 她的喜歡很重要什么的。 那一刻傅應呈看她的眼神,和從前成千上萬次沒什么不同,可卻突然讓她覺得。 ——她是正在被,認真地注視著的。 女孩垂著眼,靜了一會,然后突然煩躁地抓了幾下頭,把旁邊的李博文嚇了一跳。 陳俊訓完話,領著課代表去了辦公室。 季凡靈起身,走到江柏星的座位旁邊,敲了敲桌子:“你跟我出來一下?!?/br> 剛發的卷子,江柏星還在做選擇題。 聞言,少年先是一愣,繼而眼睛亮了起來,飛快地跳出座位跟在她身后。 剛放學,走廊上人來人往,季凡靈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領著他下了樓,去了cao場一處沒人的的空地。 “jiejie,什么事???”江柏星一路欲言又止,到了沒人的地方終于發問。 季凡靈轉過身,看著他,抿了抿唇。 看到她的表情,江柏星好像也意識到了什么一樣,靜了下來。 “你上次跟我說的話,我覺得還是應該回答?!迸⑤p聲說。 江柏星繃緊了,結巴道:“哦,那個,嗯……你說?!?/br> 女孩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終于突破什么阻礙一樣開口:“對不起,我可能還是,只把你當弟弟……” …… 明暗交界的黃昏時分,cao場上空大片瑰麗的玫瑰色晚霞,跑道上有人在繞著圈散步跑步,還有的坐在看臺上聽歌看書。 季凡靈已經走遠,又回頭看去。 背影清瘦的少年形影單只,孤零零坐在cao場偏遠角落的地上。 他兩條支著,膝蓋微屈,呆呆地望著天空,手掌抓了抓后腦的頭發,又靜了一會。 然后驀地像是承受不住了一樣,前傾了身子,垂下腦袋,把臉無聲地埋在膝蓋里,不動了。 cao場的風穿梭而過,鼓起少年單薄的領口。 季凡靈心頭突然酸了一瞬,好像做錯了什么似的,扭頭不再看,急匆匆穿過甬道,走上去教學樓的小路。 樓道依舊熱熱鬧鬧,人聲鼎沸,教學樓一角栽種的桂花透出的香味細細密密摻在風里。 季凡靈不知不覺松了口氣,從未有過的輕松,腳步也輕快起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 她不再緊巴巴地攥著別人對她的那點善意。 而是第一次嘗試放手。 * 隨著校慶日越來越近,季凡靈不知道為什么,越來越頻繁地在學校里聽到傅應呈的名字。 先是升旗儀式的時候,季凡靈聽到隔壁班的人問前面的人:“傅應呈?是不是那個有競賽加分結果還考了裸分狀元的大神?”然后就是低低的討論聲。 季凡靈本來沒精打采地耷拉著眼,過了幾秒才覺得不對勁。 怎么過去十年了還在聊傅應呈? 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高處掛著的顯示屏上放的是傅應呈當年高考狀元被媒體采訪的錄像。 少年一絲不茍地穿著校服,冷淡又高傲,明明考了狀元,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的喜色。 周圍好幾桌女生飯都不吃了,就光仰著頭看他,還嘰嘰咕咕在旁邊說:“好帥!”“狀元不都應該很丑嗎?”“這要是我同學我高低暗戀三年?!?/br>